第12章 步步為營

　　紅裳已經(jīng)扶了侍書的手走了兩步——不緊也不徐，非常符合紅裳一貫的性子，當(dāng)然只是表面上的。

　　趙安與賈氏娘子都“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夫人，請留步！”

　　紅裳停步、轉(zhuǎn)身，她的右手依然扶著侍書，她驚訝萬分的輕聲道：“趙總管，你這是做什么？”不過，紅裳卻沒有理會賈氏娘子——不管去不去回老太爺，賈氏娘子是要治上一治的，但卻不能出自她的口，也不能出自于她的手。

　　趙安把賈家娘子給拖了出來給自己處置是什么意思，紅裳心里就跟明鏡兒似的，這個賈氏絕不能輕輕放過，可是趙安這個大總管，也要給他些教訓(xùn)才可以。

　　紅裳看這起奴才居然如此上臉兒，她是打定了主意，今兒一定要好好的立立威，收人心當(dāng)然是要收的，但是不能折服了這起子奴才，又談什么收人心呢。

　　趙安被紅裳問得老臉一紅，聽夫人這話兒，他的心思早已經(jīng)被夫人看得清清楚楚了。趙安現(xiàn)在非常后悔剛剛的小人之舉：乖乖的在一旁看著多好，為什么一定要試上一試呢？夫人的厲害現(xiàn)在試出來了，但是他要如何收場呢？

　　夫人的四兩撥千斤使得妙啊，妙得趙安在心里直個勁兒的喝彩——差點兒都要忘了自己被夫人的四兩撥千金給牽連了進(jìn)來；賈氏的挑釁根本就沒有著力點兒，可是賈氏的錯兒卻因此沒有變小，反而有變大的可能性兒。

　　紅裳剛剛進(jìn)廳問事時的一番表現(xiàn)，雖然讓趙安對紅裳有了一些些的敬畏之心，可是趙安看紅裳畢竟年齡不大，心中還是存著輕視的：就算你聰慧異常、見聞廣博，可是依年齡想你能知道多少東西？這人心嘛可是深得很，不是你在書中能看到能知道的，也不是你在娘家做小姐時就能了解、能學(xué)習(xí)到的——這需要人世閱歷。

　　趙安哪里想到，這位新夫人居然非一般人可比呢？沒有多少人世閱歷，便有這些機(jī)心呢？就算是男兒有幾人能如此？所以，趙安失算了，他把自己也賣了出去。

　　趙安聽到紅裳的問話，他就是再為難情、再不好回話，也要回不是？他先叩了一個頭才說道：“夫人，小人斗膽請夫人回轉(zhuǎn)，是因為依小人看，這事兒由夫人您做主處置就是了，不用回老太爺和老太太；就算有什么，不是老爺還在這里嗎。您說是不是，夫人？”

　　紅裳看著趙安似乎是在笑，但話中卻似又帶著一絲怒意兒：“哦？連趙總管都來教我做事兒了？看來我這個主母真真是不得人心啊，什么事兒還沒有做呢，不過就是問了兩句話兒，便被你們指過來教過去的，怎么做都不合你們心意??；這個當(dāng)家的差事兒，我是真真做不來了，還是趕緊回了老太爺老太太，正正經(jīng)經(jīng)在一旁聽你們的吩咐、學(xué)學(xué)如何理事兒，以免日后連兒女們也教不好讓人笑話?！?

　　雖然紅裳的聲音并不高，聽上去也沒有什么起伏，可是趙安卻被紅裳的話壓得頭也不敢抬起來了：“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小人知錯了，小人不會說話，小人不是那個意思，小人絕不敢有那等的心思，還請夫人恕罪?！闭f著連連叩頭。

　　紅裳立定了就是不動，雖然沒有向廳外走去，但也沒有歸座，她輕輕的道：“趙總管，你也不必如此，你哪里有什么錯兒？只是我這個主母做得不好，還是去老太爺與老太太那里辭了這掌理府中事情的差才好，這廳里不是有能人可以替老太爺與老太太分憂嘛，哪里還用得上你們老爺，還有我呢？何況我還是個拙的，說句話兒都出錯的人兒，哪里能讓你們心服應(yīng)命呢？”

　　趙安與賈氏不停的叩頭，紅裳一絲停頓沒有的接著說了下去：“到時不要說理事兒了，就是說句話兒也要被人教半日，豈不是更誤了事兒，讓老太爺與老太太更煩心？還是早早的辭了是正經(jīng)?！?

　　趙一鳴只是聽著，一徑兒的笑著，一句話也不說，他的心中連連贊嘆?。簠柡Γ瑓柡?，好厲害的夫人?。≮w一鳴忽然想到：如果日后自己家娘子吃起了醋來，他豈不是只有挨罵的份兒？不過，趙一鳴沒沒因此而有惱意，也沒怕的意思，他正在想紅裳吃醋的樣子會如何的讓人心動。他想著想著有些失落起來：夫人雖然賢良，但是不是有些賢良過頭兒了？自格兒昨晚上在宋氏房中過夜，她怎么沒有半滴醋意呢？

　　趙一鳴看向了紅裳，他有些不滿意起來：自家娘子怎以不吃醋呢？他對于紅裳一早沒有罵他兩句，而心生不快。

　　賈氏娘子的汗水一顆一顆滴在她面前的地上，她除了叩頭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來了。

　　如果回了老太爺，她一定會被趕出府去的——就算是老太太也保不了她，老太爺是個極重規(guī)矩的人。

　　趙安的頭上出現(xiàn)了細(xì)細(xì)的汗水，這位夫人他雖然一再的說莫要小瞧了她，可是還是小瞧了人家；這不，被夫人反將了一軍，他這一次一個弄不好就要丟了總管的位子——老爺可是一直在一旁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是他絕不是來看熱鬧的，他是來照看他的夫人不要受什么委屈才對吧？

　　到里老太爺一問老爺，老爺一準(zhǔn)兒不會向著自己這些人說話，那自己會不會還能留在趙府都成問題呵。

　　趙安想到趙一鳴在廳上坐著的意思，心里頭那個冤?。悍蛉诉€會受委屈？自己這些人到哪里去喊冤啊。真真瞧不出來，這么一個嬌怯怯，風(fēng)一吹就倒的人兒居然有這么厲害的手段。

　　可是趙安不管是有委屈，還是懊惱成分，他也要回紅裳的話啊。他連連叩了三個頭：“夫人，小人不是那個意思，小人是不會說話的人，請夫人原諒小人一次，請夫人恕罪?！?

　　趙安最起碼明白一件事兒，此事求趙一鳴是一準(zhǔn)兒不管用的，只有求得紅裳的原諒才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