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節(jié)

　　 “你還敢不敢的。”柳娘子厲聲喝問著小女兒，量衣的木尺又一下打在妮妮小小的手心上。妮妮受不了痛，大聲哭喊出來。

　　見小女兒不認(rèn)錯(cuò)，還大聲哭叫，柳娘子心里更氣了，這要是讓別人聽見，可不是出丑了。她又揚(yáng)起手中的尺，卻被人給攔住了。

　　“母親打妹妹做甚。”柳惠一手緊緊抓住尺子，一手將妹妹護(hù)在身后，滿臉氣憤的瞪著柳娘子。因?yàn)榧訙喩碇共蛔〉妮p顫，蒼白的臉上也浮起一片紅色。

　　“妹妹做錯(cuò)了事，母親好好地教導(dǎo)，妹妹年紀(jì)還小，母親應(yīng)該好好的勸導(dǎo)，怎么能動手打她?！?

　　妮妮正驚懼之時(shí)，被姐姐護(hù)住，躲到后面仍是不可抑止的哭著。

　　柳娘子看著大女兒一臉氣憤的瞪著自己，一手還抓著尺子與自己較勁，心里的火氣更大了。這還的了，小小年紀(jì)就敢忤逆母親，還敢在自己面前這樣放肆。

　　“從小不學(xué)好，為享口腹之欲，竟然學(xué)著偷竊，難道我做為母親的就打她不得?！?

　　柳惠一聽是這事，心里又氣又急，松了抓著木尺的手也跟著微微顫抖起來，雙腿無力的一軟，不由自主的跪在了柳娘子的面前，嘴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到底是因?yàn)樾奶勖妹谩?

　　見到大女兒身體這樣的虛弱，還為了維護(hù)妹妹跪在自己面前，心里一疼，不覺心疼她起來，氣惱也弱了幾分。

　　“母親，這事不怪妹妹。我是姐姐，有錯(cuò)也是我的錯(cuò)，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沒有先稟告母親自己偷拿的?！?

　　柳娘子看眼低著頭不住哭泣，可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珠子還不住的在自己和大女兒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小女兒，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

　　當(dāng)下，便松了勁，放了木尺，雙手托起地上的柳惠，把她抱在膝上，給她擦干淚水，又把小女兒拉到面前，先是嗔怪的瞪她一眼，也把她抱在面前，一邊給女兒擦眼淚，一邊說：“為娘也非是為了兩個(gè)雞蛋罰你，你們可知，你們今日覺得拿自家的兩個(gè)蛋不算什么，保不了日后，你們就會為一些比雞蛋更有誘惑的東西所引誘，到那時(shí)，你們是否還能抵制的了內(nèi)心的欲望。你們現(xiàn)在在父母的身邊，做父母的就該要好好教育孩子，等你們長大出嫁了，難道要讓別人的父母來教育你們?！?

　　啊——這話的確是嚴(yán)重的，這也看得出柳娘子是真的心疼女兒，不愿自己的孩子被人非議。嚴(yán)是愛，溺是害嘛，這道理大家都懂的。吃雞蛋這事，的確是自己太武斷了，以為自己仗著正病著，以為爹媽不會責(zé)怪自己，誰知卻是這樣。

　　當(dāng)下，柳惠從娘身上滑下來，握著妹妹的手誠摯地說道：“小妹，是姐姐錯(cuò)了，對不起！娘，雞蛋是我讓妹妹拿的，妹妹是不肯的，是我一再說要吃，妹妹才幫我拿的。”

　　“不是不是。”妮妮打斷柳惠，也忙急著說道：“雞蛋是我拿的，蒸的蛋羹也是我一個(gè)人吃了的，與姐姐有什么相干，姐姐不可這般縱容我。”

　　還沒有實(shí)滿五歲的小妮妮一幅義正嚴(yán)詞的正經(jīng)模樣，端端正正的站在柳娘子面前，穩(wěn)穩(wěn)的站著，把手遞到柳娘子的面前，說：“娘，你打吧，我不疼?！?

　　柳娘子一下哭出聲來，一把緊緊摟住妮妮，強(qiáng)忍著心痛，低聲輕語，“妮妮是個(gè)好孩子，娘不打妮妮，娘不打了。只是妮妮要記著哦，娘的木尺可是會監(jiān)督的?！?

　　妮妮聽母親說不會再挨打了，立馬就高興的笑了出來。是啊，孩子的快樂總是很簡單。

　　三母女摟在一處，說說笑笑了會，柳娘子就打發(fā)柳惠去床上躺著，大女兒的身子還沒好呢，又讓小丫頭陪著姐姐玩，自己去廚房做飯。

　　本來今天收工早，自己提前跑回來就是想看看兩個(gè)孩子，卻不想自己倒沖著孩子大發(fā)了一頓脾氣。這是怎么了，怎么這段日子就總是在孩子面前壓不住火呢。

　　柳娘子在廚房看見灶門口散落的燒了一半的木柴和草灰，想起剛才的事，心里不由覺得一陣內(nèi)疚。心想，自己是不是管得過于嚴(yán)厲了？她伸手取下筲箕，看見里面的米飯，隨手拈起一點(diǎn)喂到嘴里。

　　“嗯？！”

　　柳娘子疑惑的挑了看著軟乎一些的飯粒，又喂到嘴里試了試，怎么這么硬，難怪這兩天惠兒總說要吃熱的，原是因?yàn)檫@個(gè)。

　　淚水撲撲的掉了下來，落在被挖的散亂的米飯上。

　　“姐，娘說明天帶著我們?nèi)ゴ蚬葓錾贤?，這樣我就可以和壯子哥哥去逮雀兒了，再讓壯子哥哥給我們烤了吃?！毙∧菽莠F(xiàn)在一心只想著明天去打谷場見壯子的事，早把手上的痛忘了。

　　柳惠一邊給她涂著自己的傷藥膏子，一邊看著開心的小妹，感嘆她到底是小孩子，傷心的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只是笑著，聽著，感受著妹妹童心的快樂。

　　門外傳來一串輕輕的腳步聲，一個(gè)小小的身子有些羞澀的在房門邊上停了停，猶猶豫豫的走了進(jìn)來。

　　“二妹姐，你來了?！蹦菽莞吲d的先開口招乎到。小丫頭一高興從床上蹦下去，跑到那小女孩的面前，想要去拉人家的手，誰知她自己倒忘了手上的傷，一碰著人家，自己便呼痛起來。嚇得那膽小的小女孩忙連聲問。

　　哼哼了幾聲，妮妮沒事了，用好好的左手拉了她到姐姐面前。

　　那女孩看著柳惠軟軟的一笑，把手中的一個(gè)用手娟包著的小包遞給柳惠，輕輕的說：“這是我才采的，可甜了，你們倆嘗嘗，要是覺得好吃，我明天再給你們摘些來?！?

　　柳惠接過來打開一看，呀！是桑葚果，都是如同小栆子一般大小的，有深紫紅色的，有紅色的，還有青青的翠綠色的，一個(gè)個(gè)的看著就挺誘人的。

　　柳惠先對那女孩道了謝，忙拿了一個(gè)紅紅的遞給妹妹，又拿了個(gè)給那女孩，女孩笑了，說：“你吃吧，我特意給你帶的。幾天不見，你對我到越是客氣了，要是我再過幾天不來，你不是要對我行那迂腐的禮節(jié)了?！?

　　柳惠也笑了，說：“你特意給我?guī)н@東西，就是經(jīng)常想著我的，要不我還不謝你呢，我病了這么些天，也沒見你來看看我。”

　　柳惠故意作出不悅的樣子，女孩見了也不生氣，只是笑著，“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事。好了，現(xiàn)在我來看你了，就原諒小女子一回嘛?！?

　　那嬌嗲的聲音帶著軟軟的鼻音，真是讓柳惠的心里一悶，這丫頭片子，長大了這嗲功肯定不得了，柳惠故作大方的點(diǎn)頭放過了她。

　　柳娘子已經(jīng)做好了飯，正端著一個(gè)托盤的菜走進(jìn)堂屋，看見那女孩也笑著打招呼，“荷兒來了，一起吃飯吧?！?

　　女孩見到柳娘子，立即站了起來，恭敬的走過去，站在柳娘子的身前?！安涣?，師母。我要回去了，師母，等明兒上打谷場，我會陪著惠姐的，您別擔(dān)心?！?

　　“那就多謝你了，勞你多費(fèi)心了。”柳娘子笑瞇瞇的看著她。

　　“不敢當(dāng)師母勞謝，師母，我先回去了?！迸⒑苁枪Ь吹膶α镒庸硇卸Y后，告辭而去。

　　柳娘子看著遠(yuǎn)去的女孩，不由嘆口氣，輕聲說道：“這么好的孩子盡然托生在那樣的人家，唉，可真是苦了她了?！?

　　柳惠看著手中托著的一大包桑葚果，隱隱的記得了前事，也想起了那個(gè)女孩來，是啊，這么好的人，可惜卻有那樣勢力的父母。相比起她來，自己是何等的幸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