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夜偷襲

　　穆煊熾和林紫英二人在木屋中暫歇，二人同居一室也不覺別扭，只當(dāng)是與平時一般，心如止水，從未有僭越之舉。柴火嗶博，紅光微爍，林紫英伸手取暖，緊了緊身上的棉衣，想到這是心儀郎君的貼身之物，不禁滿面嬌羞，嫣然道：“煊熾，你知道嗎，剛才那老婆婆只當(dāng)你我是私奔的小夫妻呢，嗯......你說，我這般隨你浪跡江湖，可算是與你私奔？”

　　穆煊熾只見她雙目含笑，嬌嗔無限，小女孩兒家情態(tài)畢顯。于是與她并肩坐在床沿，又復(fù)輕輕摟住她，在她額頭上溫柔的覆了一吻，道：“我著實累你不淺，這一路來，你和我風(fēng)餐露宿，我是個浪子，早習(xí)慣了這顛沛生活，可你......終究還是苦了你?！?

　　林紫英倚在穆煊熾肩頭，兩人十指相扣，林紫英少女情懷，只覺得這奮不顧身的愛情才是自己想要的，什么世俗倫理，她一概不管，她只要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只想在幫穆煊熾完后心愿之后與他歸隱山林......她注視穆煊熾的雙眸，堅定的說到：“我這一輩子，只要和你在一起，誰也阻攔不了我。這江湖的腥風(fēng)血雨我早厭倦了，等你的事情辦完，我們便歸隱山林。”

　　穆煊熾看著她嫣紅的面龐，堅毅的神情，卻不禁濕了眼眶，想到自己一生悲苦，無父無母，從小受盡苦難折磨，如若不是紫英的出現(xiàn)，自己早就想著與仇敵同歸于盡。也正是紫英的陪伴，才讓他變得更加理智，才讓他對生活重燃希望。但是自己，自己卻并非江湖中所言的至仁至義的大俠，想到這，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兒時的玩伴，也是一生的摯友“鵝蛋頭”......昨日在客棧所見到的青年公子，或許，就是他，只是，自己對“鵝蛋頭”的身世卻一無所知，正如“鵝蛋頭”對自己的背景一無所知一樣。

　　林紫英看著穆煊熾微微濕潤的眼眸，知曉他是想到了兒時的傷心往事，便也沒再說話，只是握著愛人的手更緊了一些。良久，煊熾輕嘆了一口氣，道：“紫英，只有你，只有你真正懂我啊......”林紫英心中一動，像是感同身受般，被悲傷席卷，“煊熾，在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有我.....”

　　兩人睡下后幾個時辰，一陣敲門聲傳來，隨后便是步履蹣跚的腳步聲。穆煊熾睡眠較淺，聽力極強，登時便醒轉(zhuǎn)過來。床上的林紫英功力較淺，加之累了一天，睡得正香，穆煊熾不忍將其弄醒，又奇怪深更半夜，到訪實在蹊蹺，兀自貼近窗戶，探尋真相。

　　“今天都有哪些人落??？可有四大門派之人？”借著白雪反射之光，穆煊熾看見來訪者共三人，為首一人似乎身著紫衣，聽聲音應(yīng)該是個少年。其余二人皆身著黑衣，手拿長劍。

　　“有一對年輕的兄妹，不過我看八成是......，”這是老婦人的聲音，“先前還有兩個化子，幾個和尚，不過都只留到中午便走了，想必該已到達山莊了?！?

　　“那那對兄妹會武功嗎？可有帶兵器？”

　　“沒有帶兵器，會不會武功，這......我看不會，我也不敢確定啊?！?

　　穆煊熾大驚，幸虧自己早有準(zhǔn)備，將兵器全部藏在馬廄旁的柴草里。自己今天故意顯出無絲毫內(nèi)力的樣子，腳步沉重，呼吸不勻。

　　又聽那紫衣少年道：“會不會武功進去看看不就好了。”說罷抬腳進屋，老婦人躬身引路，頗為恭敬。

　　穆煊熾暗道不好，本想轉(zhuǎn)身裝睡，可剛剛他已探明除那紫衣少年武功較高，其余二人甚為平庸，忍不住要捉弄他們一番，再加上紫英入眠，一旦他們破門而入，難免有沖突。一番尋思，妙計已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聽“吱呀”一聲，燭光撒進小屋，紫衣少年當(dāng)先踏進，隨即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不禁惱怒，斥道；“人呢？老婆子不要命了？！”

　　老婦人也覺奇怪，明明之前還在的，一聽紫衣少年發(fā)怒，又連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二少爺饒命，二少爺饒命啊，他們......明明在的啊?！?

　　紫衣少年伸手一撫床炕，頓時了然，“是熱的，人應(yīng)該剛離開沒多久，該不會是聽到我們的對話了？該死，他們一定是會武功的!去，把他們給我抓回來！”

　　“是！”兩旁的黑衣人俯首應(yīng)諾，一人向屋后走去，一人則在屋內(nèi)搜尋。

　　“二少爺，馬廄里還有兩匹馬！”

　　“那說明他們沒跑遠，可有腳??？”

　　“也沒有！”

　　紫衣少年剛想繼續(xù)詢問，便被一陣凌厲的掌風(fēng)掃到一旁。當(dāng)即抽劍抵擋，使出連環(huán)出月劍法中的“月滿西樓”，弓腰、斜步、拔劍、出招，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又快又準(zhǔn)，直刺向黑暗中的穆煊熾。穆煊熾施展輕功，以極快的速度在紫衣少年的劍招中穿梭，接招拆招，速度之快，豈非肉眼能及。突然，穆煊熾左手伸出，小指在紫衣少年右腕太淵穴上輕輕一拂，紫衣少年手上一麻，握著劍柄的五指便即松了。這一下奪劍，乃是天山折梅手的高招，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他小指的一拂之中，含有精妙絕世的小無相功，紫衣少年就算再練上三四十年的劍法也抵擋不了。紫衣少年氣惱異常，欲上前奪劍，卻被穆煊熾以凌波微步的腳法繞到身后點中穴道，當(dāng)即暈倒。另外兩個黑衣仆從看見主人如此，剛想回莊求救，卻被隨后而來的林紫英擊暈。

　　那老婦人看到這一幕嚇得坐倒在地，林紫英將其扶起，道；“老人家，對不住了，只怕以后你和老丈要離開此是非之地了，我這里有銀兩，夠你們離開這去別處建房子了。事不宜遲?！崩蠇D顫著手接過一袋沉甸甸的銀子，慌忙離開。

　　“看來你還是沒忍住啊?！绷肿嫌奈莺笳页隼K子將倒地的三人捆起，無奈地看著穆煊熾。

　　“我也不打算先禮后兵了，對他們這種人，哼?！闭f著，穆煊熾走向窗前，借著窗外的雪光細細的端詳手中奪來的長劍，這本是平淡無奇的長劍，玄鐵而鑄，薄刃寒光，可劍柄處卻刻出一朵清霜高潔的梅花，工筆細膩繁復(fù)，臻美異常。穆煊熾盯著這朵梅花，應(yīng)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紫衣少年，果然是孟玄凌和云裳的小兒子。

　　“紫英，我看這里一時三刻不會來其他人，你先休息會，我?guī)е惺氯マk。”說著提起孟易川出了屋子。將孟易川放在地上，打量著他，只覺得這少年眉眼之間長得更像云裳。想云裳當(dāng)年清麗脫俗，出月劍法名震天下，得“月仙女俠”美譽，更是俘獲了孟玄凌的心，以致引起孟玄凌發(fā)妻的嫉妒，差點香消玉殞......往事如煙，穆煊熾撫著劍柄上的梅花，眼淚卻再也忍不住落下，梅花，梅花。娘當(dāng)年最愛紅梅，總是要在自己住的地方栽滿紅梅，與心愛的人看落雪映梅，冬去春來，只不過，那個人不是爹。而娘的一生，被世俗禮教束縛，最后身敗名裂，殞命幽谷。

　　擦干淚水，穆煊熾站起身來，運轉(zhuǎn)西癸神功御寒，右手提起孟易川，施展?jié)i漪輕步，快速奔往山頂，那是去往弈劍山莊的方向。

　　不多時，穆煊熾已帶著孟易川來到山莊門口，但一個守衛(wèi)也沒有，不過穆煊熾知道，山莊內(nèi)部警哨嚴(yán)密，機關(guān)重重。如今自己孤身一人，還帶個累贅，硬闖是不行的，只能躲。也多虧自己練就的一身“縱云梯”輕功，能輕松越過重重關(guān)卡。

　　這邊黎顏深夜未眠，自感知孟易川出莊之后便輾轉(zhuǎn)思索。白日在弈劍山莊所見的怪人蹊蹺異常，晚間思尋，那森森目光仍讓黎顏后脊發(fā)涼。而他知孟易川內(nèi)功精湛，單憑踏雪無聲就可知，但畢竟未上境界，與自己相比差的太多，不然也不會被自己發(fā)現(xiàn)了。正呆呆地看望窗外月色，突然一驚，已覺有人造訪，這人輕功甚高，只因負重落地才被自己察覺。

　　穆煊熾走到黎顏所居客房之前，但覺這里積雪厚重，紅梅沁香，而且人居室內(nèi)，在這里行事最好不過。于是放下孟易川，將他僵直的身體豎直，在周圍取來雪團覆在孟易川身上，不多時，已成了一個巨大的雪人。穆煊熾并未取雪封住他的口鼻眼，只為讓他呼吸。又從身上取下一枚藥丸，運氣助孟易川服下。此時淡色月光照在他蒼白無色的臉上，他咧嘴輕笑，可早沒前日的溫柔，此情此景，唯余狠辣無情。

　　黎顏透過窗戶，只看到一個身穿黑衣，戴著兜帽的青年男子，身法極快，把孟易川覆成了一個雪人。他只道孟易川在外惹禍，仇家找上門來，可他轉(zhuǎn)念又想，機關(guān)暗卡，難道這人有破解妙計？難道他是和山莊有仇怨？越想越不明白，只能親自找他問個清楚。

　　穆煊熾處理好雪人，剛想離開，復(fù)又看到滿園的紅梅，卻早無原先對母親的懷戀，只有深深的憤恨。手起掌落，以一招天山六陽掌，綿掌柔勁，無聲無息將所有梅花震落。這才施展輕功，便要離莊而去。

　　黎顏只見落紅滿地，眼前之人，掌法竟至出神入化境界，心下疑惑不已，立刻起身穿衣，奪門而出，右指急點出“嘯風(fēng)指”，欲奪穆煊熾的去路。

　　穆煊熾雖早已料到屋內(nèi)有人，但情急之下卻沒料到是個會武之人，見狀不妙，當(dāng)即回身推掌，六陽掌的陰柔內(nèi)力與一陽指的剛勁內(nèi)力碰撞，兩人均被巨大的推力沖擊，只黎顏內(nèi)功剛純，加之九陽神功護體，未受損。穆煊熾?yún)s從半空跌了下去，眼見便要觸地，忽地左掌伸出撫地，右掌劃了個半圓推地，以西癸神功為基，瞬時站穩(wěn)。

　　“閣下何人？深夜造訪，不會只是為了送這雪人吧？”黎顏氣定神閑，只因剛才相較之下已知對方內(nèi)力較自己為淺，這才有恃無恐。

　　穆煊熾只是冷冷地盯著黎顏，此時他頭戴兜帽，月色暗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難怪黎顏認不出這是幾天前在客棧所見的青年人?？赡蚂訜?yún)s早已認出他就是先前那個青年公子，身邊還有個番邦小廝的，沒想到，竟是弈劍山莊的貴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