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遇胡騎（二）

　　從趙莊北門出去，有一條小路上山，人要牽著馬才能走，這座山山高林密，是太行山的余脈，方圓數(shù)百里，部分趙莊的百姓都在這座山上打獵為生，等到他們爬到山頂?shù)臅r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山下就是一馬平川的草原，一條小河蜿蜒流過。

　　“火長，你看，那邊有一群突厥人?！痹S默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數(shù)里外的人群，大約有數(shù)十人，此時正圍成一堆在河邊休息，戰(zhàn)馬在旁邊悠閑地吃草。

　　馬成也看到了，他自言自語道：“奇怪，突厥游騎一般是百人一隊，這里好像不到百人，他們在這里干什么呢？”

　　其他士兵聽到了，也百思不得其解，許默想了想，道：“火長，他們會不會是在等同伴？”

　　馬成眼睛一亮，道：“小默，說說你的理由?！?

　　“今天沈安國跟我說，他看到的突厥人是十來個人，現(xiàn)在這邊有數(shù)十人，你剛才說突厥游騎一般是百人一隊，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分成十隊，分別偵察不同的方向，但是在這里匯合，有些近的先回來了，遠的還沒到，他們現(xiàn)在在等人?！痹S默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馬成等人想想有道理，老劉頭道：“火長，小默說的有道理，這些人不是牧民，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在這里停留。”

　　馬成點點頭，道：“突厥游騎來這里偵察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不能置之不理，我決定去抓幾個俘虜，至少我們要弄清楚他們來這里干什么，但我們?nèi)颂伲αx，你騎快馬，回去向隊正報告，請他過來支援?！?

　　整個戍堡五十多人，小義年紀最小，馬成也不想他有危險，便下令讓他回去求援。

　　小義卻不愿意，他求道：“火長，讓我留下吧，我們本來只有十個人，多一個我也多一份力啊。”

　　馬成眼一瞪，喝道：“你個小屁孩，我們十個人去都不頂事，少你一個不少，再說，你帶了援軍過來，就是救了我們的命了。快去吧！”

　　小義無奈，只好牽著馬趕緊下山。

　　“火長，我們怎么辦？”一個士兵問道。

　　馬成看了許默一眼，招呼士兵們圍成一圈，然后低聲道：“弟兄們，你們還記得一個多月前的那次大風(fēng)沙嗎？”

　　許默臉上熱了熱，正是那次大風(fēng)沙把他帶到了唐朝，帶到了西山口戍堡。

　　陳新道：“記得，那次大風(fēng)沙刮了三天三夜，嚇得我還以為妖怪來了呢?！?

　　老劉頭點頭道：“我也記得，小默就是那時候來到戍堡的。”

　　馬成點點頭，道：“說的不錯，我懷疑突厥人就要南下了?！?

　　眾人大驚，現(xiàn)在才是夏季，正是草原上水肥草美的時候，他們怎么會南下呢?B都疑惑的看著馬成。

　　“上次巡邏的時候我在趙莊聽到有人說那次大風(fēng)沙把附近的突厥部落給吹了個天翻地覆，牛羊死掉一大批，損失慘重，所以，他們可能要南下?lián)锫觼硌a回損失。”馬成正色道。

　　原來是這樣，老劉頭道：“火長，那我們是自己動手，還是等隊正他們來了再說？”

　　馬成還沒有下定決心，不管怎么樣，己方都處于劣勢，許默道：“火長，隊正他們過來，至少也要一個多時辰，等他們到的時候，突厥人可能都會合了，甚至回去了，我們不能等，我認為我們必須立刻動手，越快越好?！?

　　馬成手在膝蓋上一拍，低聲喝道：“小默說的不錯，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此戰(zhàn)兇險，各位兄弟要自己保重?！?

　　許默見馬成想硬沖，心里大急，拉住馬成的手道：“火長，不能就這么沖過去，我們?nèi)藬?shù)少，還沒沖過去估計就被突厥人射成刺猬了?！?

　　馬成原本也不想如此，只不過形勢所迫，只能搏一搏，便問道：“小默，你有什么想法？”

　　“我們雖然人數(shù)比對方少，但我們也有優(yōu)勢，那就是敵人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我們可以出其不意?！痹S默鎮(zhèn)定地道。

　　“怎么出其不意？”一個士兵問道。

　　許默笑了笑道：“第一，我們把鎧甲反過來穿，那些突厥人穿的是皮甲，顏色是灰褐色，我們鎧甲的背面也是灰褐色，這樣遠距離就能迷惑突厥人，第二，大家把頭發(fā)解開，弄亂一點，這樣遠遠看去，我們就和突厥人沒什么兩樣，關(guān)鍵是接近了以后，要有兩個人去把他們的馬趕走，剩下的人距離突厥人二十步時開始射箭，然后往他們中間沖，不能讓他們聚在一起，再把他們分別消滅。”

　　眾人聽了都感覺事有可為，馬成笑道：“小默，你是不是讀過兵書啊，這么有計謀，這次如果成功了，我給你請功?！?

　　許默抱拳道：“謝火長栽培?！苯又溃骸盎痖L，下令吧?！?

　　馬成點點頭，道：“待會兒沖的時候，我、許默、向云在中間，其他人分兩邊，老劉頭、陳新去趕馬，把馬趕得遠一點，不然突厥人一個口哨就叫回來了，我們就吃虧了，好了，現(xiàn)在大家按照許默說的做好準備?！?

　　“是?！北娛勘晳?yīng)道，然后各自開始脫鎧甲，把鎧甲反過來在船上，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效果卻不錯，再加上蓬亂的頭發(fā)，遠遠看去還真像突厥人。

　　只是許默頭發(fā)短，以前都是平頭，來了這里一個多月沒有理發(fā)，長是長了一點，但仍然屬于短發(fā)，馬成看到他的還是帶著頭盔，問道：“小默，你怎么還不動手？”

　　許默苦著臉把頭盔摘了，指了指頭發(fā)，馬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來，許默道：“火長，別笑了，幫我想想辦法吧？”

　　馬成一擺手，道：“我有什么辦法?。课乙膊荒茏屇愕念^發(fā)一夜之間長長？”

　　許默看了看他的馬，笑道：“火長你沒有辦法，但是你的馬有辦法?！闭f完拔出障刀來到馬成戰(zhàn)馬的屁股后面，馬成大驚，也繞到馬屁股后面，見許默已經(jīng)舉起了刀，忙阻止道：“許默，你這是干什么？你就是殺了我的馬，你的頭發(fā)也長不出來啊?！?

　　許默笑了笑，道：“火長，我殺你的馬干什么啊，只是從你的愛馬屁股上借幾條尾毛而已，不用這么小氣吧？”

　　馬成松了一口氣，又道：“你就是全割了也不夠啊？”

　　許默又看了看其他人，馬成這才明白了，感情這小子想把九匹馬的馬尾都借一些，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很快許默也成了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突厥人，他又在臉上抹了一把污泥，更像個突厥人了，其他熱也有樣學(xué)樣，準備妥當(dāng)后，士兵們就在火長馬成的帶領(lǐng)下下山了。

　　小河邊，三十一個突厥人正在休息，他們出來已經(jīng)好幾天了，只待會合了其余幾支游騎就可以回去復(fù)命了。

　　領(lǐng)頭的是百夫長顏古來，屬于突厥左廂的波希達干部，他左右張望了一番，東西兩面都沒有看到游騎出現(xiàn)，嘆了一口氣，仰頭又喝下一口水，帶來的馬奶酒已經(jīng)喝光了，顏古來心里有些煩躁。

　　旁邊一個漢子道：“百夫長且寬心，穆羅他們很快就回來了，漢人根本就沒想到我們會來，很容易便探聽清楚了唐軍的底細?！?

　　顏古來點點頭，沉聲道：“但愿如此，我總覺得這場大風(fēng)來得蹊蹺，部落里的牛羊就這樣干渴而死，現(xiàn)在正是羊羔小羊滿地跑的時節(jié)，沒想到，唉，所有的小羊都死了?！?

　　那漢子也嘆了口氣，他摸了摸嘴角的水泡，罵道：“奶奶的，牛羊死了大半，連馬奶酒都喝不上了，光喝水，我這嘴角都起泡了?！?

　　他的話引起了身邊其他人的共鳴，這些人紛紛抱怨突來的大風(fēng)打亂了他們的生活，原本正在產(chǎn)羊羔的母羊還有剛出生的羊羔都被干渴而死，讓他們損失慘重，現(xiàn)在只能靠掠奪漢人來挽回損失了。

　　吵吵嚷嚷中，一個士兵指著南邊道：“百夫長，有人回來了?！?

　　顏古來向南邊看去，果然過來十來個黑影，看樣子是他們的人，便沒有放在心上，道：“只是一隊人，看來我們還要再等等?！彼仨殔R集全部人馬整理消息才能回去復(fù)命。

　　聽了他的話，其他士兵也沒在意，太陽把他們曬得懶洋洋的，他們還是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抱怨，絲毫沒有防范即將到來的許默等人。

　　當(dāng)許默等人距離突厥人還剩數(shù)十步時，顏古來皺了皺眉頭，因為馬蹄聲還是這么急，不像是要停下來的樣子，反而像是在沖鋒，他再向南邊看了一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咻咻咻”箭矢破空的聲音，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狂喝道：“敵襲，快起來！”

　　突來的襲擊把其他突厥人都打懵了，只有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大部分還在看向南邊，不過唐軍人數(shù)少，騎射水平也不高，七名唐軍射出的箭，最終只有三支命中，包括許默射的箭都脫靶了，等他們射出第二箭，就已經(jīng)沖到了突厥人面前，馬成大聲喝道：“棄弓，把刀?！?

　　唐軍一起把弓扔了，拔出橫刀，老劉頭和陳新也不停的用馬鞭驅(qū)趕那些馬屁，馬群漸漸遠離了突厥人。

　　顏古來躲過了箭矢，正要命令士兵們?nèi)ヲT馬，只要他們上了馬，這些漢人就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只是許默也盯上了他，鐵頭撞飛了兩個突厥人，直接沖向了顏古來，許默從下往上劃出一刀，將正在驚恐的顏古來從小往上劃成了兩半，許默也沒停留，又沖向其他突厥人，失去了指揮又沒有戰(zhàn)馬的突厥人成了群羊，被唐軍追殺殆盡。

　　“許默，那邊還有兩個，去給我殺了?！瘪R成沖殺了一陣，剛撥轉(zhuǎn)馬頭，就看到有兩個突厥人往北跑了，就對許默喊道。

　　“是，火長?！痹S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應(yīng)道，策動鐵頭向北追去，那兩個突厥人還沒跑出20步，就被許默追上了，其中一人手持彎刀轉(zhuǎn)過身來要與許默拼命，許默利用馬的沖力劈出一刀，突厥人刀還沒舉起來，就被一刀砍成了兩節(jié)，上半身先掉下來，內(nèi)臟鮮血流了一地，正好跑在前面的突厥人回頭看，看到了這么悲慘的一幕，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許默追上去，雙腿一夾馬腹，鐵頭人立而起，突厥人轉(zhuǎn)過神來就看到兩只巨大的馬蹄就要落下，“啊啊啊”地慘叫連聲，眼睛閉起來不敢看。

　　也許是等了許久沒有感覺到馬蹄踏下來，突厥人漸漸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年輕人微笑著看著自己，他松了一口氣，癱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