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當(dāng)聽個故事

　　“你和那個向公子認(rèn)識？”

　　回去路上，朧月想起那位向公子，總覺得那人看自家相公眼神不對，雙方說話稱兄道弟，可從表情看，顯得疏遠(yuǎn)。

　　李清牧輕輕叩擊身旁的木板，沒有吭聲。

　　朧月見他這樣，知道是有事瞞著自己，氣呼呼道：“不說就不說，哼！”

　　李清牧低頭深沉地注視著她，幽幽道：“今晚再和娘子說?！?

　　“干嘛要今晚？”

　　她有些莫名其妙，對方卻笑而不語。

　　回到家中，已是午后，家里留下了些飯食，但朧月他們回來時就在附近一家包子鋪吃了包子，倒是不餓，象征性地吃了點。

　　“娘?！?

　　“唉，秋兒，咋咧？”

　　李清秋扒拉了一口野菜，然后跳下矮了一小節(jié)用磚瓦墊著的椅子，興奮地跑到收拾碗碟的李周氏面前，雙手捧上了二兩銀子。

　　李周氏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兩眼發(fā)直：“秋兒，你這，這……”

　　“娘，這是我和阿秋昨兒在山里采摘草藥賣的錢，都在這兒了呢，給娘親貼補(bǔ)點家用?！?

　　朧月明明拿了一半的錢，可說這話時一點都不臉紅心跳，李清秋偷偷瞄了她一眼，結(jié)果遭受了一記摸頭殺。

　　“娘，趕緊收著，別讓二嫂看見?！?

　　朧月一臉精明地幫助李周氏握緊了拳頭，幸虧這會兒二嫂已經(jīng)回屋子睡覺去了，否則被她看見，又要鬧騰。

　　李周氏顯然還沒從突然多出二兩銀子里緩過勁來，李清秋小聲嘀咕：“娘，這錢您當(dāng)什么都沒有過，別叫家里人知道，否則又要家無寧日了?！?

　　李周氏想想兒子的話覺得對，連連說是。

　　……

　　“娘子，你收著?！?

　　進(jìn)了自家小草屋，李清牧將賣字畫的錢也交給了她。

　　朧月瞅了眼他眉清目秀的俊臉，意識到這男人還有點大男子主義，在外邊將錢給自己，是會丟人的。

　　算了，男人都好面子。

　　她將錢收了，當(dāng)著他的面將其放入一塊磚瓦內(nèi)，并重新掩上了磚石和干草。

　　“錢都放這兒，回頭考試用?！?

　　“好。”

　　說完朧月取出那些碎布，在那兒比劃丈量，盡量以最小的損失做最多的繡帕，李清牧繼續(xù)作自己的字畫。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一下午相安無事。

　　傍晚時分，阿秋來喊他們吃飯，晚上的伙食略有改善，多了一碗蛋花湯。

　　李家偶爾也會做個蛋花湯，二嫂張氏不知道李家多了一項進(jìn)項，一頓晚飯吃的還算順心。

　　吃飽喝足，朧月回去洗洗漱漱，等忙活完夜色已經(jīng)黑了。

　　她坐在床鋪邊，靜等他進(jìn)來。

　　“呃，娘子？”

　　李清牧進(jìn)來看見朧月一臉嚴(yán)肅地坐在那邊，有點驚訝。

　　“你白天可答應(yīng)我的，不會忘了？”

　　“怎會？”他低聲一笑，過來攬住朧月的纖細(xì)腰肢將她帶入被褥，附耳道，“娘子非要為夫說，那為夫就說，只是擔(dān)心娘子會怕，所以還是在床上說比較好?！?

　　朧月氣得瞪眼：“你說我膽??？”

　　對方靜默，稍后道：“娘子只當(dāng)聽個故事?！?

　　聽故事？

　　鬼故事吧？

　　聽怕了窩你懷里？

　　朧月遞給他一記白眼，這男人真是叫人討厭，說個事兒都想著怎么占你便宜，上輩子怎就不知他心思這么重呢？

　　“趕緊說，說完睡覺！”

　　男人低聲一笑，將懷里的少女?dāng)n了攏，緩緩說道：“那是三年前的秋天。向公子家中經(jīng)商，手頭富足，為人又豪爽，我們學(xué)堂幾個同齡的和他關(guān)系都不錯……”

　　那年秋天，在學(xué)堂讀書的豪商之子向寅結(jié)交了一名衙內(nèi)，那衙內(nèi)提出去山上游獵，學(xué)生們都想與這位衙內(nèi)交好，紛紛答應(yīng)。李清牧他爹以前是獵戶，因此他從小就會射箭，所以也跟著一起去了。

　　誰知山中突降暴雨，他們幾人追著一頭麋鹿進(jìn)入深山，一時走不出來，只好找了個山洞避雨，卻在這時，忽然冒出一伙賊寇追殺他們。

　　李清牧正好和向寅衙內(nèi)一路，起初他們覺得賊寇是為了錢，就把身上值錢的都扔了過去，可對方依舊窮追不舍，他們這才意識到那伙人是為了殺人而來。

　　眼看被逼到絕路，李清牧已經(jīng)做好同歸于盡的準(zhǔn)備，哪知道對方說只要殺那個衙內(nèi)，衙內(nèi)聽后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指著李清牧，說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人，那伙賊寇立刻把李清牧圍了起來……

　　“我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卑鄙，我原本想著即便是拼死也要護(hù)他周全，但我錯了。他指認(rèn)我不夠，還催著對方快點殺我，生怕我突然反口指認(rèn)他?！?

　　李清牧說到這里，突然低聲笑了起來，笑容里透著些冷意和肅殺。

　　“我當(dāng)然不會指認(rèn)他，如果我這么做，對方會認(rèn)為我們反復(fù)無常，在戲弄他們，到時候我們都要死。所以，我只能和對方拼命，我裝軟弱和害怕，騙過了最初的兩個人，反手將他們殺了，然后我和另一人廝殺……”

　　朧月靜靜地聽他訴說，雖然他說的時候很平靜，仿佛說著與自己不相干的事，但朧月能想象當(dāng)時廝殺的慘烈，空氣中仿佛彌漫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很難想象這男人那晚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但她知道，這一刻，他們是徹底交心了。

　　她將自己往他懷里縮了縮，伸手握住他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他雙拳緊握，甚至發(fā)出吱嘎的響聲。

　　“那三名賊人被我殺死，衙內(nèi)見安全了，竟跑來和我套近乎，然后……他也被我殺了。”

　　一盞昏弱的燭火搖曳，屋子里寂靜得可怕。

　　朧月抬眸望著身側(cè)俊美的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認(rèn)識的他。

　　上一世他成為副相后，外界給他的評價就是殺伐果斷，手段凌厲，如今看來這話不假。

　　她忽然心情美妙起來，她是將門之后，當(dāng)然不喜歡男人太軟弱，前世就是看李清牧對自己唯唯諾諾，才和他疏遠(yuǎn)甚至厭惡。

　　“殺得好！”她秀眉微挑，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賞，“這種卑鄙小人就該殺！要我，一刀殺了還太便宜了他！”

　　李清牧驚訝地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女人，本以為自己說出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后，她會和以前一樣嫌棄自己，結(jié)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