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宋忽悠作者:夾襖時間:2020-12-17 18:55:51
“能!當(dāng)然能!嗯吶!”
眾人交口回應(yīng),聲音有些散亂,回答也不一致。但無須沃淩翻譯,于艮也知道答案都是肯定的。
“大聲說——能不能?!”于艮使勁地揮舞著手臂,渾身充滿了力量。大伙兒在寒風(fēng)中站了太久,別給凍感冒了,活動活動比較好。
情緒果然很容易傳染。沃淩揮舞著手臂尖聲翻譯,溫迪罕揮舞著手臂復(fù)述,齷齪也小幅度地揮舞著沒說話——咱們是一伙的,對不對?
“能!”回答逐漸統(tǒng)一,喊聲雷動。
包括青壯勇士和老弱兵頭,大家都找到了事情來做,揮舞著手臂大喊。不合群,是可恥的。和別人不一樣,是可怕的。
“如果敵人打過來,你們怕不怕?!”于艮熱切地掃視這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邊走邊喊,就像一個走穴趕場的非著名歌手。
“怕!不怕!不怕!”
呃,這回有點亂。好吧,怪哥出錯題了。不過沒關(guān)系,隨口喊“怕”的人,被旁邊的“不怕”狠踢了一腳——你特么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如果敵人打過來,你們殺不殺?!”于艮連續(xù)又問了幾個簡單又熱血的問題——哥其實就想問一句,你參加過保險公司的早會嗎?你臥底抓過傳銷嗎?
“殺!殺!殺!”同志們的學(xué)習(xí)能力都很強,很快就熟悉了節(jié)奏,滾滾濁流,匯集到了一起。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得到了說話的機會。為這機會已經(jīng)等了太久,至于此前心里想什么,早就忘記了。胡沙虎是誰,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回答阿布卡赫赫的問題。
眾口一詞,萬眾一心。全都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每個人都是熱情外溢。只有齷齪心里有點小古怪——敵人是誰?殺,還是不殺,這是個問題……
“殺俘不詳!”
于艮走了幾圈,喊了幾句,終于走到了胡沙虎面前。依舊是笑容淡淡,依舊是居高臨下——現(xiàn)在該談?wù)勥@點小事了。
見于艮走來,胡沙虎莫名地有些慌亂,更多的卻是迷茫。
呃,于艮在內(nèi)心狠拍了一下自己額頭,并決心下一步什么都不干,先教沃淩學(xué)會神之語言。因為沃淩也是迷茫的表情。
“殺掉他們幾個,就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嗯,打雷,轟隆隆,把盆奴里人都劈死了。嗯,燒一把火,噼里啪啦,把盆奴里人都燒死了?!庇隰藿K于找到了合適的語言,解釋給沃淩。
說話時,于艮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鼻子,撒謊不是好孩子——嗯嗯,哥這是為了大家好……
沃淩聽懂了,懂得很過分。翻譯得就更過分。于艮確信,沃淩是逐字逐句地把這一大串解釋,給直譯過去了。結(jié)果就是附近的青壯勇士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覺得自己險些釀成大禍。
“好吧,上天的懲罰,我來處理?!狈凑蹬2簧隙?,于艮放心大膽地包攬了下來——阿爸薩滿總要有點小禮物帶給大家吧?
沃淩迅速地翻譯給了眾人,大家果然如釋重負——還好,有阿爸薩滿在,最壞的結(jié)果沒有造成……
“阿布卡赫赫!”
全場跪倒,喊聲激昂,嚇飛烏鴉。這回青壯勇士終于得了機會,補上了前次給跪。
除了站在圈外的德敦,目測全場只有胡沙虎孤零零地站著,臉上卻也不是沒有猶豫。
其實胡沙虎一開始就沒弄明白他的對手。阿爸薩滿——呃,呸呸——這廝不是應(yīng)該先跟老子求饒的嗎?怎么自己跑進人群里說了一通有的沒的?你這是不按規(guī)矩出牌啊!我還有一肚子的狠話沒放出來呢!
“該干嘛干嘛去吧!”
于艮朝著胡沙虎笑了笑,隨手扶起最近的一個老兵頭,下達了解散令。不過左右沒什么事情,大伙兒身心放松,也并沒有走開。多有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者,解放區(qū)迎來了春天。
這個世界本沒有規(guī)則。你努力了,改變了,成功了,也就成了規(guī)則——原始社會的筒子們,哥來了!
“盆奴里從來沒有怕了完顏部!”
被冷落太久的胡沙虎,握刀的手有些僵硬,卻不妨礙咬牙切齒。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么說話,其實是為了尋找存在感。或者是為了拉近和于艮的距離——不是心理上的親近,而是地位上的差距……
主客場是何時變化的?胡沙虎還需要用語言來證明自己嗎?一刀砍去就是!他不是女真人的奸細嗎?
很不幸,一開始沒有砍,現(xiàn)在更砍不了了。口舌之爭,恰恰又是以己之短戰(zhàn)人之長……
“我知道的。你不怕,大家也都不怕。現(xiàn)在不怕,過去也不怕,可是結(jié)果怎么樣?”于艮相信這是胡沙虎的心里話。這小子頭腦簡單了點,血性還是有的??墒?,兩族相爭,什么時候流行比膽大了?
沃淩站在于艮和胡沙虎之間,緊張地翻譯著,手腳都有點無所適從。不過公平的講,還是阿布卡赫赫有道理些。嗯,幫理不幫親。
“只要完顏部有膽再來,勇敢的胡里改人一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胡沙虎挺起胸膛,很嚴(yán)肅地探討學(xué)術(shù)問題?;蛘?,這是在找個臺階下?
“哦,你是說,昨天他們作戰(zhàn)不勇敢嗎?”于艮已經(jīng)完全放松了下來,不妨調(diào)理一下這小子,勝之不武的。臺階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給的。
“數(shù)百年來,完顏部一直在盆奴里的腳下顫抖!”胡沙虎好歹知道不能歸罪于勇士們,無論是青壯還是老弱。
“祖上很闊,頂什么用?”于艮又笑了,就像是老師啟發(fā)小學(xué)生。
結(jié)果卻又是沃淩乃至胡沙虎的迷茫。呃,于艮無奈地拍了拍額頭,何時才能痛痛快快地說話??!好在現(xiàn)在無須裝神棍了,或者說,自由揮灑的神棍更好些。
“可是,盆奴里衰弱了,胡里改衰弱了。天底下的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但都是有原因的?!庇隰拗缓脫Q了個說法。
這回沃淩懂了,胡沙虎當(dāng)然也就懂了,不過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于艮也不等他組織語言來反駁了,“你比你阿瑪強是吧?完顏部太卑鄙是吧?這些我都同意。那么明天完顏部真的派人來了,不是數(shù)百人,直接來十來個數(shù)百人,你能打得贏?”
“我會為盆奴里流光全部的血!”胡沙虎再次挺胸,就像個初哥。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溫迪罕也是這么做的——死在族人的前頭,是吧?”于艮循循善誘地說著,順手指了指身后的溫迪罕。溫迪罕果然點頭回應(yīng),也湊近了一些,但沒有開口。
“可是,你先死了,族人還是會死,對吧?你的死,只證明了你的勇敢,沒太大用處,對吧?”于艮一點一點地敲打著胡沙虎的小心肝,揉啊捏的,很殘忍。
“過一段時間,我就會把整個胡里改人的力量整合起來……”胡沙虎還在努力地尋求突破。
“你沒這個時間!或者說,胡里改人已經(jīng)消耗了太多時間。好吧好吧,我可以給你這個時間。但是,你在整合胡里改,女真人會停下來等著你嗎?人家本來是比你們?nèi)醯陌。 庇隰迌墒忠粩偂?
“你給我這個時間?”胡沙虎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又不太確定,有點像是自言自語。感覺上,這廝,呃,阿爸薩滿卻是可信的——做人靠譜,說話算數(shù),不容置疑……
整個現(xiàn)場靜悄悄的,就見阿布卡赫赫和胡沙虎兄弟三人圍成了一個小圈,好像聊得很開心。
“放心吧,盆奴里是你的,誰都拿不走。”于艮朝胡沙虎伸出手去,胡沙虎迷迷糊糊的,就把手里的腰刀遞了過去。
于艮隨手把腰刀交給了剛才扶起的那個老兵頭。轉(zhuǎn)身時順道瞄了溫迪罕一眼,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小伙子挺帥,略有點娘。喜悅倒是由衷而發(fā)……
其實這句話,于艮更是說給溫迪罕聽的。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風(fēng)物長宜放眼望??!
溫迪罕不會聽不懂這句話,由此引發(fā)的表情,也應(yīng)該瞞不過于艮。所以于艮有點不自信了。難道說,剛開始時,哥的一系列推斷,并不正確?溫迪罕當(dāng)時之面色蒼白,并不是擔(dān)心自己,而是擔(dān)憂盆奴里的前途命運?
可能是見慣了各種陰謀陽謀吧,于艮習(xí)慣性地多想一些,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官場同僚。原始社會的人,也許并沒有那么復(fù)雜的?
無論如何,想要在沙家浜立住腳,還是要盡快地了解原始社會的游戲規(guī)則啊,即使是為了破舊立新……
齷齪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走到斷腿大漢身邊,大模大樣地推了一把持刀待命的勇士。那勇士看向胡沙虎,卻沒有得到命令,只知道胡沙虎把刀交給了阿布卡赫赫。
于是,齷齪解開了斷腿大漢的綁縛。斷腿大漢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把其他俘虜放開。
十個女真人俘虜湊成了一堆,互相攙扶著。在雪地上跪了太久,膝蓋都凍僵了。不過這也沒什么,大家伙兒都不用死了嗎?四阿哥帶著阿布卡赫赫,又一次解救了大家?
血祭取消了,但葬禮還要繼續(xù)進行。
薩滿重新活躍起來,歌謠唱得嘹亮,甚至需要強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喜悅。
胡里改習(xí)俗,“死者埋之而無棺槨,其祀祭飲食之物盡焚之,謂之‘燒飯’。”所謂“燒飯”,主要是把死者生前所用的衣物在墳前燒掉。
“燒飯”之動作是由薩滿及其弟子完成的。當(dāng)然,于艮只是現(xiàn)場嘉賓,遠遠地觀禮,以示葬禮之隆重,并不參與具體過程。
于艮之所以注意到這個環(huán)節(jié),是因為小薩滿們的點火動作。弄了些黑色的粉末撒在衣服上,拿火把一點,衣服居然“騰”地燃燒起來,霎時間黑煙滾滾!
難道,這是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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