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 鋃鐺入獄（上）

　　這一個多月來笑塵都過得頗為優(yōu)哉，清晨看看爹娘演戲，白日里折騰折騰李冰，晚上去品月軒當(dāng)當(dāng)保鏢。笑塵生得比其他那些五大三粗打手可討喜多了，林無雙便樂得將笑塵安排在前堂，笑塵自也歡喜，聽聽音樂，看看熱鬧，領(lǐng)著工錢，好不自在。

　　笑塵模樣可人，嘴還特別甜，左一個美女姐姐又一個仙子姐姐地把軒里的姑娘哄得花顏綻放，紛紛拉了說要認(rèn)作干弟弟。姑娘們平日里有空，也會教笑塵彈一些小曲，唱幾首小調(diào)，舞幾個步子，笑塵閑著無聊也便學(xué)了學(xué)，沒想到她學(xué)得出奇地快，大有青出于藍(lán)之勢。有幾個姑娘提議讓林無雙把笑塵打扮成女孩子出去表演，笑塵眼見著林無雙聽著這個建議，兩眼瞬間變成了孔方形，大驚失色，拼死反抗，林無雙才無奈放棄了這個念頭?？墒侵笮m每次見到林無雙看著自己，眼睛都會發(fā)出幽幽的綠光，笑塵一直努力說服自己是自己眼花了。

　　可這些歡樂時光對于笑塵來說已經(jīng)是昨天前的事情了，笑塵反反復(fù)復(fù)看著自己手上套著的一掙就能斷的鐐銬，隨便拿根針就能撬開的牢門，才終于認(rèn)清事實(shí)，自己已經(jīng)足足在長安的大牢里待了一整天了。

　　這會兒正是晚膳時分，長安的牢房算是整潔，牢飯也算是體面，可笑塵實(shí)在沒多大胃口，劃拉了幾下便放下了。片刻后，隔壁格子里的一位小哥忍不住問道：“小兄弟，你這飯菜可是不吃了？”

　　笑塵看著這位小哥，身形怕是比何不倒還要壯實(shí)上幾分，這會兒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剩飯，顯是沒吃飽，便笑了笑把碗筷推了過去。

　　那位小哥喜出望外，搶過碗就是一通狼吞虎咽，一眨眼便見了碗底。這位小哥滿足地摸了摸肚子道：“痛快痛快，可算是吃了頓飽的，謝謝這位小兄弟啦。”

　　見笑塵一言不發(fā)，小哥便伸過手來拍了拍笑塵的肩道：“小兄弟這般沮喪，想是第一次來吧？”

　　笑塵無端被他一“拍”，覺得肩膀險些散了架，正要怒，聽得這位小哥的話，卻是覺得好笑，這是能常來的地方么？便問道：“這位大哥看莫非已經(jīng)熟門熟路了？”

　　“咳，說來慚愧，過個把月我就進(jìn)來住一兩天，這兒什么都好，獄卒也挺客氣，就是飯吃不飽?！?

　　笑塵聽了更是覺得有趣，問：“敢問這位大哥是犯了什么事兒？”

　　“唉，其實(shí)我真不是故意的，可那些個嫩骨頭，我隨隨便便拍了一下，便跟蒼蠅似的倒了，然后人家便告我蓄意行兇。我沒那么多錢把自己保出來，便只能在里頭小住幾天了?！?

　　交談中笑塵逐漸知道了，這位小哥姓石，沒有名字，街坊便叫他大石頭，因天生神力，經(jīng)常被人雇去干些重活，賺了不少銅錢，因此自己生活倒也寬裕。照大石頭自己的話說，這些銅錢勉強(qiáng)夠他吃的?？上б舱且?yàn)檫@天生神力，常常不知不覺便傷了人，于是成了這牢里的?？?。大石頭生性豪爽，和幾個獄卒有說有笑的，簡直成了朋友，若一個多月不來報道一回，這些獄卒還怪想念他的。

　　笑塵揉著自己剛被他拍過的肩，心道：“這大的力氣，這么長時間只是拍傷人，還沒拍死人，倒是這大石頭的運(yùn)氣了?！?

　　石頭講完了自己的事，便問笑塵：“小兄弟，那你是犯了何事呢？”

　　笑塵一想起這事便頭痛，支支吾吾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來：“他們說我……強(qiáng)暴民女……”

　　說起來這還是昨天的事情，笑塵照常去品月軒當(dāng)班，當(dāng)時時辰尚早，笑塵閑著無聊便去后院里逛逛，姑娘們各自在后臺里拉嗓子的拉嗓子，撥弦的撥弦，擺架勢的擺架勢。后院里這會兒倒是沒什么人。

　　突然從一個廂房里傳來一女子的大聲呼救，笑塵往叫聲處一看，透過窗紙隱約看到有個男人的身影，心道：“這淫賊，吃了豹子膽了么，看姑奶奶不好好收拾你?！北悴蛔龆霙_了過去，飛起一腳踹開房門，只見品月軒的頭牌映霞兒衣衫不整，香肩半露地倒在床沿。笑塵粗略地環(huán)視一周，并未發(fā)現(xiàn)有別人，便上前扶住映霞兒，想要問個詳細(xì)。

　　這會兒軒里的其他人也陸續(xù)趕來，笑塵還沒打上招呼，卻聽得自己面前的映霞兒突然對自己拳打腳踢起來，口中還直嚷嚷：“你個淫賊，救命，救命。”

　　笑塵登時便傻了眼了，轉(zhuǎn)身連連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聽得呼救才趕來的?！?

　　映霞兒兀自抽泣，斷斷續(xù)續(xù)道：“你胡說，你忽地破門而入，便對我……對我……，平日見你也不像個壞人，沒想到你……若正如你說，這里又哪里來的旁人？”

　　這也是笑塵覺得奇怪的地方，剛才自己破門而入，門明明是鎖著的，這會兒窗戶也關(guān)著，可我也明明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難道……？笑塵把目光投向了床底，便要走上前去查看。

　　可映霞兒又是一聲急呼：“你……你還要作甚？別，別過來！”這一聲喊，讓笑塵硬生生地止了腳步。

　　林無雙這時也趕來了，見眼前事態(tài)，便明白了三四分，林無雙打心眼里不信笑塵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映霞兒哭得梨花帶淚，我見尤憐，加上這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實(shí)在也容不得人不信，只得咳嗽兩聲道：“笑塵，這個，也許是有誤會哈，但是，現(xiàn)在這么多人，這個，姐姐身為掌柜，也必須給個交待，你看，是不是……隨我們一道去我們?nèi)タh衙一趟，把誤會說清楚了也就好了？”

　　笑塵見林無雙吞吞吐吐，又眼見周圍幾個品月軒的其他打手畏縮著想上又不敢上的樣子，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這個映霞兒，平日里還教我些小曲兒，處得甚好，卻為何要這番算計我？笑塵只得無奈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們也不用上來綁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林無雙和眾打手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