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名山上的傳說（一）

　　“苑陽，你知道嗎？這座未名山有一個故事。”

　　苑陽斜睨著楚驍，一副“你又要編什么故事”的表情。

　　“這可不是我編的啊，是我們《大秦王朝民間傳說》上記錄的一個故事。怎樣，想知道么？”楚驍一副吃定了苑陽會想要知道的口氣。

　　“不想?！痹逢柟麛嗟鼐芙^了，當(dāng)然她知道楚驍想要告訴她這個故事。

　　“故事里，有個姑娘叫‘紫苑’，是‘苑陽’的‘苑’呢~”成功吸引了苑陽的注意，楚驍見苑陽望著自己。

　　“公子，你為什么想要告訴苑陽這個故事呢？”

　　楚驍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無所適從，笑容僵在臉上：“你真的沒聽過這個故事么？”

　　“說不定公子說了苑陽便能想起來。”

　　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頁邊泛黃，看起來就有一定的年代了。秦溯洵重新坐回書桌前，細(xì)長的指尖翻開書頁——《大秦王朝民間傳說》

　　才剛翻到目錄就有一股陳舊書籍特有的潮味兒，秦溯洵把目光放在目錄上，一個一個往下看，最后停留在《未名山之紫苑》。然后想：前日楚驍送來的那幅畫，畫的就是未名湖吧？與這未名山難道有什么關(guān)系？

　　于是翻到該頁。

　　楚驍站起來，面對陽光。目光變得飄忽，似乎要隨著接下來的故事看到那久遠(yuǎn)的時代：“這座山，從很久以前就叫未名山。所謂‘未名山’，便是沒有名字的山。它沒有名字，是因為在很久以前，人們只知道這里有一座山，卻沒有辦法來到這里，于是沒有辦法給它起名字?！?

　　秦溯洵看到關(guān)于未名山地理的簡介：地勢婉轉(zhuǎn)，不易達(dá)，常山雨。人竟不能至，于世人若未知之境，故曰“未名”。

　　“未名山上有一種植物，叫紫苑。這是一種開白色小花，有著淡黃花蕊的花。立秋之后便是它們開放的時候，它們開的時，滿山都是星星點點瑩白的花兒，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都掉在了山上一樣。美麗可愛?！?

　　即使是這樣難找，容易迷路，又荒無人煙的山里。也還是有人愿為這清幽的環(huán)境而住到這里來。

　　三百年前，未名山下就住著一位神醫(yī)，畢生鉆研醫(yī)術(shù)。然，當(dāng)他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醫(yī)術(shù)會隨自己的死去而消逝在這世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年老了。于是他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小女嬰。此時正值立秋，山上開滿了白色的紫苑花?；ǘ鋬含摤摽蓯?，神醫(yī)便用這種花，作為女嬰的名字。小女嬰很快長成了小女孩，女孩聰敏伶俐，神醫(yī)將自己畢生所得盡力教給她。但是還不及教完，就與世長辭，留下了滿屋的筆記書籍。小女孩從此便一個人在這山里生活，看著師傅留下的書籍，也繼續(xù)研究著師傅還未完成的醫(yī)術(shù)。漸漸長成了一個清麗脫俗的少女。

　　“終日在山上，那些動物也樂意與紫苑親近。紫苑來山上采藥材的時候總不孤單。也經(jīng)常為受傷的動物們治療?！?

　　一日晨，天清氣朗，紫苑照例來山上采集藥草。也同樣是蜿蜒的山路，同樣是茂密的樹林，同樣有蟲子在草間叫，同樣身后跟著一只松鼠。然而卻有什么同平時不一樣了。松鼠似乎不愿意跟著紫苑而是要把紫苑帶到一個什么方向。紫苑回頭：“你今天怎么了？不行，我們得先采了那邊的……喂，你別跑啊……”

　　松鼠轉(zhuǎn)身朝一個方向跑，跑了兩步見紫苑沒有追上來又停下來往紫苑這里看。紫苑蹲下仔細(xì)觀察尋找有沒有要找的草藥。卻見草葉上似乎有點點暗紅。紫苑用指尖沾了一點，拇指與中指捻抹，皺眉：是血跡。然后站起來往松鼠的方向望，那小家伙還在原地：“喂，是誰受傷了么？帶我去吧。”

　　紫苑以為是山里的哪只動物又受傷了，便急急跟在松鼠的身后。松鼠走的路線十分怪異，紫苑不得不時常用手上的木棍撥開灌木叢，貓著腰過去。

　　須臾之后，紫苑用手撩開最后一堵?lián)趼返墓嗄荆娝墒筇捅纳狭藰?。紫苑見樹干上靠著一個男子，陌生的男子。樹上除了剛剛帶路的松鼠還有好幾只其他的松鼠，都望著紫苑。陽光被樹枝碎成斑駁的一塊一塊，都撒在那個男子的身上，就像是為他蓋上了被子。男子一身白衣，在這茂密的綠色中很是顯眼。看起來就像是綠地上開放的第一朵紫苑花。

　　紫苑走到他身邊，被他身上的血跡吸引了視線。血色透著暗黑，不是中毒了又是怎樣？臉上有病態(tài)的潮紅，紫苑摸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他還發(fā)著燒。而這張臉，有棱有角，昏迷中緊緊皺著眉，鼻梁很高。紫苑在置購藥材的時候不是沒有進(jìn)過城，但這樣好看的男子卻從來沒見過呢。緊緊皺著的眉在紫苑冰涼的手覆上去之后漸漸舒展，此時就像是安靜地睡去了。

　　怎么會傷的這么重呢？

　　紫苑站起來，放下身上的背簍，馬上就往山下的方向走。

　　故事說到這里，楚驍稍微停了一停，望著苑陽：“你說，紫苑往山下走是不是不管那個男人了呢？”

　　坐在大石頭上的苑陽“哼”地一笑：“必然是不會啊?！?

　　“哦？”楚驍笑，“你怎么知道？”

　　“既然這是一個故事，那么若紫苑丟下那個男人不管還有什么故事可以發(fā)展？況且，在那樣清雅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紫苑，必然有著善良的心。再次，紫苑是醫(yī)者，醫(yī)者見死不救便不能稱為醫(yī)者。還有，若她真要棄男人不顧，又為何留下她的背簍？她會馬上就下山就只能有一個原因，那便是紫苑身為女子，背不動那男人，紫苑身為醫(yī)者，知道傷者不能隨意挪動?！?

　　“我的苑陽真聰明?！背斝Φ馈?

　　苑陽垂眸，繼續(xù)聽楚驍往下講故事。

　　那天，紫苑很快就又回到了那個地方。喘著氣的紫苑幫那男子清洗傷口。發(fā)現(xiàn)是箭傷，并且穿透了肩膀。肩上一塊的肌肉都淤得發(fā)紫。

　　再有三四個時辰應(yīng)該就可以恢復(fù)知覺了。

　　舒了一口氣的紫苑擦干手上的血跡，喝了一口水便也靠在那棵樹干上休息。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過東西，還山上山下地跑，即使是一直生活在山里的紫苑也覺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而那男子卻比預(yù)想的要早醒過來。

　　正近黃昏，周圍的景物都被鍍上了昏黃的顏色。對面樹上幾只松鼠跳來跳去，靠著樹的姿勢太久所以脖子有些酸痛。稍微一動，牽動了肩上的傷，一陣疼痛，忍不住發(fā)出“嘶”的聲音。

　　感覺到腿上有不屬于自己的重量，低頭一看，卻是一個腦袋。長長的頭發(fā)從腿上一直流到草地上。肩膀有規(guī)律地一起一伏，均勻的呼吸?？磥硎撬?。再看看自己肩上的傷，已經(jīng)被包扎好了，旁邊的背簍里放著一些沾了血的白布條。

　　男子皺了眉：要叫醒她么？還是不要呢？

　　正在這時，樹上一只松鼠突然跳到睡著的人身上，然后倏地又跳到這棵樹上，就像是故意要吵醒她一樣。果然地，紫苑“嗯”了一聲，坐起來找那只吵醒自己的松鼠。以仰望的姿勢在樹上尋找，發(fā)現(xiàn)自己救的那個男子似乎已經(jīng)醒了。便看著他，拉開一個燦爛的微笑：“啊……你終于醒了啊……我們可以去吃東西了?！?

　　見對方警惕的神色，接著說：“我叫紫苑，這里是未名山?！?

　　早聽說未名山里住著一位神醫(yī)，所以才帶傷來到這個地方。沒想到神醫(yī)卻是這么個小丫頭么？“景瑞?！弊显纷⒁獾侥凶拥淖齑揭廊粦K白，稍微皺了皺眉。

　　“夜里山上露重，景瑞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呢？”紫苑指著山下，“我就住在那里，不遠(yuǎn)的?！?

　　于是瘦小的紫苑便扶著景瑞下山來到自己住的屋子。屋里有一股沁心的香味，讓人安心下來。這香味景瑞有些熟悉。

　　“這是什么香？”

　　收拾屋子的紫苑沒有回頭：“龍涎香。安心啦，沒有毒的。”

　　“如此昂貴的藥材？”

　　“師傅留下來的啊，不用也是無用。你受了這樣重的傷，便給你活血散瘀了?！?

　　然而其實龍涎香，除了行氣活血、散結(jié)止痛，還能誘發(fā)自身的體香，且經(jīng)久不散。這也是紫苑平常不愿意使用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