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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委屈

小說:六宮鳳華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時(shí)間:2020-12-17 19:00:35

  一句句尖銳的詰問,如利箭刺穿謊言織就的虛幻泡影。

  丁姨娘啞口無言,表情瞬間僵硬,心中一陣莫名的驚惶慌亂。

  這是怎么了?

  往日謝明曦最是心軟,她哭一哭,說上幾句好聽話,便能哄得女兒事事順著她地心意??山袢?,謝明曦態(tài)度異常激烈,言辭更是無比犀利。

  “明娘,不是你說的這樣?!?

  丁姨娘顧不得再哭泣,急切地拉住謝明曦的手:“我是你親娘,如何能不疼你。只是……只是元亭眼下陷入困境,只有你能救他。你是他的親妹妹,你一定心疼兄長,不忍他的親事被嫡母隨意擺布……”

  當(dāng)年的她,確實(shí)不忍。

  所以,她甘心被親情困縛,一步步被逼進(jìn)火坑,受盡磨難痛苦。

  十四歲時(shí)身敗名裂,被一頂軟轎從后門抬著進(jìn)了四皇子府,成了無名無分的侍妾。之后幾年,被當(dāng)做棋子,數(shù)次陷入險(xiǎn)境。

  十九歲那年,身為妃嬪的嫡姐謝云曦欲置她于死地。

  她在生死中掙扎之際,丁姨娘正為謝元亭考中進(jìn)士狂喜不已。

  年少得志的謝元亭,不齒提起她這個(gè)親妹妹,便是進(jìn)宮,探望的也是云妃娘娘。

  瀕臨絕境九死一生時(shí),她終于幡然醒悟。

  這世上,無人真正愛她惜她。

  她要好好活下去!

  要善待自己!

  要令所有仇人匍匐在她腳下!

  耗盡數(shù)年之功,她終于做到了。

  外人只道太皇貴太妃溫柔和善賢良,便是她的長孫建平皇帝也這般以為。只有她清楚,她早已涼薄無情心冷如刀。

  丁姨娘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就如即將溺斃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明娘,我求你了!你就應(yīng)下這一回!只這一回,日后我絕不會(huì)讓你受這等委屈了。為娘給你跪下了。”

  說完,一咬牙一狠心,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

  好一個(gè)忍辱負(fù)重的親娘!

  這是以母女之情相逼,讓她不得不點(diǎn)頭!

  謝明曦動(dòng)也未動(dòng),定定地看著淚流滿面的丁姨娘。心里浮起一絲荒謬又可笑的涼意。

  意料中的一幕,真正出現(xiàn)在眼前,依舊令她氣血翻涌心意難平。

  許久之后,謝明曦才緩緩說道:“姨娘,我答應(yīng)你?!?

  她就知道,使出這一招殺手锏,必能令謝明曦心軟點(diǎn)頭。

  丁姨娘強(qiáng)自按捺住心里的釋然和自得,哽咽著說道:“明娘,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這心里,又何嘗好受?”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我對你的心,和元亭一般無二?!?

  “只是,世人皆重子嗣。我只有元亭這么一個(gè)兒子,總得處處為他謀劃打算。日后你長大了,便要出嫁為人婦,我能依靠的便只有元亭。便是你,也需要娘家兄長給你撐腰?!?

  “你現(xiàn)在受些委屈,能換得你大哥遲兩年再成親。他能安心讀書,日后定能考取功名,能娶高門貴女為妻?!?

  “你大哥有出息了,我們母女兩個(gè)才有好日子過。”

  “明娘,我去找元亭,將你做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定會(huì)感激你……”

  謝明曦目光微閃,點(diǎn)點(diǎn)頭:“好?!?

  丁姨娘:“……”

  丁姨娘哭不出來了。

  謝明曦扯了扯嘴角,淡淡說道:“姨娘為何還不去?莫非是又改了主意,不愿讓大哥知道此事,免得大哥心生愧意,不愿我代二姐去考蓮池書院?”

  被說中心思的丁姨娘有幾分狼狽:“我、我這便去?!?

  然后,踉蹌著站起身來,有意無意地放慢了動(dòng)作。

  “姨娘!”

  丁姨娘精神一振,迅疾轉(zhuǎn)身:“明娘,你……”

  是不是改了主意?

  謝明曦神色平靜,聲音不高不低,卻如重鼓落在丁姨娘的耳中:“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姨娘若打著日后再用此等法子逼我就范的主意,休怪我翻臉無情。”

  “還有,日后姨娘想進(jìn)春錦閣,讓丫鬟通稟一聲?!?

  ……

  丁姨娘抹著眼淚走了。

  謝明曦神色未變,喊了從玉進(jìn)來:“我有些餓了,讓廚房熬一碗魚湯來?!?

  從玉:“……”

  丁姨娘哭哭啼啼地離開,從玉看得清清楚楚。

  她以為三小姐也在屋子里傷心落淚。沒想到,三小姐叫她進(jìn)來是為了魚湯……

  “八兩重的鯽魚,魚湯要熬至奶白色,無一絲腥氣,少放油,少放鹽,略放些芫荽?!敝x明曦淡淡吩咐:“你可記住了?”

  從玉打起精神,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

  謝明曦滿意地嗯了一聲。

  半個(gè)時(shí)辰后,從玉端了魚湯來。

  謝明曦略嘗一口,微微皺眉。

  重生這兩日,別的倒能遷就一二,唯有吃食無法適應(yīng)。

  前世在宮中生活數(shù)十載,入口的俱是瓊?cè)A宮御廚精心所做的美味佳肴。謝府廚娘的手藝,委實(shí)入不了口!這兩天她吃的少之又少。

  腹中空空,饑腸轆轆,偏偏實(shí)在不愿將就。

  謝明曦放下碗,吩咐一聲:“將魚湯分著吃了吧!”

  扶玉聞著香氣四溢的魚湯,饞蟲早已被勾了出來。頓時(shí)咽了口口水:“小姐,奴婢也能喝一碗嗎?”

  看著扶玉嘴饞的模樣,謝明曦微微笑了起來:“賞你兩碗?!?

  扶玉一臉歡喜:“多謝小姐。”然后一挺胸膛:“以后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不眨眼?!?

  謝明曦一笑置之。

  沖動(dòng)之下的表忠心,她聽得多了。自不會(huì)因這兩區(qū)區(qū)兩句話動(dòng)容。

  能抵擋得住誘惑不背叛自己的主子,已是難得的忠仆了。

  丫鬟們很快將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魚湯分完喝光。

  喝了兩碗的扶玉悄悄打了個(gè)幸福的飽嗝。

  謝明曦看著一臉饜足的扶玉,更餓了……

  蓮池書院的入學(xué)考試在半月之后,她自會(huì)讓永寧郡主母女嘗到追悔莫及的滋味。眼下更要緊的,是要先解決口腹大欲。

  謝明曦吩咐:“扶玉,你去門房候著,父親一回府,立刻請父親來春錦閣?!?

  扶玉應(yīng)了一聲,利索地退下。

  ……

  雍和堂。

  丫鬟瑤碧低聲稟報(bào):“丁姨娘進(jìn)了春錦閣,待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才哭著離開。”

  哭著走的?

  永寧郡主目中閃過一絲不屑的譏削。

  丁姨娘慣以柔弱哭泣的姿態(tài)為手段。對著自己的親女兒,也是如此??磥?,事情已經(jīng)成了!

  謝元亭是丁姨娘的命根子。

  拿捏住了謝元亭,便拿捏住了丁姨娘。

  趙嬤嬤目光一閃,低聲道:“郡主可要召丁姨娘前來相詢?”

  “不必。”永寧郡主冷笑一聲:“為了謝元亭,丁姨娘自會(huì)想盡一切辦法令謝明曦屈服順從。”

  她是淮南王府的郡主,是謝府主母,是謝元亭謝明曦的嫡母。

  只憑這些,她便足以掌控謝元亭兄妹的命運(yùn)。

  謝明曦必須斂盡所有光華。

  便是天資再出眾,也卑賤如瓦礫,只配被謝云曦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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