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蝎(2)

　　有個白漣在，走在大街上回頭率自然是百分之一百。

　　雖然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放現(xiàn)在根本猶未成年，但這并不妨礙白美人接收到或大或小各個姐姐妹妹拋來的媚眼，偶爾還有幾個少婦裝扮的也會來摻上一腳。白漣對此早已習(xí)慣，自己管自己走路只當(dāng)沒看見那些鶯鶯燕燕，莫離卻沒辦法淡定接受那些明目張膽的目光，她被白漣這樣牽著走在大街上早已不是一兩次，但還是會被那些看著白美人炙熱的目光波及，渾身不自在。

　　在來到這里前，她曾一度以為坦率的表現(xiàn)自己的傾慕之心只有現(xiàn)代女性才干得出來，沒想到在這個封建的古代女人也能夠這么開放，只能說白漣的魅力實在太大。

　　一絲好奇夾雜著虛榮在心里滋生，莫離突然抱住白漣的手臂親昵的依偎上去，“漣哥哥?！?

　　她突然做出這個舉動，白漣雖然奇怪，但還是停步了下來看她，“怎么了？”

　　莫離沒回答他，反而轉(zhuǎn)頭環(huán)視起四周，她是想看看周圍那些女子的反應(yīng)。

　　然而……試驗結(jié)果令她很失望。

　　那些女子依舊將花癡的視線粘在白漣身上，對她和白漣的親密接觸完全無絲毫反應(yīng)。

　　一陣失望涌上心頭，她好不容易才巴到個極品帥哥，想炫卻沒得炫，根本沒人把她看在眼里，誰讓她只是個六歲的女娃呢。

　　莫離這副咬牙切齒不甘心的模樣自然全落入了白漣眼里，知道她腦子里估計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拉下纏在手臂上的小手，語氣頗有些無奈，“離兒，你這樣我沒辦法走路了?！?

　　莫離抬頭幽怨看他一眼，不情不愿收回手，突然悶著頭自顧自急步往前走了起來。

　　白漣站在原地看著她越走越快，越走越遠(yuǎn)，卻只是靜靜的站著，全然沒有跟上去的打算。

　　當(dāng)莫離意識到自己和白漣走散，已經(jīng)是好一段時間之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從身邊走過，每個人都在依照自己的人生軌跡努力生活著，這樣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的過程雖然沒有驚喜，但至少也沒有驚嚇。

　　她以前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會有一段不一樣的人生，當(dāng)真正面臨另一個人生時，才明白原來能平平淡淡地和自己所愛的人們一起生活，就這樣過完這一輩子未必不是真正的福氣。

　　以為已經(jīng)遺忘的那些惶恐與害怕再次在心中滋生彌漫開，自己好似又變回了那個遺落在這個世界的孤魂。

　　心里越想越覺得害怕，那些害怕很快就取代了剛剛對白漣的不滿，等莫離意識過來時，她已經(jīng)往回跑了好一段路了。

　　那個人雖然不是她可以完全信賴和依靠之人，但有他在，她至少不是孤獨一人。

　　莫離越跑越急，直至終于看到她剛剛和他鬧脾氣時旁邊有婢女聚集的那個綢緞莊，當(dāng)熟悉的那抹白色印入眼簾，淚水再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白漣?！?

　　．

　　白漣看著小小的身影滿臉淚水的沖向自己，下意識伸手接入懷中，也沒留意到她是直接叫的自己名字。

　　“怎么了？”

　　白漣放軟口氣詢問，等了又等，回答他的卻依舊只有抽泣聲，埋在他懷里的小人只知道一個勁的哭，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越哭越傷心。不止哭，還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了他衣服上，胸前衣襟早已經(jīng)浸濕一片。

　　這輩子衣服第一次被人拿來當(dāng)手巾擦眼淚鼻涕，白漣頗有些郁悶。

　　“可是有誰欺負(fù)你了？”他想來想去，似乎只有這個可能。

　　然而，懷中的小人搖了搖頭。

　　“那好好的怎么哭了？”

　　聽到他這么問，懷里的人又開始沉默下來。

　　白漣嘆口氣，不好再急著逼問她，只得耐心等著她自己情緒緩過來，良久，懷里才終于響起悶悶的怨怪聲，“如果我剛剛沒有自己回來，你是不是就打算不管我了？”

　　莫離離開白漣，抬起哭花的臉，紅腫的兩只眼睛哀怨瞪著他。

　　白漣沒想到她哭了半日是因為這個原因，好氣又好笑，“離兒，剛剛好像是你自己先丟下我拼命往前走的?！?

　　莫離被白漣的回答堵得語塞，自知自己理虧，然而心里不僅憋著氣，還有許多委屈，她前世雖然已經(jīng)十九歲，但在那個時代，作為獨身女的她自小被父母寵著慣著長大，從未受過什么真正的苦，如今來到這里，再也沒有父母的呵護寵愛，前路茫茫，她對自己的未來完全沒有底。莫離越想越覺得被丟到這個世界的自己很委屈，頭腦一熱，從小到大被慣出來的小姐脾氣就上來了，“我是問你是不是打算不管我了？”

　　白漣沒回答她，臉上的笑容卻好似結(jié)了層冰，突然生出絲絲寒意。他依舊在笑，卻笑不達眼底?！盀槭裁匆埽俊彼湫粗?，右手優(yōu)雅抬起。

　　莫離還來不及因為他這突然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打一個寒顫，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已經(jīng)點在了她脖間，被冰涼的指尖觸碰到的霎那，不止身體，她的心似乎都顫了顫。

　　“我不是你的奶媽，有義務(wù)管著你跟著你，如風(fēng)和花宸，包括你以后會見到的淥瀾谷的每個人都不是，無論今天還是往后，要死還是要活都取決于你自己，能照顧好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白漣說完收回手，見莫離的身子還在顫抖，于是又?jǐn)R下一句，“三個時辰后你的啞穴會自動解開，這是對你剛剛不敬的懲罰，再有下次，你可以去問問如風(fēng)或花宸會有怎樣的后果?！彼綍r雖慣著她，但也只是因為覺得她相比其他同齡小女孩要來得聰明早熟討人喜歡，但不代表他能任由她這般沒大沒小。

　?。?

　　待莫離從驚嚇中回過神，白漣已經(jīng)丟下他自己管自己往回走。

　　莫離心里委屈得緊，然而白漣這一次生氣也讓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白漣再寵她，也是和父母那種不計回報的寵溺不同的。何況白大美人的性格似乎要比她原先以為的要喜怒無常許多，她不是沒有過心理準(zhǔn)備，也早知道白漣其實并不如他的外表看起來那么無害，但像剛剛那般在這樣一張絕美的臉上看到陰冷卻是她從未想過的。

　　都說美人如蛇蝎，越美就越致人命，看來不全是妄言。

　　莫離望著白漣越走越遠(yuǎn)，心里反復(fù)掙扎和糾結(jié)，咬咬牙，最后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呆在白漣身邊固然偶爾會有些心驚膽戰(zhàn)，但總比在大街上當(dāng)乞丐強得多。

　　莫離走到白漣旁邊抬頭偷看他，還好，白大美人此刻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雖然依舊沒有笑容，但至少也沒有了殺氣。

　　想起剛剛白漣那如惡魔降臨的笑容，身子竟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莫離忙低下頭后退一步。

　　她走在他身后，他便看不到她的恐懼，相對的，她也就此錯過了他眼底那抹無奈。

　　莫離不知道，她剛才那些小動作白漣其實都有清楚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剛剛是真的把她嚇到了，只是他覺得，他這么做也是為她好，如果現(xiàn)在真讓她習(xí)慣依賴他們，以后早晚會害了她。

　　沒有了之前的好心情，還被白漣點了啞穴，莫離到底沒有心思再逛下去，只想快點回客棧，她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還是花宸好?；ㄥ窌阒黄鸷[。還有如風(fēng)，總是默默護著她的如風(fēng)。

　　想到如風(fēng)，莫離便覺得不可思議。

　　當(dāng)初她是親眼看著如風(fēng)在她面前殺人的，至今她還可以清楚記起那兩個黑衣人皆是在如風(fēng)的長劍下一劍斃命，當(dāng)下根本看不到一絲血跡，她甚至都沒搞明白那兩人怎么一眨眼就死了，直到一些時候過去，才看到深紅粘稠的液體從那兩人的頸間慢慢流瀉出來，濃濃的血腥味開始在空氣里彌漫開來。

　　現(xiàn)在回想起那個畫面她還是會覺得一陣惡心，但那時她卻并未因此害怕如風(fēng)，大概是因為如風(fēng)哪怕殺人那一剎那眼睛都是明亮干凈的，讓那時的她直覺這個寡言的少年雖然殺人卻并不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