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計

　　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程小北只愣了半秒鐘，半秒鐘后腦子頓時回過神來，跑！三十六計跑為上計！當(dāng)真是天助我也！

　　程小北像腳底抹油般一溜煙地就跑到了門外，可是下一刻，被這寒冬臘月的冷風(fēng)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一個冷噤后，程小北覺得自己簡直要被凍僵了，瞅著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的雪，已如鵝毛般肆意地在空中飄灑，程小北很沒風(fēng)度地縮了縮脖子。

　　和出來的速度一樣快，程小北快步閃回書房中，少了寒風(fēng)的凌虐，頓時覺得暖和不少。

　　看著昏迷在地上的少年，程小北腦中飛快地計算著，要走確實(shí)不大現(xiàn)實(shí)，就算忽略這天氣，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沒半分錢財，就是走也走不遠(yuǎn)，再說這少年非富即貴，他若醒了定要追拿自己！若是醒不了了，那自己這一走作為最大嫌疑人，那更要被追拿了！想到這里程小北覺得真是前路昏暗呀。

　　救，打打感情牌，我就不信我衣不解帶地忙前忙后照顧你一晚上，你還能再揮劍殺我，再說了我也根本不是什么間諜刺客。

　　打定主意后，程小北立馬俯身查看少年，手剛一碰到少年的額頭，“好燙。”程小北立馬察覺的少年應(yīng)該是發(fā)高燒了。

　　喝了這么多酒，還發(fā)高燒，難怪會暈倒了，程小北邊小聲嘀咕道，邊使出吃奶的勁將少年從地上扶起，挪到了窗前鋪有貂絨的紅木小榻上。少年身形消瘦，但是程小北現(xiàn)用著一個十三四歲的身體，著實(shí)使不上勁，只這短短的幾步路，便已氣喘吁吁。

　　將一床絨被搭在少年身上后，程小北先是將暖爐中的炭火生燃，又將灌滿水的小銅壺架在爐火上燒著，屋內(nèi)頓時暖和多了。緊接著，程小北四下搜索了一圈，見沒有可用的布料后，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拿起劍一割將衣擺撕了大塊下來。

　　深吸一口氣后，大有荊軻刺秦王，一去不復(fù)返的架勢，頭一扎，掀開厚厚的門簾便沖到了雪地中，寒冷的空氣，讓程小北幾乎覺得自己的鼻子都要被凍掉了。

　　徒手快速地將雪地上的雪捧到布上后，方才進(jìn)屋。

　　“果然還是現(xiàn)代好，白加黑，999感冒靈……要啥有啥，也犯不著我受這罪?！背绦”边呌醚┎潦蒙倌甑氖帜_，邊小聲嘀咕著。

　　接著程小北把包裹著雪的一小塊布條放在少年的額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冰涼的感覺讓少年感到舒服，少年微微張開了雙眼，正對上程小北俯身用臉頰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黑白分明的眼眸深處少有的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接著便安心地睡過去了。

　　而這一夜，程小北卻著實(shí)累慘了，跑進(jìn)跑去的搬雪，不停地給少年擦手擦腳，換額頭上的布條，一直到天微微亮?xí)r，少年額頭上的燒才退去，而程小北終于累趴了，半靠在木榻旁睡著了，夢里似乎也在擔(dān)心著少年的燒熱是否退去，一只手竟搭在了少年的胸前，指尖輕觸在他的臉龐。

　　破曉時，少年方才轉(zhuǎn)醒，便是傷寒高熱，也從未一覺睡這么久過，而且還睡得如此踏實(shí)。

　　微微扭頭看了看身旁的熟睡的身影，少年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一絲觸動。

　　睡夢中，程小北還以為自己是在床上，一個側(cè)身，程小北差點(diǎn)直接歪倒在地，徹底驚醒了。

　　原想著，醒后必能看到那少年感動的‘痛哭流涕’的畫面，可是揉了揉眼睛后，才發(fā)現(xiàn)他早就不知去向了。

　　“果真是個白眼狼！”程小北扶著木榻坐了下來，邊敲打著已經(jīng)麻掉的腿，邊從袖中掏出一塊肉干送入嘴中，憤慨地說道。

　　誰知話還未落音，門簾便被掀開了，隨之而入的是那張冷峻的臉龐。

　　這一轉(zhuǎn)折來的太過突然，程小北一個激動，被噎著了，滿臉通紅。

　　“水，水，水?！背绦”备杏X自己快被噎死了，不過理智還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不能指望對面這個冷面俏公子來給自己倒水，眼睛快速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幾上那白瓷茶杯上。

　　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拿起杯中的水，咕嚕一口全倒進(jìn)嘴中，又是捶胸又是頓足了一會兒，方才好。

　　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半杯茶水還是熱的。

　　尷尬地扭過頭去正對上了萬年不變的眼神，“我替你試試水溫。”程小北吞了口口水，同時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杯口沾著的口水，方才放回幾上。

　　少年沒有說話，不過程小北也沒覺得他會接話。

　　少年坐到暖爐邊的幾旁，取下爐上的小銅壺，將杯中的水倒?jié)M后，輕推到程小北面前。

　　“坐?！币琅f惜字如金。

　　程小北訕訕的笑了笑后，也沒客氣，隨意的坐了下來。

　　少年眼中飛過稍縱即逝的詫異。

　　“為什么裝作啞女？”少年的食指輕敲著幾，問道。

　　程小北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同時在心中飛快的想著如何說辭，很快便有了答案，“我并非天生聾啞，只不過從前獨(dú)居在深山之中，終年不與他人打交道，說話就有些困難。來到此處后，與旁人有了交流，這才慢慢好了起來。”說完，程小北還眨巴了一下眼睛，顯得特別誠懇。

　　少年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程小北也拿捏不準(zhǔn)他是否真的相信了。

　　“你的字寫的很好！”少年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以你之才來我這兒做個研磨的小書童，實(shí)在是大材小用。只是不知你師從何人？”

　　程小北突然想起這是一個極其看重出身來歷背景的時代，心頭又是一揪，怎么這么多問題呀！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喝口茶了，真想抓起少年的領(lǐng)口，大聲吼道——我丫的，大班小班學(xué)前班，外加九年義務(wù)教育，高中三年摸爬滾打地獄訓(xùn)練，大學(xué)四年放飛自我，才有了現(xiàn)在的口齒伶俐，一筆好字，服不服！

　　“不過看過幾年書而已，是以天與地為師！”程小北恢復(fù)了一下情緒，緩聲說道，“公子還有什么疑問，請指教！”程小北決定來個先發(fā)制人。

　　少年敲打幾的手指輕頓，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意，這笑意雖淺，卻有如春風(fēng)拂面，沁人心脾。

　　“你的名字?！?

　　“原本無名，幸得公子賜名，式微?！背绦”边呎f邊站了起來，“公子若無他事，我先回去梳洗一番，再來侍候公子。”

　　“哦，對了，”臨出門前，式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過頭來，笑著說道，“你笑起來很好看，應(yīng)該多笑笑?！闭f罷，也不管少年是什么反應(yīng)，放下手中的門簾離去。

　　留下房中的少年有些凌亂，可是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意，當(dāng)真是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