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雞不成

劉婆拉著她的手，眼中流出淚來，嘆道：“娘子，我一個老婆子，兒子也沒什么能耐，開著這間茶坊，一天也賺不了幾文，到老了恐怕連棺材本也沒有，多虧衙內(nèi)多次接濟，我正要置辦些酒菜以示感謝，咱們街里街坊的，娘子就幫幫老婆子，可好？”

貞娘這人心軟，平時也沒什么準主意，和這劉婆平時的關(guān)系又非常好，見現(xiàn)在是光天光日，諒這高衙內(nèi)也不敢怎么樣，于是就說：“那請干娘早去早回?！?/p>

“知道了，知道了，有勞娘子相陪衙內(nèi)坐一坐，我馬上就回來。”

劉婆去了，貞娘和高衙內(nèi)兩人干坐著半晌，氣氛有些尷尬。

高衙內(nèi)道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笑著問：“敢問娘子青春多少？”

貞娘做著手中的針線活兒，不理他。

高衙內(nèi)又笑著說：“我好生羨慕你家林教頭，你看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教頭，可是我呢，家里光店鋪就有十幾個，奴仆成群，騾馬無數(shù)，可就是沒有像娘子這樣好的一個，真是老天不公呀?！?/p>

貞娘冷冷道：“我聽說衙內(nèi)家里不是三五個妻妾嗎，怎么還不滿足？”

高衙內(nèi)長嘆了一聲，“娘子有所不知呀，我雖說家里也有三五個妻妾，可是個個不讓我省心，爭風(fēng)吃醋，斗來斗氣，天天把我氣得半死，哪有一個像娘子這般溫柔賢惠，聰明伶俐之人呀?！?/p>

貞娘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高衙內(nèi)見她還是不為所動，狠了狠心。

多年在女人堆里打滾，他知道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虛榮愛錢的，自己如果不下點血本，恐怕一時還真得難以打動這個貞娘。

打定主意之后，他笑著說：“娘子要是有間布鋪營生，進項也會多出不少，總比林教頭每月那點可憐的銀子要好的多，娘子，你說是不是？”

貞娘聽了這話，臉一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高衙內(nèi)見貞娘一臉的冰霜，趕忙陪笑道：“呃，林家娘子，小可并無他意，小可想著娘子天天辛苦，心中不忍，所以，想著送娘子一間布鋪經(jīng)營經(jīng)營……”

貞娘斜了高衙內(nèi)一眼，冷著臉問：“常言說無功不受祿，衙內(nèi)無端端的送我們家這么大的好處，卻是為何？”

高衙內(nèi)腆著臉向前湊了湊，改了稱呼，“當(dāng)然是想討娘子的歡心了，娘子，小可自從那次見到娘子，這心里就對娘子生了好感，”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娘子成全小可！”

高衙內(nèi)伸手要去抓貞娘的手，貞娘陡然站起身，倒退兩步，指著高衙內(nèi)厲聲喝道：“我乃是有夫之婦，你也是體面人，怎么如此無恥、下作！”

高衙內(nèi)沒想到貞娘會發(fā)這么大的火，一時無言以對。

正尷尬之際，劉婆手里提著些現(xiàn)成的肥鵝、熟肉、細巧、果子推門進來，“哎呀呀，衙內(nèi)，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無端端地跌倒在地上呀？”

其實，她早就回來了，一直在門外偷聽，見里面鬧僵了，馬上推門進來，見高衙內(nèi)跪在地上，順勢把高衙內(nèi)從地上扶起來，“衙內(nèi)，快起來，快起來。”

正這時，林沖也進來了。

林沖正好從禁軍衙門回來，無意間見自家娘子，高衙內(nèi)，還有劉婆在茶坊里，心中疑惑，就走了進來。

屋內(nèi)三人見林沖走了進來，都非常尷尬。

林沖冷冷地問高衙內(nèi)，“你怎么在這里，難道又想討我的娘子的便宜？”

高衙內(nèi)畢竟作賊心虛，聞聲嚇了一跳，他知道林沖武藝高強，自己今天想來成就好事，又沒帶從人來，他怕林沖一時發(fā)怒自己吃了虧，早嚇出一身冷汗。

見林沖問他，他連連擺手，“誤會了，林教頭誤會了，我只是渴了，無意間進來吃口茶，巧遇了你家娘子而已。”

一旁的劉婆馬上幫腔，“是呀，林教頭，老身可以做證，衙內(nèi)和你家娘子并沒有做什么?！?/p>

貞娘恨恨地說：“怎么沒有，他剛才還說什么要送我一間布鋪來引誘于我……”

林沖提起了缽大小的拳頭，一雙怒獅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高衙內(nèi)，身體的骨骼咯咯地響。

高衙內(nèi)嚇了個半死，連忙說：“娘子誤會了，哪有什么引誘之事，我不過是看林教頭天天在軍營里辛苦，所以呢，我想把自己名下的一個布鋪低價賣給林教頭?！?/p>

林沖聽高衙內(nèi)這么說，不由得心中暗喜：好你個高衙內(nèi)，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既然你這么說，可別怪小爺兒用手段對付你了！

他慢慢地放下拳頭，臉上也浮出了些許的微笑，“衙內(nèi)如何美意，叫我們夫婦怎么敢受呀？”

高衙內(nèi)剛才的這番說詞兒本是想脫身之計，不成想這個林沖竟然順桿爬上來了。

高衙內(nèi)心中暗暗叫苦，可是話頭是他提起來的，就算唱戲也得也唱接著唱下去。

他裝作很仗義很大度的模樣，“林教頭這樣說就見外了，我這人最愛仗義疏財，結(jié)交好漢，早就想和林教頭親近親近，林教頭就不要客氣了。”

林沖馬上問：“那這個布鋪，你打算要我們多少錢呀？”

此時高衙內(nèi)的腦子里正想著如何馬上脫身，于是隨口說了句，“那就二百貫吧?！?/p>

其實，他本來想說的是“兩萬貫”，可是因為話沒走心，嘴上一禿嚕，說成了“二百貫”。

林沖一聽說“二百貫”一時也沒猶豫，拉起高衙內(nèi)的一只手，用自己的手一拍，“那咱們就擊掌為誓，不得反悔了?！?/p>

高衙內(nèi)愣住了，看著林沖，他本想解釋是自己剛才是失口說錯了。

林沖見狀，根本沒容他解釋，臉色一變，冷冷地問：“怎么，衙內(nèi)不會是一轉(zhuǎn)眼就就反悔了吧？這汴梁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高衙內(nèi)是個言必信，行為果，吐口唾沫都能砸個坑的體面人，總不會跟那些潑皮無賴一樣吧？…”

高衙內(nèi)是個極度好面子的人，此時他讓林沖架得一時下不來臺，擔(dān)心一旦反悔，被林沖把這件事傳揚出去，讓他在汴梁顏面掃地，所以，他也就沒再解釋，苦笑了一下，“我哪有反悔？”

林沖趁熱打鐵，“沒有反悔就好，那明天我親自送錢到你府上，咱們順便把文書寫一下，如何？”

高衙內(nèi)的腸子都悔青了，無奈地點點頭，“好好好，有勞了，那小可告辭了。”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向外走去，過門檻時，因為心里想著事兒，拌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