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走陰婆作者:宸小楓時間:2021-08-14 14:08:06
上個世七十年代,我生于粵東客家地區(qū)的一個村莊?! ∧莻€時候路還沒有通到我們村,電也是剛剛通,電壓很低,就連燈泡都點(diǎn)的不太亮。
當(dāng)時改革開放不久,科學(xué)不發(fā)達(dá),流行封建迷信,尤其是在我們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里,哪怕是人死了,也要配一個陰親才能下葬,否則就是靈魂不缺,無法輪回。
奶奶是我們牛角村的走陰婆,她替死人操辦白事,也幫死人說媒,村子里的誰家要說陰親了,或是老人過世,都會請奶奶過去掌事。
走陰婆這個行當(dāng)是傳女不傳男的,一般都是婆婆傳兒媳,娘親傳女兒,代代相傳。
只是走陰婆說得好聽是料理白事的,說難聽點(diǎn)就是走陰間路、吃死人飯的,一般人都覺得晦氣。
我爺爺走得早,奶奶有四個兒子,我爹排行老三,上面的兩個伯父都成了家,只是倆個伯娘都嫌棄走陰婆這個飯碗,不愿吃這口飯,下面有個幺叔還沒娶妻,最后由我娘學(xué)了奶奶的手藝。
但也是因?yàn)槲夷镒隽俗哧幤?,欠下的陰債太多,在一次走親的路途中,不慎摔下山崖身亡,當(dāng)時我娘肚子里懷著七個月大的我,胎死腹中,家里人只好將我娘厚葬在我家的后山。
誰曾想三天后的黃昏,去后山放牛的大伯娘忽然聽到我娘的墓地里有小孩兒的啼哭聲,把她嚇得牛都放跑了,回到家里她把這件事和奶奶一說,一家人立即抄上家伙。
那會兒天麻麻黑,挖開我娘的墳頭,打開棺材一看,只見那棺材里頭正躺著只有兩個拳頭大的女嬰,手里還握著一截臍帶。
奶奶當(dāng)場就抱起了女嬰,樂呵呵的給了女嬰取了一個名,叫“吉祥”。
她替女嬰取這個名字是用意的,希望女嬰能繼承她的衣缽。
我的出生就決定了我的命運(yùn),奶奶說我是棺材子,是吸了尸氣才活下來的,體有陰氣,八字克陽,注定就是吃死人飯的,所以打小,奶奶在替人走親說媒的時候,都會把我?guī)г谏磉叄咳镜膫魇谖摇?/p>
身為走陰婆,不僅要做媒,還要時不時去別人家串門,了解各家各戶情況,哪家有老人過世,奶奶都是第一個到場,若是有誰家難產(chǎn),奶奶也會去幫忙接生,和村子的人相處好,方便以后做媒。
在我十二歲那年,文化大革命時期,牛角村也要開始通路了,當(dāng)時來我們這里做工的很多都是江西那邊的人,稱之為“老表”,這些老表很能吃苦,不怕臟,干活賣力,很多活我們粵東當(dāng)?shù)厝烁刹涣说模媳韨兌伎梢猿韵隆?/p>
當(dāng)時有兩個江西老表沒地方住,村里的村委主任安排這兩個老表在我們家住下,只是我們家那時候還沒分家,三房的人都是住在一個屋檐下,大多家事都是大伯娘在打理的。
我們家不大,大伯娘是不愿讓那兩個江西老表住下,最后在村委主任的多番說辭下,大伯娘才同意將左邊的偏屋分給老表住,只是有一點(diǎn)不好,那個屋子死過人。
我爺爺有個妹妹,算起來是我姑婆,聽奶奶以前說,姑婆就是在那個屋子上吊死的,自姑婆死在那個屋子之后,這屋就再沒人敢住,平日里都拿來堆放雜物的,甚至奶奶的壽棺,也是放在那個屋子的梁上。
村委主任本來想說那屋子死過人有點(diǎn)滲的慌,就不安排人住算了,但是那兩個江西老表說不怕鬼,也不信邪的,出門在外沒那么多講究,有個落腳的地方就成了。
那兩個老表是對父子,老的也不過四十五歲上下,小的十七八歲,他們早出晚歸,在偏屋外面用石頭搭了個臨時灶頭,每天傍晚回來就在那小灶頭上煮個飯,再就一些咸菜就算一頓,日子過得很清苦。
所幸雖然那偏屋死過人,但兩個老表住的也習(xí)慣,沒遇到什么怪事,直到三個月后的早上,我們看到那小老表出門做工的時候,整個人都像萎了一樣,兩眼無神,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仔細(xì)看,他的脖頸下,還印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青紫色痕跡。
奶奶當(dāng)時注意到了,還拉著那小老表,說不對勁,要給他看看,但是那小老表哪里信奶奶這一套,當(dāng)時正是文化革命時候,毛主席有一句傳了開來,叫“封建迷信,信不得”,一切的牛鬼蛇神,都是需要被清掃的。
那小老表壓根沒當(dāng)回事,還說奶奶這是迷信,是破四舊,被抓住是會被組織批斗的,他不信奶奶,按往日一樣,跟著他爹出門做工去了。
黃昏時分,正是做山工的老表們停工歸家的時候,這一天,那對江西父子回來的早,那父親攙扶著他兒子,兩個人扭扭擺擺的回來了,我們湊上去一看,是那小老表病了,渾身都發(fā)燙,整個人還不斷的抽搐打著擺子。
奶奶說這事不對勁,得讓她來看看,但是那老表哪會聽奶奶的,他說他兒子沒事,今晚睡一覺,明天也就沒事了,他們出門在外的,沒那么嬌生慣養(yǎng),小毛小病都是咬咬牙就挺過來了。
他這么說,奶奶也不好插手,任由著他們?nèi)チ恕?/p>
直到第二天的清早,江西老表來敲我家大門,我起來的早,剛上去打開門,他直接跪在大門口哭了起來,說他兒子上吊了。
我跑得快,三作兩步跑到偏屋,一到房門口,就看見那個小老表用褲腰帶子吊在房梁上,整個人還在空中一搖一晃的打著擺兒……
我爹和大伯幾人趕忙來搭把手,將人給放下來,但是有什么用呢,身體僵硬,一摸心窩都涼了,面部的青筋暴起,兩只眼睛凸出,舌頭伸得老長,人死得透透。
我爹他們扒開他的衣服一看,發(fā)現(xiàn)他遍體都是青紫色大小不一的痕跡,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嘴巴啜了似得。
大伯娘平時剽悍,但是看到死人膽小得不行,特別還是這種死相恐怖的,嚇得她人都站不起來,她說這八成是那死去的姑婆干的。
這一事之后,那江西老表也搬走了,沒敢在我家住,而大伯娘因?yàn)檫@事受了驚,竟然病倒了,還不是一般的病,整個人變得有些癡癡傻傻,說話顛三倒四的,整天都說自己看見了姑婆,尤其是不能走到偏屋,一看到那屋子,她就會嚇得發(fā)狂。
她最常說的一句瘋話就是,她能看到姑婆就吊在那個屋子里,瞪著眼睛一直盯著她看,有時候還會對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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