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棠血衣侯作者:時間:2021-12-19 23:38:45
“冰池沉新月,蓮華掛清珠。
夢影若蘭儀,寒江立玉姝?!?/p>
少年纖細白嫩的手掌輕輕撫過劍身,低頭沉吟著劍鞘上篆刻的詩句,嘴角漸漸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來到這兒的第三天,蕭棠終于弄明白,這首詩不是寫的這柄名為“蘭儀玉姝”的劍,更像是寫的一位女子,一位讓題詩句之人魂牽夢縈的女子。
蕭棠很慶幸,這把劍原本的主人并不是像府中那些下人說的那樣僅僅只是一位妾室,至少在他那位便宜老爹的心里應該不是如此。
一場大夢,蕭棠醒來后就成了將軍府妾室所出少爺,蕭棠,字云流,聽起來倒是很像一位瀟灑公子。
但蕭棠從這具身體的記憶中能感受到,他過得一點也不瀟灑。
一聲鈴音,透過窗戶少年看到了一位清秀的小丫鬟正神色匆匆朝著房間跑來,她叫玲兒,在蕭棠裝瘋的十年來,也就只有這小丫頭還能打心底將他當做少爺,每日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原本的蕭棠對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丫頭暗生情愫。
可在如今的蕭棠眼里,她也只是一位生得水靈些的小丫頭,倒是沒什么特別。
小丫頭推門而入,慌慌張張說道:“少爺不好了,昨天您打了東院下人,今天老管家就氣勢洶洶過來了,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
少年想起了前兩天剛醒來時被幾個府中下人欺負的場面,心想這蕭棠也太窩囊,于是昨天憑著前世記憶幾招便把那群下人給狠狠揍了一頓,畢竟他不是蕭棠,忍不了這種屈辱。
老管家?guī)е岁J入房間,也許是習慣了,也許他們根本沒有把這位不受寵的庶出公子放在眼里。
少年雙眼微瞇,眼神變得深邃,當即問道:“連敲門都不會,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老管家須臾皆白,雙眼瞇成了一條線,但他沒有動怒,看起來似乎也不是想要找麻煩,“云流少爺,將軍今日回府,得知您病好,特地派老夫前來請公子到東院一聚。”
蕭棠面不改色,冷聲說道:“知道了。”
這輕描淡寫的回答讓老管家心里有些不安,眼前這位少爺瘋了十年,突然醒來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瘋病好了整個人看起來也極有城府。
于是他又試探的問了一句,“要不少爺您現(xiàn)在跟我們一起過去?”
蕭棠的眼里閃過一絲陰冷,“你在命令我嗎?”
“老奴不敢!”老管家雖然說著不敢,但神情中卻是沒有半點敬意,只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像從前那樣對待這位少爺,畢竟他聽說了昨日十幾個下人一擁而上都沒辦法按住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少年。
疑惑、不解,更多的是忌憚,人總是本能的去尊重未知,而這樣的尊重來自于對未知的恐懼。
老管家沒有多說什么,行禮后告退。
他們前腳剛一走,少年身后的小丫頭憐兒長舒了一口氣,“少爺您今天好威武啊,在這府里除了主子們還沒有人敢跟那老呆瓜吹胡子瞪眼呢!”
“我不就是主子嗎?”蕭棠輕聲笑問。
一聽這話,憐兒的心底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懼,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要是在以前蕭棠瘋的時候倒也沒什么,可現(xiàn)在他是主子,怎么會聽得這樣的話?
小丫頭連忙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隨后跪下致歉道:“奴婢該死,奴婢說錯話了!”
蕭棠上前扶起小丫頭,“憐兒不是外人,更不是下人,這么多年來你也是唯一一個對我不離不棄的人了,所以今后不用再以奴婢自居,在我面前你隨意就行?!?/p>
憐兒雙眼微紅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隨后起身微笑道:“謝謝公子,奴……憐兒不敢僭越,只愿一直陪在公子身邊?!?/p>
蕭棠笑了笑,起身說道:“替我更衣,等會兒咱們一起拜見將軍大人!”
梳妝臺的銅鏡前,少年盯著那俊美的容顏不時冷笑,低聲喃喃道:“蕭棠啊蕭棠,裝瘋蟄伏十年,說你是聰明還是笨呢?還是交給我吧,你不用再恐懼了……”
正午,云麾將軍府的正廳內(nèi),將軍蕭寒甲胄未脫,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聽聞兒子恢復神智他便星夜兼程從軍營里趕回來,但此時卻是不能立刻沖到兒子的屋里相見。
一旁的將軍夫人神情凝重,眼神中是那隱約可見的擔憂,她嫁到將軍府二十年有余,至今所出皆沒有男丁,倒是讓妾室搶在前頭生了個兒子,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
“聽到你兒子清醒連軍務都不顧就跑回家來?怎么?我還會吃了他不成?”將軍夫人看向那位一身風塵未褪的將軍。
蕭寒欲言又止,隨后端起茶杯抿上一口,“阿玉,你知道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他也是你的兒子?!?/p>
將軍夫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冷著臉說道:“我倒也想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可這兔崽子裝瘋十年躲著我不見,知道外面怎么說嗎?將軍府的夫人自己生不出兒子,所以害死了能生兒子的妾室,還逼瘋了蕭家唯一的少爺!”
一向在將軍夫人面前都極為客氣的蕭寒突然有些生氣的將茶杯往桌上一摔,“阿玉!當著孩子的面說話注意分寸!”
“是啊,我不比柳家小姐懂分寸,我也不比人家賢惠得體?!?/p>
將軍臉色難看的盯著自己的夫人,一時被氣到說不出話來,說到底當年關于納妾之事他是對自己的夫人心中有愧的,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從來不會和夫人爭論什么,“唉……都這把年紀了,你還是放不下嗎?”
將軍夫人面無表情的盯著門外,神情漠然,低聲說道:“不是我放不下,是你放不下……”
夫妻二人沒有繼續(xù)爭執(zhí),一旁的三個女兒面面相覷,雖然已經(jīng)習慣了父母時不時的爭吵,但他們知道不管這二人怎么面和心不和,但總是會在撕破臉皮之前相互沉默。
這種事情她們早就習以為常。
大廳內(nèi)誰也不敢言語,氣氛極為尷尬。
此時,蕭棠一襲白衣仿若翩翩公子走進大廳,所有人眼前皆是一亮,這和以往的蕭棠簡直就是云泥之別,畢竟從他六歲開始每日裝瘋賣傻,要不是憐兒還照顧著他的起居,想必和乞丐沒什么差別。
誰能想到就這么一個瘋了十年的少爺今日竟是出落得這般風流倜儻。
蕭棠一進門,雖說許久沒見到家人,但他卻能勉強認出在場的幾人,只見他走到將軍和將軍夫人面前跪下,“拜見父親大人,拜見主母!父親母親身體康泰!”
隨后又起身走到一旁的三位少女面前,恭敬行禮,“拜見三位姐姐,姐姐們玉體安康!”
這蕭棠的態(tài)度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至少在所有人的主觀印象當中,這位少年不會對夫人和他的三位姐姐這般態(tài)度。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還是家中最是溫柔嫻靜的長姐蕭云清出言緩解尷尬,“弟弟大病初愈,父親母親,我們邊吃邊聊吧?”
將軍蕭寒多年不見自己的兒子,此時見到心情有些復雜,沒有想象當中那般父子相見的舐犢情深,有的竟只有陌生和那心中揮散不去的愧疚。
其實蕭棠此番前來要是大哭大鬧,或者指著鼻子辱罵眾人,蕭寒反而會覺得心頭好受一些,他能想象這小子在府中十年受了多少苦,可因為某些原因,身為父親的蕭寒沒有對這位瘋掉的兒子盡到一位父親的職責。
內(nèi)廳的飯桌上,一家人圍在桌旁吃飯,將軍蕭寒最先開口問道:“流兒,你的身體當真無礙了?”
毫不拘束的蕭棠一邊拿著雞腿一邊說道:“父親安心,大夫也說了,我是年幼受了刺激才會得了這病,前些日子挨了頓揍,摔到了腦袋,反而因禍得福清醒了,就此我還得感謝一下老管家御下有方呢!”
說著蕭棠豪情恣意的將父親面前的酒壺拿過來倒上,隨后舉杯敬了站在將軍夫人身后的老管家一杯。
“何管家!這么多年謝謝您的照顧了!”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皆變,這哪兒是在感謝,這就是在誅心啊,擺明就是當著將軍和將軍夫人面前告狀,老管家頓時臉色煞白跪在地上,“老奴該死!云流少爺,都是老奴對那些該死小兔崽子沒有嚴加管教,老奴甘愿受罰!”
沒等將軍和將軍夫人說話,蕭棠眉頭一皺,輕聲笑了起來,隨后語氣中夾雜了幾分冷厲說道:“何管家,我敬您酒就只是單純的敬您酒,您跪著干什么?起來把酒喝了,這件事就此翻篇!”
老管家依舊在磕頭,當著將軍和夫人的面兒他也不敢就真的這么起身,因為他意識到如今的少爺可并不好欺負。
“本少爺叫你起來把酒喝了!”蕭棠聲色冷厲的命令他,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殺氣,那好像是積怨多年的仇恨被他極力克制著沒有爆發(fā)所表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一樣。
“流兒!坐下!這件事為父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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