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棠血衣侯作者:時間:2021-12-19 23:38:45
第二天清晨,蕭棠一早起床洗漱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隨后到主母那兒去請安,得到父親寫給張仲儀先生的推薦信后直接出了家門。
大棠國的都城長安既是一座城,也是天下十三州的州名,長安州長安城,好一副長治久安的盛世面貌,出了將軍府蕭棠背著熱鬧的都城迷了眼,古意盎然的都城,兩側(cè)繁華的商戶酒樓,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吆喝聲,叫賣聲,甚至還有橋頭賣藝人吹響的古曲兒,混雜著小巷里傳來的酒香,蕭棠這才明白為什么古人生活這般恣意,果然天下太平的日子是每一個百姓都希望看到的。
簡單的閑逛之后蕭棠也不敢誤了正事,一同打聽找了許久才找到張府,抬頭一看牌匾,并不奢華的門臉加上這草草二字“張府”,少年是在難以想象這是當朝宰相的府邸。
送上拜帖通傳之后,蕭棠將帶來的禮物遞交給管家,隨后跟著奴仆進到了這宰相府之中,一路過來,少年很是感慨,當朝一品大員的府邸竟還沒有自己家里修得好,如果不知道這是宰相府興許他會錯認為這是一間老舊的破宅院,除了面積大一點兒實在沒什么拿得出手的。
走到后院,一池春水之上的橫橋有一位老人坐在搖搖椅上假寐,身邊擺放著魚竿,水面不時有小魚兒跳動。
奴仆將蕭棠帶到此處之后將推薦信呈了上去,白胡子老者這才醒來,隨后揮了揮手示意奴仆下去。
少年站在原地觀察起這位身為一國之相的老人,他很瘦,瘦得跟一只拔了毛的猴子差不多,一身粗布衣看起來就像鄉(xiāng)野老農(nóng),雖然老態(tài)龍鐘但眼神里卻藏著普通人沒有的銳利,蕭棠當即覺得這個老人不簡單,于是沒敢開口打擾。
老人看完推薦信之后什么也沒說,此時魚塘傳來動靜,老人一把捏住魚竿一扯,一條小紅魚被釣上,剛才還睡眼稀松的老人頓時沒了睡意,放聲大笑起來,“小子,可認得這是什么魚?”
少年看了看,隨口說道:“紅錦鯉。”
“沒錯,錦鯉沉于池就只有被人釣的份兒,但若遇風云,且難說是否化龍啊。”老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道。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幾天,蕭棠從一些書籍中也了解到這里的一些文人總喜歡說話云里霧里,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當即陪著他胡謅道:“在下不信鯉魚化龍之說。”
“哦?那你信什么?”
少年抱拳行禮,“我信道,道家講道法自然,何為自然?合理才是自然,錦鯉是錦鯉,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化龍,但龍卻始終是龍,蛟龍未遇或游淺灘,卻也絕非魚蝦可戲?!?/p>
“你這說法倒是新鮮,小子,你且說說你自己是龍還是錦鯉呀?或者是欲戲淺灘之龍的魚蝦?”
蕭棠楞在原地,思索片刻,心想這樣的封建社會下,定不能自詡為龍,那說不好就是殺頭的大罪,但要說自己是錦鯉或魚蝦,那蕭棠也不甘心,于是說道:“我便是我,生于天地之中,獨一無二,在下蕭棠,草字云流,拜見宰相大人?!?/p>
老人手里擺弄著魚竿,抓起一把苞米丟到魚池之中,隨后下竿兒,不緊不慢的說道:“云麾將軍府的公子,早有耳聞,看來并不像傳聞中那般無用?!?/p>
“傳聞是世上最不可信的東西,而聽信傳聞?wù)邊s也最不是東西?!笔捥目跓o遮攔的說道。
老者臉色一變,轉(zhuǎn)頭神情凝重的盯著少年,隨后又大笑了起來,“年輕人的確要鋒芒畢露才可能有出息,但你既知道老夫的身份卻還敢出言譏諷,倒是有幾分膽量。”
的確被這樣怠慢蕭棠是有幾分不爽,但其實剛才那句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但眼見這位老人并沒有生氣,他也放心了下來。
“當年老夫出使幽云國,承蒙令尊蕭懷鼎相救才能回到大棠,今日這一封書信予老夫,老夫也沒法拒絕,但你應(yīng)知道沒法拒絕和欣然接受是兩個意思?!?/p>
蕭棠仔細一想,這是話里有話啊,隨即問道:“宰相大人這是要考考學生?”
“老夫給你出一題,能答對,書信帶回去,人留下,不能答對,書信和人都留下!”
一聽這話的意思,蕭棠心里明白這位宰相大人是想試一試自己的水準,若是能達到他的標準,那不用父親這個人情也能成為他的弟子,這是老者所言的“欣然接受”。
可要是不合老者的心意,那今天便是讓父親浪費一個人情成為他的弟子,這就是他口中“沒法拒絕”。
蕭棠欣然應(yīng)允,抱拳行禮道:“還請大人出題!”
精瘦老人神情一怔,原本這也是一時起意,也沒想到這位傳聞中瘋了十年的蕭家少爺真敢應(yīng)允,于是一時也想不到該出什么題考校,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身邊桌上一封書信,當即想到一個問題。
隨后將書信拿起,“小子,拿去看看,這是青御州今年上書的賑災(zāi)申請,你若為官當如何處理?”
少年恭敬走上前接果書信,仔細一看的確是青御州刺史上書的信函,信中提到青御州邊境受幽云國匪徒侵擾,百姓的糧食大多被劫掠,加上今年青御州的收成不足往年三成,特此上書請求開倉賑災(zāi)。
一看到此書信,蕭棠當即感到疑惑,提出問道:“敢問大人,青御州官倉可有余糧?!?/p>
“有!”
“余糧可在賑災(zāi)之后還能維持青御州一年的運轉(zhuǎn)?!?/p>
“那是自然,邊境屯糧之地最不敢短缺的就是糧草,哪怕此時有大戰(zhàn),也絕對可供給青御州百姓一年之內(nèi)餓不死?!?/p>
少年越發(fā)疑惑,“既然如此那青御州的刺史可有自行開倉賑災(zāi)的權(quán)利?”
“事急從權(quán),一方刺史在危難時本就可以自行做主?!?/p>
少年抱拳行禮,“既如此,那青御州刺史有罪,當斷不斷自受其亂,因為害怕?lián)煻贿h千里上書請求賑災(zāi),等到朝廷的批文下去,百姓也不知餓死了多少?!?/p>
一聽此言,老者瞇了瞇眼,微笑了起來,“此言不虛,可難辦之處就是倉中那些大部分乃是軍糧,刺史和節(jié)度使之間難以接洽已是常態(tài),老夫問你的是若要賑災(zāi)如何能保證糧食不會被私吞克扣?!?/p>
“找一鐵血手腕之人開倉賑災(zāi),誰擋殺誰!”
“強龍難壓地頭蛇又當如何?”
蕭棠搖了搖頭,“若是強龍,便不會存在壓不過地頭蛇一說,若天子親臨誰敢在天子眼皮底子下謀私利?”
“賑災(zāi)都要驚動御駕,那還要這些大臣干什么?”
蕭棠苦笑兩聲,“我所言強龍也并非指天子,可以是親王可以是赤膽忠心的直臣!”
白發(fā)老人搖了搖頭,苦笑兩聲說道:“雖也是可行的辦法,但終究弊端太多,且太過麻煩!果真不愧是將軍府出來的少爺,戾氣如此之重,做事方法有待考究。”
蕭棠似乎有些不服氣,隨即問道:“若是大人您來處理會當如何?”
老人看了看蕭棠,微微一笑,將魚竿兒放下,隨后躺下輕輕晃動了搖搖椅,“給批條讓青州刺史親自主持放糧,再由青州節(jié)度使清點數(shù)目,軍中所出糧草皆為府臺衙門借用,將來災(zāi)情結(jié)束是要還給軍中倉庫的,要知道賑災(zāi)糧草這東西始終是要朝廷來出錢,一但二人之間有了相互監(jiān)督的可能,那再合作謀私便不好分贓了?!?/p>
蕭棠覺得有些牽強,“可要是主管一方政務(wù)的刺史和主管一方軍隊的節(jié)度使達成了某種共識該如何?”
“那就不是老夫該操心的事情了,小子,你也不想想,要是他們真的是能夠能達成共識的兩人,天子可會放心?若沒有了相互制衡的關(guān)系,那擔憂的可就是陛下了,畢竟我大棠史上不是沒有出過割據(jù)為王的先例,你可知道西涼國當初也是我大棠的領(lǐng)土?”
聽到這兒,蕭棠倒是想起了有關(guān)西涼國的記載,說當初西涼也是一處封地,當年先帝便是太過信任那位西涼王,從而沒有約束導致了后來無法約束,這才早就了今日的西涼國。
想必這前車之鑒擺在眼前,當今天子也會有所提防,可想到此,蕭棠又覺得有些不甘心,隨即言到:“我也不知道這情況?。看笕巳粽f你的言論是標準答案豈不有些欺我年少?”
精瘦老人放下魚竿兒,起身走到少年身前,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國事本就沒有標準答案,于國有利便是標準,衡量且由心?!?/p>
“如此說來大人以為在下回答得如何?”
“還算不錯,人嘛,最可貴就是難得糊涂,你正當年少,想法激進一些也在常理之中,可愿拜我為師?”老人溫和的盯著少年,眼神中似乎夾雜了一絲愉悅。
蕭棠也不傻,聽見老人這么說連忙跪下拜師,“徒兒蕭云流拜見師父!”
“起來吧!你可知令尊讓你來跟我學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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