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男人三十作者:風青楊時間:2023-01-03 13:00:03
好半天之后,林端和沈箐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怎么還有這種殘忍的規(guī)矩?
墮胎本就已經(jīng)是讓人傷心的事情了,這個醫(yī)生,竟然還要親生父母,對著未出生的孩子,親口說出來?
是覺得傷心人還不夠傷心?
這什么醫(yī)院啊。
哪怕是林端這個“便宜爹”,都覺得醫(yī)生的要求,過分無比,就更不說一直將孩子視作心頭肉的沈箐了。
如果讓沈箐對著孩子說那兩個字,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醫(yī)生,您能不能開開恩,別讓我們做這個啊。本來這決定就已經(jīng)讓我們很傷心了,真那樣做的話,我們以后肯定連覺都睡不好的?!?/p>
林端苦笑地看著老醫(yī)生,祈求道。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你如果不接受,就去正規(guī)醫(yī)院吧?!崩厢t(yī)生哼了一聲,絲毫不講情面。
林端頓時傻眼了:正規(guī)醫(yī)院?這流掉六七個月大的孩子,哪個正規(guī)醫(yī)院敢接手啊。
可無論林端怎么哀求,怎么苦口婆心的講道理,對方就是不肯點頭同意。非要讓兩人去隔壁的檢測室,看著超波下的孩子影像,親口說出那兩個字。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你不遵守,手術(shù)是不會做的。”
老醫(yī)生不耐煩了,一拍桌子,厲聲說道。
如果不是顧及到有孕婦在,林端真想抓著對方狠揍一頓。如此沒有醫(yī)德的人,是怎么當?shù)尼t(yī)生!
但眼下,無論如何都要做出決定。
林端拳頭緊緊的握著,咬牙切齒道:“好!我做!”
……
觀測室里,有一個很先進的儀器,人躺在上面,通過超波探測,就能將肚子里的孩子顯示在一旁的屏幕上。
沈箐緊閉著眼睛,躺在儀器上,不敢看屏幕。
老醫(yī)生默不作聲的操作著儀器,片刻之后,一聲短促的“嘀嘀嘀”,屏幕上出現(xiàn)了肚中胎兒的影像。
他蜷縮在媽媽的肚子里,手腳是那樣的小,蜷縮的樣子是那樣的可愛,似乎睡著了一樣。全然不知,不久之后,自己就將不復存在。
看著這個幼小的生命,林端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這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張了好幾次嘴,卻怎么也說不出那兩個字。
沈箐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雖然閉著眼睛,但眼淚一直止不住的流。
老醫(yī)生不耐煩道:“快點。我就要下班了。”
雙拳握緊又松開,林端一咬牙,雙眼大睜,看向屏幕,顫抖著開口:“墮……”
然而,后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就讓林端徹底怔住了。
屏幕里,那小小的胎兒,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的來臨,原本蜷縮的身子,微微的動了動,小小的手掌,就那么突然地,朝著林端這邊,擺了擺。
仿佛祈求,仿佛拒絕。
林端的心房,如同被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中了一樣。他渾身一震,嘴巴張開又合上,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快點,別磨蹭!”
醫(yī)生不耐煩的催促。
“不做了?!?/p>
林端忽然低聲說道。
“什么?”
“我說,我們不做了!”
林端大聲說道。
沈箐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望著林端。
如同石頭落地,林端深吸口氣,努力地朝她露出了笑容,再次重復道:“我們,不墮胎了。”
說著,扶起沈箐,不愿在這里再待一刻,轉(zhuǎn)身離開。
……
直到跟著沈箐回到所謂的家,林端才終于知道,他們兩個的生活質(zhì)量,是多么的差。
一個占地不足三十平的小單間,卻被隔出了廚房廁所和臥室,一張床,一個電腦桌,一個飯桌,再加上一個簡單的衣柜,僅此而已。
哪怕林端早就有了猜測,但真的看到眼前的景象,才終于明白,身邊的女子,到底跟著自己受了多少苦。
以她的條件,比這好十倍百倍的生活,都是唾手可得。
沈箐走進屋子,發(fā)現(xiàn)林端還站在門口發(fā)呆,奇怪道:“都到家了,怎么不進來。”
說著,她取出電飯鍋,打算做飯。
林端回過神來,揉了揉鼻子,走進屋里:“這些年,你受苦了?!?/p>
“嗯?”
沈箐渾身一震,偏頭看向他,仿佛看一個陌生人。
“沒什么?!?/p>
看到她正準備淘米,林端急忙走過去,搶著接過了水盆。
“你有身孕,休息去吧。我來做這些?!?/p>
“你會嗎?”沈箐看著他,越發(fā)覺得奇怪。
“還行?!?/p>
水流嘩啦啦的響著,他一邊忙碌,一邊隨口問道:“家里還有錢嗎?”
“最后的錢,都被你拿去買什么皮膚了。”
林端淘米的手一僵,訕訕一笑,拼命揉著鼻子,聲音有些變調(diào):“抱歉,以后,絕不會了。”
沈箐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但愿如此?!?/p>
忙碌了好半天,林端才生疏無比的將米飯上鍋,蒸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小的矮個子女人,忽然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沈箐臉色一變,正欲開口。林端已經(jīng)禮貌的迎了過去。
“您好,請問您是……”
矮個女人陰沉著臉,一雙眼睛死死地望著林端,聲音尖細,陰陽怪氣的道:“林端,你這又是什么新花招啊。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能蒙混過關(guān)?”
她啪啪地拍著房門板,氣勢洶洶道:“廢話少說,交房租吧。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你要是拿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端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原來是收房租的房東??磳Ψ降臉幼?,自己拖欠房租已經(jīng)是慣犯了。
他頓時有些尷尬,摸遍了渾身上下,竟是只有可憐的一百塊錢。
這時,沈箐已經(jīng)挺著肚子走了過來,笑容勉強地看向房東:“菊姐,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公司這個月又晚發(fā)工資了。今天又去醫(yī)院做檢查,花了點錢。實在湊不出來。要不您再多等兩天?我一發(fā)工資,立刻就給您補上?!?/p>
菊姐聞言,看了看沈箐的肚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緩聲道:“小箐啊,菊姐我也是過來人。知道懷孕的難處??赡銈円膊荒芤恢边@樣啊。你們就算再能扣能省,那孩子出生之后的奶粉花銷,也不是省出來的啊?!?/p>
“還有,不是我說你……”菊姐說著,瞥了林端一眼,語重心長的對沈箐說道,“有些人是爛泥扶不上墻。無論你多么努力,吃多少苦,沒良心的始終沒良心。你天天在外面吃苦受累,某人卻舒舒服服的在家里打游戲,心安理得的當吸血蟲,我看見了都燥得慌。更別說,你現(xiàn)在還是非常時期,這要是一個不小心……”
菊姐當著林端的面,足足數(shù)落了十幾分鐘,這才搖著頭離開。臨去之前,向兩人下了最后通牒:一旦十天之內(nèi)湊不夠房租,就真的要動手趕人了。
十天!林端到哪里去掙房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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