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農(nóng)百草

楊雪晴有些不屑，這里的人不會都不知道鳥糞和蛇皮是中藥吧？

夜明砂不正是蝙蝠的糞便嗎？望月砂不正是兔子糞便嗎？還有白丁香，不就是麻雀的糞便嗎？

還有，蛇皮可入藥是從古時就有的，在古代各醫(yī)典中都有提起過，這里的人不該不知?。?/p>

可顯然季珩不知，這歷史中未記載過的南嶼到底是介于什么朝代之間的？

一時間楊雪晴有些搞不清了，嗤笑一聲，問：“季掌柜沒看過《千金方》？”

季珩搖頭。

“《傷寒雜病論》？”

季珩依舊搖頭，“聞所未聞！”

難倒這里是平行的另一個時空？所以另一個時空的某些事物這里都不曾有過？

“《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楊雪晴再次問道。

“《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季掌柜的突然驚訝道，“楊姑娘說的可是煉丹圣人陶弘景的《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

不知《千金方》與《傷寒雜病論》，卻知陶弘景與《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看來這南嶼應是南朝之后的朝代了。

陶弘景是給《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做注過，且補充了《名醫(yī)別錄》，但他并非《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的原著。

《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的真實作者不祥，最早出現(xiàn)于秦漢時期，而陶弘景是南朝人，除了是煉丹家還是道教思想家、醫(yī)學家、文學家。

很顯然的，這些季珩并不知道。

楊雪晴也懶得解釋那么多，她想要的，只是將蛇皮賣出去，“陶弘景字通明，號華陽隱居，《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正是他所批注。”

“楊姑娘看過？這本書如今何處？”季珩已經(jīng)激動不已了，仿佛一本《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就在他眼前。

如果在現(xiàn)代，楊雪晴那里倒是有一本《本草經(jīng)集注》，可在這里，她什么都沒有，但她不能說沒看過，否則怎么能讓季珩買了她的蛇皮呢？

楊雪晴搖頭，又點頭，“《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的原本我未曾看過，但我?guī)煾悼催^，也教過我一些?！?/p>

“那楊姑娘的師傅如今何處？”季珩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這整個南嶼醫(yī)學落后，追尋極致醫(yī)學是他畢生所求。

“我?guī)煾?，已?jīng)仙逝了。如今這世間，恐再無人見過那本《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了?！?/p>

楊雪晴搖頭嘆息，一臉惋惜之態(tài)。

“可惜！可惜！可惜??！”

季珩一連道了三聲可惜，又道：“楊姑娘記得多少？可否能說給在下一聽？”

“季掌柜想聽？”楊雪晴歪了歪腦袋，細細將藥鋪里藥柜上的藥名都看了一遍。

果然，這朝代醫(yī)學十分落后，現(xiàn)世很多常見的草藥這里竟然都沒有。

楊雪晴的心中突然有些小激動，越是落后就代表她的空間越大！

“楊姑娘莫要賣關子了，就快告知在下吧！”季珩催促道。

“就單說我這蛇皮吧，蛇皮又叫蛇蛻，也叫青龍衣，祛風解毒，明目，殺蟲，治療皮膚疥癬，蕁麻疹等都有很好的效果，還能治療毒瘡，無因的臃腫，帶狀皰疹都能治?！?/p>

季珩挑眉：“楊姑娘，你不會是在哄我吧？想我買了你這蛇皮？”

“切！季掌柜，我們打個賭可好？”

“如何堵？”

“你這里可有皮膚病之類的病人？蛇蛻治療皮膚病效果來的最快，不如我們找個病人試試？若是有效，你就收了我這蛇蛻，若是無效，我甘愿奉上《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中我所知的所有藥方！”

其實不管輸贏，只要季珩愿學，她倒是很愿意將她會的都傾囊想傳。

學醫(yī)就是為了救人，若是會醫(yī)，卻藏著掖著，又如何能將醫(yī)學發(fā)揚光大？

“好！”季珩一口答應，環(huán)視了一下藥鋪中的病人，然后指著其中一個說道：“就她吧！”

楊雪晴看了過去，只見那女子二十來歲，同樣的一身粗布衫，發(fā)絲枯黃，面容憔悴，而在她衣領處微微露出一片淡白色的斑來。

白癜風？！

楊雪晴尋思著，她倒是知道幾個治療白癜風的藥方，不過在古代怕是難把藥湊齊，且白癜風的頑固性非常高，要根治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姑娘，我能看看你的皮膚嗎？”楊雪晴上前問道。

這女子名為黎靜云，年剛過二十，她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將衣領拉低，低聲說道：“這位姑娘也是大夫？”

楊雪晴點頭，然后細細看了一下那些白斑。

“起初為豆大圓形斑疹，顏色很淺，后面積逐漸擴大，有時會很癢，饒的時候會掉落像小糠秕一樣的皮屑，可是如此？”

“是?！崩桁o云一驚，這位大夫厲害，說的全對！

醫(yī)寶堂什么時候多了個女大夫？真是太好了，有個女大夫，女子再來看病就方便多了。

楊雪晴看過，示意她可以了。

“姑娘，我這病可能治？”黎靜云眸含希望，但轉(zhuǎn)瞬又灰暗下來，“唉，你小小年紀，我又怎么能奢望你能醫(yī)治我呢？之前換了好幾家醫(yī)館了，都無法醫(yī)治的?！?/p>

楊雪晴笑了笑，在現(xiàn)代她二十四，在這里她十七，不管現(xiàn)代還是古代，她的年齡都不占優(yōu)勢。

曾經(jīng)在現(xiàn)代她也這么被人質(zhì)疑過，不過后來，不管是在軍營還是在醫(yī)院，再無人敢質(zhì)疑她。

“能治?！睏钛┣绲耐鲁鰞蓚€字來。

黎靜云聞言大喜，“真的能治？姑娘你沒有騙我？如故我的病能治好，那他們就再無法將我和我兒子分開了！”

“你兒子？”

“恩，我有個兒子，但是家里人怕我的病會傳染，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黎靜云聲音越來越低，幾近哽咽。

楊雪晴了然，女子在古代的命運果然是悲催的，生個病都會被趕出家門。

“你這病不會輕易傳染的?！睏钛┣绱_認，這女子得的是花斑癬，不排除會傳染，但是不強，而且這是屬于接觸傳染的。

“太好了，如此我就放心了?！崩桁o云說道，本該高興，卻又為難起來，“可是醫(yī)藥費會不會很貴？我……錢不多?！?/p>

楊雪晴聳聳肩，“這就得跟季掌柜說了，我只負責開方子，若是按照我的方子來，一月可愈?！?/p>

“這……”黎靜云很想治療，可是又銀錢緊缺，內(nèi)心幾番掙扎，最終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銅錢都拿了出來，說道，“我這里只有這些了，季掌柜的看能給幾服藥就給幾服吧?！?/p>

能根治是運氣，不能根治是命運，她都認了。

“黎姑娘放心，這次免費給你治！”季珩大方的說道，他倒是要看看，這楊雪晴能有什么能耐，“楊姑娘，請這邊開方子吧！”

其實季珩是有些后悔的，如今他四十，學醫(yī)三十余載，打理藥鋪十余載，如此都不敢說能治愈黎靜云的病，何以她楊雪晴小小年紀的就敢？

他是這藥鋪的掌柜，若是出了事，楊雪晴一走了之了又如何是好？

但總歸是話是說了出去的，又如何能反悔？

靜看楊雪晴走到柜臺前，拿起毛筆寫了起來。

在現(xiàn)代開一盒克霉唑霜，再囑咐病人洗幾次艾葉浴便可。

但這里沒有克霉唑霜，楊雪晴只能開了一道偏方，全中藥的，而且其中加了蛇蛻。

之后將藥方交于季掌柜的過目，道：“季掌柜，這藥方出自《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可遇不可求，今兒也當是發(fā)善心，你施藥，我施方，如此便是公平了?！?/p>

季珩沒想到楊雪晴這般骨氣，他免費提供藥，不管輸贏均能落得好善樂施一名，且若是贏了，那更好。

另一方面，醫(yī)者向來寶貴藥方，他沒想到楊雪晴會如此大方，輕而易舉的就將藥方贈與了他。

也就是說，如果楊雪晴贏了，那他也不算輸，畢竟他還得了藥方呢。

能在賭局一開始就將結局控制成雙贏，楊雪晴不簡單?。?/p>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于黎靜云，這下好了，她的病有救了。

季珩親自抓藥配藥，交代了黎靜云使用方法，這才算罷。

蛇皮沒賣出去，楊雪晴趕在天黑前回了茅草屋。

“你回來了！”沈驀然看到楊雪晴回來了，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不知為何，楊雪晴從晌午出去到現(xiàn)在，他就擔心到現(xiàn)在，他突然很害怕，害怕楊雪晴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恩?！睏钛┣鐟艘宦暎ы吹綏羁〗芤苍?，不禁好奇，“俊杰來了？”

“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和姐夫都要擔心死了！”楊俊杰上前抱著自家姐姐的手臂撒嬌道。

咦，這小屁孩，姐夫姐夫叫的挺親??！楊雪晴撇撇嘴，不過這一天也挺累的，她懶得去跟他計較。

往木板上一坐，“咱娘知道你來嗎？”

楊俊杰臉色一沉，這個姐姐自從死而復生后，好像不怎么跟他親近了??！

可是又一想，死過一次的人，必然是承受了很多痛苦的，所以才會變得冷漠吧。

這樣一想，楊俊杰反而覺得是自己誤會自家姐姐了。

再看楊雪晴是兩手空空的回來的，頓時更加覺得她可憐，語氣里不禁帶出了哭腔：“姐，是咱娘叫我來的，春耕忙完了，家里活兒倒是不多，咱娘不放心你，叫我來看看你?！?/p>

“是有什么話讓你帶給我？”楊雪晴知道秦玉芝的不放心，大概是因為昨兒晚上兩家人來搶肉的事。

楊俊杰挨著自家姐姐坐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咱娘讓我告訴你，她讓你無論如何要把那兩斤米藏好了，咱奶奶好像發(fā)現(xiàn)米少了，今兒晌午時就疑神疑鬼的，咱娘怕再有人來你這里找，就趕緊讓我過來了，不過還好，我聽姐夫說，你已經(jīng)把米藏好了的?！?/p>

“恩，讓你們操心了，你回去告訴咱娘，讓她放心好了，我心里都有數(shù)的。”楊雪晴輕笑，昨兒晚上兩家人來搶肉，當時她就想起那米來了。

所以早上熬粥吃了一些后，剩下的她都藏了起來，以防她不在的時候有人來搶。

這年代，人們還真是能為了吃的變虎狼！

“姐，我都聽姐夫說了，昨兒晚上沈家的嬸子來找你麻煩了，還有咱二伯娘也來找你要肉了，你都這么可憐了，他們還來欺負你，真是太壞了，要是下次讓我碰到他們欺負你，我肯定拿棍子打跑他們！”楊俊杰氣呼呼的說道。

他也饞肉，但他絕對不會跟自家姐姐搶的。

楊雪晴咯咯咯的笑出了聲，這個弟弟倒是個好的，知道心疼姐姐。

在現(xiàn)代時楊雪晴是獨生子女，現(xiàn)在突然多了個弟弟，這被親人關心的感覺，似乎也不錯呢。

楊雪晴一把攔住了弟弟的肩，因為缺乏營養(yǎng)，楊俊杰很是清瘦，那小肩膀瘦小的很。

“好，將來姐可就指望你了，你要保護姐姐啊！”楊雪晴攔著他，心里是滿滿的憐惜。

楊俊杰回去后，跟自己娘說起楊雪晴去了鎮(zhèn)上，又空手而回，秦玉芝不免又是一陣悲嘆。

隔了幾天，這幾天楊雪晴每天都會去山坡小樹林轉(zhuǎn)轉(zhuǎn)，碰不到獵物時，她就挖點野菜配著糙米熬粥吃，兩斤米應是讓她跟沈驀然撐了五六天。

今兒，是跟季珩越好去鎮(zhèn)上的時間，這么幾天過去了，想來那黎靜云的病也該有了些效果。

“米吃完了，我去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你一個人沒事吧？”

沈驀然從木板上站起，逆著光看向站在草棚門口的楊雪晴，“我跟你一起去吧?！?/p>

這幾天一直在服用楊雪晴熬的藥，如今他已經(jīng)覺得好了很多，整個人也都有了精神。

“你病還沒完全好，不適合走那么遠的路，不如就在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楊雪晴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獨留沈驀然站在茅草棚內(nèi)惆悵不已。

這次去鎮(zhèn)上對楊雪晴來說是熟門熟路的，她腳程快，用了不到倆鐘頭就到了。

再次來醫(yī)寶堂，楊雪晴熟絡了很多，不需藥童招待，她直接進去找季珩去了，“季掌柜的你好??！”

“楊姑娘你可算是來了！”季珩見到楊雪晴時神情激動，仿佛是等她等了好久，如今終于等到了。

楊雪晴見狀打趣了一句：“季掌柜，今兒有喜事？怎么這么高興？”

“哎呀楊姑娘就別開玩笑了，出大事了！”季珩差點急跳腳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