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羅軒無奈說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大伙一起受窮沒關系，某人突然發(fā)達了其他人可就不舒服了，周邊村子和咱們一樣，祖祖輩輩都是擔水吃的，咱們村引水上塬了他們能不惦記？”

“看著吧，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來村里請教技術問題，甚至提出其他無理要求，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咱們村都安生不了?！?/p>

“另外咱們這個民族的模仿能力是很強的，水錘泵的原理又很簡單，別說朝廷將作監(jiān)那些大匠，隨便幾個工匠研究幾遍都能看懂，多增加幾道無用工序也是為了防盜嘛?！?/p>

劉純無語道：“用水塔防盜浪費多少磚啊，虧你想的出來?！?/p>

羅軒揶揄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各村想引水上塬，在沒搞明白原理的前提下水塔必須建，不然取水失敗了怎么辦，他們要建水塔，咱家的磚不就有銷路了嗎？”

“你你你……”劉純指著羅軒的鼻子哆嗦許久才蹦出兩字：”無恥。”

確實有點無恥，羅軒卻非但不羞愧反而引以為傲，做生意嘛，不創(chuàng)造條件哪行？

劉純想到什么蹙眉問道：“不對啊，磚廠的磚不是只能賣給姚家嗎？”

羅軒冷哼道：“我憑什么要一直受制于姚家，技術在我手里我說了算，姚家讓賣我就賺錢，不讓賣我就設法將其他村子的仇恨轉移到姚家身上，看，不是我不賣給你們，是姚家不讓啊，我這小胳膊又擰不過人家大腿是吧。”

姚家強取豪奪在先，自己反擊無可厚非吧。

劉純懵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豎起大拇指以示贊賞，問道：“然后呢，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中，學好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讀書和從軍才是正途，木工做的再好也上不了臺面啊，你對未來就沒點其他打算？”

提起這個羅軒一陣惆悵，無奈說道：“有啊，可入仕需要人舉薦，我能有什么辦法，至于從軍，一將功成萬骨枯，像我這種沒人脈沒背景的，從軍只能從底層做起，沒有戰(zhàn)事一輩子都不可能出頭，發(fā)生戰(zhàn)事有九成可能變成別人成名路上的一具枯骨，難吶。”

從軍是底層逆襲的最快捷徑，捷徑很多時候都是陷阱，從古至今當兵的人加起來有多少，真正成名的有幾個，概率比中彩票還小啊。

劉純嘆道：“朝廷現(xiàn)在也很亂，皇帝想開設科舉取賢納士，世家不同意，雙方僵持不下整天扯皮，希望皇帝能勝過世家吧，這樣你就有機會了?！?/p>

羅軒眼前一亮連忙問道：“快說快說，朝廷目前是個什么情況？”

劉純搖頭道：“沒到一定高度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還是顧眼前吧，繼續(xù)你的賣磚大業(yè)，有錢了能辦的事就多了，睡覺。”

一夜無話。

村民都是急性子，早晨天不亮便擔著水桶趕往水塔，取水澆地，水池就那么大，被別人搶了自己可就沒有了。

喝斷片的羅鐵柱也是這樣，老早便敲響羅軒的房門，拉著兒子下地勞作，羅軒揉著惺忪的睡眼開始干活。

他們趕到時水塔下已經(jīng)人滿為患，村民們擔著水桶來去匆匆，羅鐵柱見此連忙喊道：“腳下都輕點，別把我家黃花踩了?！?/p>

水塔前就是羅軒家的麥田，與另一家以黃瓜菜畦為地界畔，黃花菜長勢不錯，現(xiàn)在卻遭了殃，村民們都擔著水桶很難避開，踩的東倒西歪，讓羅鐵柱很是心疼。

羅軒安慰道：“澆地重要，別在意這些細節(jié)，快點的吧?！?/p>

羅鐵柱也知道踩踏事件難以避免，只好忍著心疼前往水池，舀起兩桶水直接潑進自家地里。

長久不下雨地面已經(jīng)開始干裂，水潑進去很快被吸收，杯水車薪效果式微，村民們卻依然干的熱火朝天。

澆點是點，總比沒有強不是。

提著沉重的水桶，看著忙碌的村民，羅軒忍不住哀嚎道：“我要水車，我要水管，我要花灑，我要水泵，誰能滿足我啊?！?/p>

村民們澆水的方式很粗暴，提桶直接潑，這樣根本澆不均勻，想澆徹底還得靠水管花灑，問題是沒有啊。

引水上塬已經(jīng)耗完了羅軒所有的腦細胞，其他的真的有心無力，只能一桶桶的提。

老少爺們齊動手，很快便過去三天，第四天村里迎來了不速之客，一群人來到村子不看其他直奔水塔，為首的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虎背熊腰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羅鐵柱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上前笑道：“潘虎，什么風把你吹來了?！?/p>

此人是下邊潘家崾（yao）峴（xian）的，與羅家灣互為鄰居多有交集，大伙都認識。

潘虎站在水池前，看著奔流的水滿臉羨慕，許久之后才酸溜溜的問道：“怎么弄的這是？”

數(shù)月不下雨大家都缺水，你家水卻隨便用，怎能不讓人羨慕。

羅鐵柱咧嘴笑道：“我兒子可是讀過書的，本事大著哩，嫌我下溝擔水太累，就給我弄了個這玩意，別說真省事啊?！?/p>

提起兒子，羅鐵柱臉上笑容又濃了幾分，兒子出息，當老爹的比自己出息還開心，逢人就得炫耀一番。

潘虎聞言表情更酸了，埋怨道：“如此喜事竟不請我們慶賀一番，你不厚道啊，虧咱們還是親家?！?/p>

周邊各村互相聯(lián)姻，潘家崾峴有女子嫁到羅家灣，羅家灣同樣有女子嫁去潘家崾峴，雙方確實是親戚。

羅鐵柱苦笑道：“沒時間吶，地再不澆就要干死了，你們想取水隨便，我們羅家灣不是那么小氣的人?！?/p>

這話就有些無恥了，潘家崾峴離羅家灣十好幾里地呢，雖然平坦點但距離太遠，來這擔水未必有下溝劃算。

潘虎清楚，對方是知道自己搬不走水塔故作大方，卻也無奈，只好改變策略道：“你兒子呢，能否讓他給我們村也弄這么一玩意，眼看就要夏收了，再不澆水今年的小麥全得白瞎，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那兒子你也知道，一到干活就偷奸?；?，我已經(jīng)兩天沒見人影了。”羅鐵柱為難的說道：“幫忙是應該的，咱們可是親家，但這幾天不行，我們要忙著澆水哩，而且不止你們要建，你看陸家咀的人也來了?！?/p>

潘虎轉身望去，見又一群人朝這邊走來，臉色頓時像吃了只蒼蠅般難看。

競爭力有點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