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鐘意本以為鐘萬凡不會(huì)搭話，可誰成想，鐘萬凡卻這樣問了。

他對這個(gè)癡傻嫡女，到底是有沒有感情呢？

鐘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爹，卻沒從她爹的帥氣的臉上得到任何的信息。

“那白胡子老爺爺笑了，只讓我保護(hù)好自己呢，說我最近會(huì)有含冤之事。”

“爹爹，什么是含冤之事？”

鐘意笑著天真無邪，白皙的面容之上似是有著大大的疑惑，她大膽地俯身趴在了她爹的腿上。

鐘意身體放松，似是極其依賴自己的爹爹，動(dòng)作和眼神之間盡顯親昵。

倒是這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鐘相爺身體僵了一下，而后睜開眼睛看了看鐘意的后腦勺，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爹爹，今日一個(gè)姐姐來找我，說我克死了她娘閆婆子，還打了我，打了劉嬤嬤，劉嬤嬤……嗚嗚……劉嬤嬤都流血了。”

“爹爹，你說這是不是含冤之事？”

鐘意說著委屈，抬起頭看向她爹的那雙大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爹爹，她們都說是我克死了閆婆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連夫人，就連夫人也這么說，嗚嗚……”

“夫人還說，要找人來瞧一瞧臟東西，說我就是那個(gè)臟東西。”

“爹爹，臟東西是什么？鐘意以后會(huì)很乖的，鐘意會(huì)每天沐浴換衣服的，鐘意不會(huì)再臟了，爹爹跟夫人說一說，不要趕鐘意走?！?/p>

“嬤嬤說鐘意的親娘已經(jīng)死了，鐘意只有爹爹這一個(gè)親人了，鐘意想跟爹爹在一起，鐘意只有爹爹了?！?/p>

鐘意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她爹的身體又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是因?yàn)槭裁?？是因?yàn)椤H娘這兩個(gè)字嗎？

鐘意仿若無感，她自顧自地說著，似是不懂別人說的這些話，只是與她爹說說委屈。

她臉上一派天真坦然，像個(gè)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

鐘萬凡聽著，那眼神沉下去幾分，面上有些怒色。

“有人打了你？還罵你是臟東西？”

鐘意不明所以，抬起頭看著她爹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復(fù)又乖巧的伏在了她爹的腿上。

那背過去的臉上揚(yáng)起一抹冷笑，這點(diǎn)演技，她還是手到擒來的。

不多時(shí)，鐘意只感覺到自己的頭上覆上一雙大手。

那大手頓了一下之后，便開始一下下地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fā)。

鐘意似是舒服極了，小貓一般地在那雙大手上蹭了蹭，半晌之后，只聽頭上一個(gè)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來。

“稍后你要隨爹入宮面見圣上去謝恩，你不必開口說什么，只待在爹的身邊，像這般聽話便是。”

她爹沒說什么安慰的話，反而在囑咐入宮的事。

“嗯，我聽爹爹的話。”

鐘意慵懶的蹭了蹭，伏在她爹膝上找了一個(gè)舒服的姿勢，打了一個(gè)哈欠似是很困。

馬車內(nèi)沉默了下來，鐘意長長的睫毛垂下，呼吸平穩(wěn)，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她爹那般聰明，一切點(diǎn)到為止就好。

直到馬車到了宮門口，鐘萬凡才叫醒她。

鐘萬凡雖然面上仍舊冷淡，但卻親自給鐘意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耳邊的碎發(fā)，然后帶著鐘意入了宮。

臨入宮之前，管家在鐘意的耳邊很是囑咐了一番。

惹得鐘意不得不深深看了管家一眼。

朝陽殿。

沒等上片刻，皇帝便宣他們?nèi)肓说睢?/p>

鐘意乖巧地隨著她爹跪下行禮，全程低垂著頭安安靜靜的。

皇帝給鐘萬凡賜了坐，鐘意就安靜的站在她爹的身后。

“婚事定下，眼看著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愛卿怎還如此生分，親自帶著閨女入宮來謝恩?！?/p>

帝王的聲音幽沉地如古寺老鐘，言語之間帶著說不出的威嚴(yán)和道不明的深意，惹人回話前每每都忍不住好好思索一番。

但皇帝在面對鐘萬凡的時(shí)候，那種帝王的壓迫感收了不少。

鐘萬凡語氣恭敬，從不敢逾越半分。

“陛下，禮不可廢，這是臣的榮幸，也是臣的本分。”

鐘意垂頭聽著，只感覺一道打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鐘意抬頭，正對上皇帝探究的眼神。

那皇帝的眼神看似溫和，但壓迫感極強(qiáng)，瞧著好像比她爹還要深沉許多，隱隱透著精明和算計(jì)，讓人看不透。

鐘意回以甜甜一笑，一派天真，也看不出是真傻還是假傻。

“你這閨女倒是長得好，就是太瘦了些?！?/p>

皇帝不提癡傻之事，這是要讓這場婚事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回去你得給你這閨女好好補(bǔ)補(bǔ)，一會(huì)兒，再從宮中帶些補(bǔ)品回去?！?/p>

皇帝看起來高深莫測的，鐘萬凡應(yīng)下，緊接著皇帝就拉著鐘萬凡一起下棋，瞧著心情不錯(cuò)。

“最近書羽這孩子又病了，都沒人陪朕下棋，好不容易讓朕抓著你了，來來來，陪朕殺一盤?！?/p>

皇帝看著鐘意擺了擺手。

“讓你這閨女去找淳王玩吧，兩個(gè)孩子多接觸接觸，沒壞處，齊魯，你派人送她去?！?/p>

鐘萬凡回頭看了鐘意一眼，沉穩(wěn)的臉上看起來有些不放心。

齊魯就是昨日里宣旨的那位和善的齊公公，他笑著將鐘意交給自己的徒弟小四，又對小四囑咐一番，讓他將鐘意照顧好。

鐘意回以甜甜一笑，乖巧地跟著小四公公走了。

鐘萬凡似是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般，如往常那般地?cái)Q眉認(rèn)真地瞧著棋盤。

“可不準(zhǔn)放水啊?！?/p>

皇帝在一旁不放心地囑咐道。

鐘萬凡一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

“陛下放心，臣下棋的時(shí)候向來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水。”

皇帝笑了，嘆了口氣。

“哎呀，朕也就樂意跟你和書羽這兩個(gè)不懂放水的人下棋，放著自在不要，偏偏給自己找罪受?！?/p>

皇帝說著打量著鐘萬凡的神情，緩緩落下一子，而后扒拉著簍子里的棋子，漫不經(jīng)心道：

“不必?fù)?dān)心，你那閨女齊魯派人盯著呢?！?/p>

鐘萬凡愣了一下，隨即沉穩(wěn)道：“臣自然是不擔(dān)心的，只是陛下這步棋走的，倒是給臣壓力了。”

鐘萬凡說著，繼續(xù)低頭鉆研著棋盤。

兩個(gè)老狐貍的對話，別有深意，旁人似乎聽不懂。

皇帝聞言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道：

“你這閨女在宮中自是不會(huì)出事，等回府上了，你可得看著些，別再出什么意外，哎呦她如今身份可不一般嘍，可是我家的準(zhǔn)兒媳婦兒嘍?！?/p>

皇帝說著哈哈笑了，砸吧砸吧嘴，嘆道：“挺好的閨女，你老小子有些福氣。”

鐘萬凡笑笑，低頭不動(dòng)聲色地落了一子，皇帝見了大驚，低頭瞧著棋局琢磨著。

“你這步棋走得好，讓朕無路可走！”

皇帝低頭琢磨了半晌，伸手小孩子一般地胡亂打散了棋盤。

“這盤不算，朕剛剛分心了，再來一盤。”

“圣上，輸了就是輸了，你，你怎么能這樣？臣放水不行，贏了也不行？”

鐘萬凡一愣，看著面前不要臉面的皇帝，頗有些秀才遇到兵的無奈感。

“鐘萬凡，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適當(dāng)?shù)姆潘?，就是你放了水，但是不要讓朕看出來你是放了水的?！被实墼谝慌灾笇?dǎo)著鐘萬凡。

鐘萬凡看著死要面子的皇帝氣的不行，但還得忍著，他堵著氣道：

“臣不懂！”

“這都不懂，你說說你是怎么坐上這百官之首的位置的？”皇帝幾乎是叉著腰反問。

“當(dāng)然是全靠臣的能力了?！辩娙f凡義正嚴(yán)詞。

皇帝撇了撇嘴，一副鐘萬凡沒救了的樣子。

“你就不能說是靠著朕的提拔嗎？”

“那樣說，顯得圣上像個(gè)昏君?！辩娙f凡心中堵著氣。

皇帝氣的翻了一個(gè)白眼，這么多年，他好像在就沒在這老小子的身上討到半分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