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來到祖師堂，過千山那瘦削狹長的馬臉比往日更刻板嚴肅了幾分。

給師祖過三拳上了香火，他這才轉(zhuǎn)頭看向跪在蒲團上的李止戈。

“止戈，你能夠在三年時間里由外而內(nèi)練出內(nèi)力，這絕對是天縱之資，便是武當山那位張真人也不過如此了吧?！?/p>

“雖然你天資縱橫，但你的勤奮刻苦為師也看在眼里，你的確是最適合傳承神拳八式的人。”

李止戈扯了扯嘴角，將想要說出來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天資縱橫？

三年時間，晝夜練拳，苦修不輟，才將七十二拳招和三六十拳步練到大成，這算什么天資縱橫？

如果這也叫天資縱橫，那張無忌小半天練成乾坤大挪移，看一遍學會太極拳劍，這種天資算什么？

過千山不知道李止戈的想法，他對這個弟子極為滿意。

李止戈不僅根骨清奇，悟性絕佳，更難得是他性子堅韌，能吃苦頭。

最讓過千山滿意的一點是，李止戈即使將神拳練到了大成，臉上也不見半分驕縱。

他打量著李止戈，繼續(xù)說道，“神拳八式是歷代祖師從神拳中簡化出來的殺招，極具殺傷力，是我神拳門在江湖上的立根之本?！?/p>

“止戈，師父可以將神拳八式傳授給你，絕不藏私。但師父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yīng)師父?！?/p>

李止戈沒有猶豫，直接應(yīng)道，“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只要師父開口，弟子豈有不應(yīng)之理？”

過千山點了點頭，刻板嚴肅的表情柔和下來，他聲音低沉了幾分，“昔年揚刀大會上，為師雖然在謝遜獅吼功下活了下來，但肺臟也被吼傷，從此落下病根。為師自感沒有幾年可活了，現(xiàn)在為師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學會神拳八式，再次振興我神拳門。”

李止戈搖頭，聲音堅定開口道，“不會的，師父您老人家定能長命百歲。弟子去請?zhí)斓紫伦詈玫纳襻t(yī)為您醫(yī)治，去尋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藥為您調(diào)理身體。一定讓您老人家親眼見到弟子振興神拳門那天?！?/p>

過千山難得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嘆一口氣道，“止戈，你有這份孝心，為師已經(jīng)滿足了。但為師知道自己的身體，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p>

“止戈，你不要插嘴，聽為師說?！?/p>

“為師活了半輩子，沒有什么看不開的，只是為師放不下英昭和英雄姐弟啊！”

“英昭和英雄習武天資不如你，更談不上聰明。止戈，為師希望你能夠跟英昭成親，等為師死后，你不僅要振興神拳門，更要照拂他們姐弟，你能答應(yīng)師父嗎？”

李止戈搖頭，沉聲開口道，“師父，不要說這些喪氣話，您老人家身體好著呢。弟子一定會想辦法醫(yī)治您的舊傷?！?/p>

“振興神拳門，弟子一定會做到。照拂師姐和師兄，本就是弟子應(yīng)該做的事。只是師父，弟子對英昭師姐沒有男女之情，若師父強行讓我和師姐成親，恐怕師姐以后也不會幸福?！?/p>

李止戈說完便不再開口。

過千山瞇著眼睛，也不開口。

一時間，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片刻后，過千山吐了一口濁氣，勉強笑道，“算了，是英昭沒有這個福分，你就當為師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p>

“你練出了內(nèi)力，武功已經(jīng)不比為師差了，為師指點不了你什么?！?/p>

“這是神拳八式，你拿去參悟吧。”

過千山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書冊拋給李止戈，然后朝李止戈擺手，示意李止戈離開。

李止戈接過薄薄的書冊，鄭重朝過千山一拜，然后起身走出祖師堂，并輕輕關(guān)上了祖師堂大門。

祖師堂外，李止戈看著緊閉的大門，輕聲開口道，“師父，對不起。弟子對師姐的確沒有男女之情，不能答應(yīng)您與師姐成親，希望您能原諒弟子?！?/p>

回到自己的房間，李止戈翻開了這本記載有神拳八式的單薄冊子。

冊子很薄，扉頁上描畫有人形圖案，旁邊有歷代祖師的注解。

神拳八式，脫胎于神拳，每一拳都殺氣十足，剛猛無儔。

第一拳，猛虎下山。

第二拳，餓虎撲食。

第三拳，直搗黃龍。

第四拳，如火如荼。

第五拳，野火燎原。

第六拳，氣貫長虹。

第七拳，勢不可擋。

第八拳，石破驚天。

從第一拳到第八拳，八拳八勢，一拳比一拳剛猛。

練到大成，八拳相疊，八勢相貫，最后一拳打出，石破天驚。

李止戈放下冊子，眼睛瞇了起來。

這神拳八式，每一拳都極為剛猛，練到大成，可不僅僅是打死瘋牛那么簡單。

師父說，將神拳八式練到大成，可以在江湖有一席之地。

現(xiàn)在看來，師父當初說的話沒有夸大，難怪冠以神拳之稱。

神拳八式，或許不如崆峒的七傷拳，不如華山的碎玉拳，不如少林的金剛伏魔拳，更不如武當?shù)奶珮O拳，但神拳八式絕不是三腳貓不入流的功夫。

李止戈按捺不住興奮，當即推開房門，離開了府邸，走向了城外小河。

神拳門大廳。

過千山坐在藤椅上，看著身前幾個弟子，一張瘦削狹長的馬臉的極為嚴肅，沉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過英昭跨前一步，認真答道，“爹，已經(jīng)準備好了十擔精鹽，馬匹也喂飽了。不過這一次去陜北，路途遙遠，容易遇到山賊馬匪，我們是不是帶上師弟？師弟練拳已經(jīng)三年了，功夫比我們都要好，帶上師弟也保險一些?！?/p>

過千山搖頭，“你爹還沒有老到對付不了剪徑劫道的匪徒！況且止戈已經(jīng)練出了內(nèi)力，我剛剛把神拳八式傳授給他，他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把神拳八式練好，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販賣精鹽上?！?/p>

過英昭點頭。

的確，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出遠門販賣精鹽了，用不著去喊師弟。師弟天賦最高，神拳門的希望壓在師弟肩膀上，師弟留在府上好好練拳就行。

“出發(fā)！”

過千山從藤椅山站起來，他一揮手，過英昭、過英雄、陳方橋、周千劍、王鐵膽等人翻身上馬。

如今這個世道，義軍蟻賊四起，還有明教在天下各地高舉反旗，朝廷早已焦頭爛額，無力管控鹽道。

江南沿海一帶盛產(chǎn)海鹽，天鷹教、巨鯨幫、海沙派主要就是以販賣私鹽賺取大量的錢財。

神拳門在錢塘縣也有兩間酒樓、一間布莊，維持著生計。

不過神拳門十來個人，每個人不僅要吃飯，練武更需要資源。

兩間酒樓、一間布莊顯然無法供養(yǎng)門下弟子，所以過千山只好販運精鹽賣到缺鹽的地方，因為其中有很大的利潤。

江南一帶的私鹽生意已經(jīng)被天鷹教、巨鯨幫、海沙派壟斷，神拳門小門小派，可不敢跟天鷹教、巨鯨幫、海沙派三個龐然大物搶奪生意，只得跑去更遠的地方。

李止戈練拳回來，沒看到師父師姐，也不以為意。

師父不是第一次到遠方販賣精鹽了，用不著擔心。

曾經(jīng)李止戈也提出要跟著師父去遠方販賣精鹽，不過讓師父嚴厲拒絕了。師父說自己天賦好，專心練武，將來振興神拳門才是要緊事，不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雜事上。

神拳門供養(yǎng)自己，自己理應(yīng)為神拳門出力，可無奈勸不動頑固的師父。

李止戈無奈，只得下定決心練好武功，將來讓神拳門的聲名響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