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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和那位名大夫幾乎是一同跨進(jìn)內(nèi)室的，那大夫聽著嬤嬤轉(zhuǎn)告病因，一進(jìn)門就道：“夫人想必是急怒攻心痰厥！須得立即清痰！快把夫人扶起，頭向下，拍她背心！”
嬤嬤丫鬟手忙腳亂去扶周夫人，忽聽一聲朗喝：“慢著！”
說話的是君珂。
眾人愕然回頭，大夫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皺眉道：“哪來的野丫頭！在這打擾！”
“小姐?！币粋€嬤嬤賠笑上來，對君珂躬了躬，“這里亂，您還是避一避，您要是過了病氣，奴婢們也擔(dān)不起……”
“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你擔(dān)不擔(dān)得起？”君珂眼神越過嬤嬤，看向她身后的周夫人。
嬤嬤迎著君珂的目光，一瞬間心中涌起特別感受，覺得面前少女似乎根本沒有看她，而是透過她在看她身后的周夫人，那種“看”法，也不像看活人，倒像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
這種感覺讓她激靈靈打個寒噤，不自覺地退后一步，那大夫卻已經(jīng)怒了，冷冷道：“各位還打不打算救人？容這丫頭在這拖三阻四？夫人有在下，自不會有三長兩短，但若不再依在下之法救治，只怕……”說完冷笑。
嬤嬤臉色連變，不再理會君珂，一邊連連向大夫賠禮，告罪小姐年幼不知事，一邊急忙指揮丫鬟，“把夫人扶起來……”
“慢著！”
滿室里靜了靜，大夫一聲怒哼，連那嬤嬤臉色也不好看起來，鐵青著臉沖著君珂，“姑娘這是怎么回事？存心擾夫人治病不是？”
一個大丫鬟上前，沖君珂福了福，婉聲道：“姑娘近日心里有怨氣，奴婢們都曉得，只是這人命關(guān)天，不是逞氣性時辰，夫人是將軍心頭第一人，若有好歹，闔府上下難免陪葬，還請姑娘念在闔府上下對姑娘一直侍奉周到份上，別為難我們這些下人?！?
這是在暗示君珂有心想害人了，君珂氣極反笑，卻也沒有甩手就走，嘆息一聲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告訴你們，現(xiàn)在夫人萬萬移動不得，更不能動她的頭部，否則輕則喪命，重則成為活死人，你們不聽，由你們，等著陪葬吧。”
她轉(zhuǎn)身要走，那大夫卻伸臂一攔，道：“此地怎容你信口雌黃？什么喪命什么活死人？你什么意思？非議在下醫(yī)術(shù)？夫人痰厥不除，你想她活活憋死嗎？”
“痰厥者臉色發(fā)青，”君珂冷笑，“醫(yī)家望聞問切，你望過夫人氣色嗎？”
大夫一窒，怒聲道：“依你說怎么做？”
“平放安置，不可移動。”君珂道，“昏迷不醒，面色蒼白，手撒肢冷，呼吸短促，夫人沒有痰涌塞氣，她傷在腦部?！?
眾人一驚，君珂又道：“夫人腦部有輕微出血，所以萬萬不可移動頭部，否則便是要她的命。”
一屋子下人撒著手，看看君珂又看看大夫，不知道聽誰的好。
“嘩眾取寵！”那被人捧慣了的大夫依舊在罵，語氣卻低了些，終究心中有了懷疑，也不再提要搬動周夫人，坐過去仔細(xì)切脈，半晌，臉色一變。
這一變，眾人心吊起老高，忍不住便去看君珂，君珂挑眉，笑而不語。
大夫切了左手切右手，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取出藥匣里的金針，為周夫人怯瘀活血，過不多久，周夫人悠悠醒轉(zhuǎn)，一聲呢喃：“頭好痛……”
這句話一說，眾人頓時明白，看君珂的眼色都變了，那大夫既羞且愧，掙扎半天站起向君珂一揖，“夫人元氣敗脫，心神散亂，實為內(nèi)風(fēng)之癥，姑娘大才，是我愚鈍了。”
君珂此時才正眼看這人，這才發(fā)覺這位竟然還很年輕，如果把胡子刮一刮，想必還是翩翩少年郎，大概就是因為太年輕太順?biāo)?，所以一開始犯了急躁的毛病，倒未必是醫(yī)術(shù)不精，她本來對這人沒好感，此時見他不矯言偽飾，當(dāng)面直認(rèn)己過，倒也算錚錚男兒，一笑道：“我也是碰巧，以前見人有過類似癥狀，先生一針下去夫人立即醒轉(zhuǎn)，杏林妙手，名不虛傳?！?
那男子訕訕笑著，轉(zhuǎn)身去開了方子，恭敬地雙手遞上，道：“在下柳杏林，求教于姑娘，姑娘看這方子，可有不妥之處？”
柳杏林？君珂忍不住一笑，贊，“這名字起得好！”順手接了，隨口道：“加一味附子，附子回陽救逆，你看怎樣？”
“好！”柳杏林目光一亮，雙手一拍，一抬頭正迎上君珂笑意，不由呆了一呆，急忙將目光垂下，卻又從眼角縫里悄悄覷她。
君珂卻沒在意，一邊將方子還他一邊心中暗暗慶幸，她透視能見血脈骨骼，隱約發(fā)覺周夫人是急性腦中風(fēng)，所幸程度較輕，她其實只能“看癥”，并不擅長“治癥”，腦中風(fēng)因為是前代常見病，她感興趣研究過一陣，今兒才勉強(qiáng)撐住了場面。
不過一個準(zhǔn)確的診斷，對日后治療方向作用巨大，古人因為缺乏現(xiàn)代儀器設(shè)備，只憑診脈，誤診率更是極高，君珂在心里盤算，將來如果沒銀子，是不是可以用這點小技能謀生？
幾個嬤嬤和丫鬟滿面愧色地連連向她致歉，都說救了夫人命便是救了全府上下的命，請姑娘別介意她們先前昏聵，君珂向來大氣，欺負(fù)了她的，她會以牙還牙，但懲治完就算，似這等言語沖突，在她看來沒什么好在意的，揮揮手，笑道：“我承蒙各位照顧，回報夫人是應(yīng)該的?！?
這話也是平常，那嬤嬤臉色卻變了變，勉強(qiáng)笑了笑，君珂也沒在意，心情愉悅地離開楓晴軒，她身后，柳杏林抬頭怔怔遙望，而翠墨和幾個嬤嬤，互相交換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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