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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后，王政君的身子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妙菱的事卻在宮墻內(nèi)傳著傳著就漸漸淡了。掖庭的上空，似乎在此刻寂然成幽藍(lán)而略帶朦朧的天色，映著這深深的宮墻內(nèi)是一片暗淡的寧靜。
屋內(nèi)，桌上的蠟燭發(fā)出橘黃色的光，映得王政君如梨花般清麗的臉是愈發(fā)地蒼白了。王政君手里握著太子殿下的方巾，平靜如水的眼里淺雜著一絲淡淡的憂愁。
“政君！”云蘿走進(jìn)屋，又小心地關(guān)好門，“我打聽過了，太子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痊愈了?！?
“真的嗎？”王政君眼里劃過一絲欣喜，“這樣就好！”
太**，月合殿。
晚間時侯，夜幕鋪成星光點點的綢帶。月光從枝椏間緩緩滑下，落在冰涼的地面上搖曳成遍地的斑駁光影。
華美的水晶簾中，漸漸飄出的琴瑟之音如同縈繞的花香般在空中緩緩回蕩。琴音悠揚(yáng)清澈，如山間清泉般輕快，而又飄逸愉快，如鶯歌燕舞般活躍。時而琴音飄渺如風(fēng)中絲絮，時而細(xì)膩柔和如春雨漫飄?？芍^是，緩和有致，潤和有度。
“良娣！良娣！”太子良娣司馬蕊的貼身侍婢芙倪興沖沖地跑進(jìn)屋內(nèi)。太子妻妾有妃、良娣、孺子三等，其他皆為妾。
“芙倪，你這丫頭可是被我寵壞了。這般大喊大叫，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彼抉R蕊輕舒衣袖，優(yōu)雅站起，撩簾而出。只見她身穿一襲繡著金色花邊的淡紫色玫瑰散花曲裙，廣袖飄飄，笑容溫和得如同絢麗的花朵。她姿態(tài)端雅，容貌秀麗，言行之間，既有高貴端莊之態(tài)，又有活潑靈動之姿。
“太子殿下來了！”芙倪一臉高興。
“那還不快出去迎接！”司馬蕊興奮地跑出門去。只見劉奭身著一身黑色鑲金絲邊華服，神采飛揚(yáng)地朝這兒走來，已經(jīng)毫無病態(tài)。
“嬪妾參見太子殿下！”司馬良娣躬身行禮，燦爛的笑容如花般綻放。
“蕊兒，說好見了我不用行禮的，你卻總是記不住呢！”太子劉奭笑著扶起司馬蕊，愛憐的眼神甚是柔和。
“殿下是蕊兒的夫君，蕊兒喜歡這么做，也愿意這么做?！彼抉R蕊笑得開心，又道，“何況，殿下貴為皇太子，乃是未來儲君。蕊兒若是如此，豈不惹人非議？一說蕊兒侍寵而驕，全無規(guī)矩。二說殿下好玩無術(shù)，不顧章法。所以啊，蕊兒是非得這么做不可的?！?
“好，好，我全依你?！碧觿]笑著扶司馬蕊坐下，“蕊兒，你剛才彈的曲子甚是好聽。我們再來合奏一曲可好？”
“好是好，不過殿下得先把這個戴上?！彼抉R蕊從腰間掏出一個金黃色的小錦囊，“這是蕊兒特意為殿下求的，我每天對它說，一定要讓殿下好起來，結(jié)果殿下就真的好起來了。所以，蕊兒想，若是殿下常戴著，定能平平安安，毫無煩惱?！?
“可難為你這一番苦心了，我必定常戴著的?！眲]說罷，將司馬蕊攬入懷里，“還是我的蕊兒最好！”
“殿下，可想吃些什么？蕊兒這就命芙倪備去！”司馬蕊從劉奭懷中坐起，聲音柔和清甜。
“我不餓！”太子劉奭笑后，又道，“不過倒是有點兒想喝點酒了?！?
芙倪聽后，恭謹(jǐn)?shù)卣f道：“太子殿下，您身體才剛恢復(fù)，恐不適宜喝酒。要不奴婢給您換成茶可好？”
“芙倪，今日殿下高興，可就別講究那些禁忌了。再說，少喝些便是，也并不妨大礙的?！彼抉R蕊說罷，笑容滿面，“你快去備酒，別讓殿下等久了。”
“諾！”芙倪笑著，行禮退出。
“這宮里啊，可就數(shù)蕊兒最懂我了！”太子劉奭笑著說罷，便拉司馬蕊一同彈曲。
酒香醇烈，相對而飲。殿內(nèi)在一片清晰的笑意中，響起了清和歡快的琴音。
未央宮，漪蘭殿。
華麗的宮燈散發(fā)著朦朧而柔和的光輝，照得“漪蘭殿”三個大字閃著盈盈的流光。
殿內(nèi)，張婕妤坐在軟榻上，那雙嚴(yán)肅生氣的眼睛，清晰易見。她蹙著眉一揮手，讓左右的侍婢退下，只留下站在一旁的顏汐。
顏汐抬起那張倨傲而美麗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姑，太子殿下這事的風(fēng)頭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了吧？”
“有本宮在，能有什么事過不去的?！睆堟兼フf罷，開始責(zé)怪道，“你也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想出此等爛法子殺害太子！本宮幾時允許你這么做了？”
“姑姑！”顏汐上前拉住張婕妤的手，嬌嗔道：“我這也是想為姑姑分憂啊。我原本想，只要太子殿下身亡了，表哥就能早些登上太子之位的，那姑姑也就不必日夜操心了?？刹幌胩又卸静簧畈徽f，此事還被妙菱那丫頭看見了，不然此事怎會鬧得如此之大！”
“你這是自作聰明！”張婕妤甩開顏汐的手，起身站起，繡著海棠花紋的衣袖在淡黃色的燭光里閃出一道凜冽而刺眼的紅光，她又道：“無論有沒有被妙菱那丫頭瞧見，你這種做法都是極為不妥的。還好太子沒事，不然本宮絕不饒你！”
見顏汐害怕地顫了顫，張婕妤又說道：“太子乃是皇上最愛的許皇后所生，如今許皇后已經(jīng)辭世，皇上對太子就更是疼愛有加了。若是此次太子因吃了上林苑司膳房的東西而中毒身亡了，皇上必定會龍顏大怒。到時候別說整個上林苑的司膳房脫不了關(guān)系，就是這**之內(nèi)也會鬧得人仰馬翻的。再則，本宮向來不喜歡太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若太子他出了什么事，別人又豈會不懷疑到本宮身上來？到時，那些支持太子的朝臣必定設(shè)法對欽兒不力，如此不就稱了那衛(wèi)婕妤的意了?！?
“姑姑說得是，都怪顏汐魯莽，差點兒釀成大禍?！鳖佅H為自責(zé)，雙手顫抖著。
“你啊，不知道害本宮多花了多少心思?！睆堟兼@了口氣，又道，“你又不動腦筋想想，若只是下毒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本宮又豈會等到現(xiàn)在？本宮要你做的事，就是收集太子荒謬胡鬧之處，本宮再憑著現(xiàn)在獨(dú)攬圣寵的地位借機(jī)稟明皇上。一旦太子失去了寵愛，讓皇上有了廢太子之心，那欽兒自然就能順利登上這太子之位。如此借皇上之手除去太子，才是上上之策。你給本宮記住，往后若是未得本宮命令休得再肆意胡鬧了！”
“顏汐知錯了?！鳖佅⒌椭^，“姑姑放心，我下次定不會再這么魯莽行事了?！?
“還有下次？”張婕妤嚴(yán)肅的神色里，漫過一絲怒氣，“你若不是本宮的親侄女，我還會留你到現(xiàn)在嗎？本宮在氣頭上的功夫，就早將你給處置了！”
“姑姑！“顏汐明亮的眼眸里閃動著盈盈的淚花，“顏汐以后再也不會惹姑姑生氣了?！?
“好了，好了?！睆堟兼プ?，嚴(yán)肅的眼里終于閃過幾絲溫和之色，“別盡做個可憐的樣子給人看，什么時候能做件漂亮的事兒給本宮瞧瞧就好！”
“姑姑，顏汐會的。”顏汐見張婕妤面色稍和，又道，“只是顏汐有一事不明。妙菱那丫頭，我們直接滅口就是，姑姑何必要大費(fèi)周章地讓她變瘋，還將一切錯推到她的身上？”
“說你蠢還真是蠢！”張婕妤緩了緩衣袖，拿起桌前的茶輕抿了幾口，又道，“太子殿下的事既已傳開了，皇上必定會嚴(yán)查此事的。與其讓他們查，倒不如我們設(shè)個局讓他們直接尋得兇手。只要他們認(rèn)為下毒人的初衷是因嫉妒司馬良娣而誤傷了太子殿下，這便不會扯到覬覦太子之位上來的。這一來，無人懷疑本宮有謀害太子之心，二來，你也不會有事。再說，與其讓這丫頭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死了，倒不如在死前為本宮做些事！”
“姑姑果然高明！”顏汐說罷，平靜的臉上突然漫過幾絲愧疚，“不過說來，妙菱也挺可憐的。她若不是無意間看到我在太子殿下的點心里下毒，便不會遭此飛來橫禍了。”
“你可憐她？”張婕妤見顏汐慌張地?fù)u搖頭，又說道，“你要知道，宮中從來就不是可憐人的地方。你不爭，別人也會爭。你若不盡力一搏，只會被別人踩于腳下。你要記住，要比敵人走得更遠(yuǎn)，就得比敵人更聰明，更心狠?！?
“顏汐明白！”顏汐淡淡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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