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鑒愣了一下,趕緊上前幾步,拱手道,“陳大人原來也在通州,下官此番攜家眷回京述職,沒想到在這里遇見大人,還發(fā)生這等事情,還請大人不要怪罪?!?/p>
穆燕兒對眼前這人有些好奇,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竟然能讓外放的三品文官如此禮遇。一旁的余氏看見穆燕兒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道,“那是陳子升,是皇長子身邊的人,是大慶最年輕的內(nèi)閣學(xué)士。只可惜了三皇子身邊沒有一個他這樣的人物,大姑爺?shù)降字皇且粋€武侯罷了?!?/p>
穆燕兒沒有想到余氏會和自己說這些,看了看四周,雪姨娘和穆顰兒扶著穆晴兒站的有些遠,余氏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
余氏雖然說的不多卻透露了很多信息,讓穆燕兒覺得現(xiàn)在這個事情更加有趣起來。
余氏口中的大姑爺是嫡出大姑娘穆柳兒的丈夫,靠著武功在朝中占據(jù)一席之地,被封為永平候。雖然卷簾沒有提到過,可是穆燕兒推斷出永平候應(yīng)該是支持三皇子的,與皇長子是對手。而那個和穆承鑒說話的陳子升是皇長子的人,永平候又是穆承鑒的女婿。就算是穆承鑒選擇明哲保身,兩邊都不偏幫,世人也都會認定他是三皇子一派。
再看穆承鑒的樣子,不像是刻意的去假裝奉承,倒像是真的是對比自己官職更高的大人的尊重。
“穆大人客氣了,說起來穆大人與家父也算是同窗,子升應(yīng)叫大人一聲世伯才是?!标愖由f著就要還禮,倒是嚇了穆承鑒一跳。
“陳大人這話說的,這是在折煞下官了。下官不過是從三品,大人是正二品,規(guī)矩亂不得?!?/p>
陳子升笑了笑,不再堅持,直起身子又朝著不遠處的女眷們拱了拱手。
“子升唐突,心中擔(dān)心府中諸位安危,讓船夫搭了過道就來賠禮,還望不要怪罪才是?!?/p>
陳子升把話說的圓滿,讓人無法抓住話柄。即把姿態(tài)放到最低,又解釋了自己匆忙中禮數(shù)不周全的過錯,讓人無話可說。
余氏只是側(cè)身還了一禮,偏過頭去不再看他。雪姨娘和穆顰兒沒想到會見到陌生男子,也都和余氏一樣避讓不及。到了穆燕兒這里,她并不和她們一樣扭捏,大大方方還了一禮。站起來后微微低頭,莞爾一笑,禮數(shù)周全,似乎兩家真的如陳子升所說是世交一般,兩家兒女時常走動,十分自然。
陳子升本欲踩著踏板回到自己的船上,卻看見穆燕兒的舉動,覺得她與平時見到的那些閨閣小姐不同,落落大方。
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好多問,陳子升卻是留了個心眼。穆承鑒此次帶家眷回京述職,自然會留在京中,到時候再命人打聽穆燕兒的情況也不遲。
兩人寒暄幾句,陳子升堅持回京之后上門賠禮,穆承鑒執(zhí)拗不過,只得答應(yīng)下來。
陳子升走后余氏又安排著人收拾東西,剛才摔了的也都不必再補了,到通州上了碼頭就要改走陸路,東西自然是能輕省就輕省些好。
陳子升一走穆晴兒就開始哭鬧,穆燕兒也懶得理會她,只是帶著卷簾回了房間。自己東西本就不多,余氏分配下來的東西自有人收拾,卷簾把兩人的衣物包了一下,兩個小包袱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東西收拾很快,兩人開始大眼瞪小眼,干坐著無聊,穆燕兒東一句西一句的和卷簾套話,沒想到她一個小丫頭知道的事情竟也有不少。問了大半個時辰,穆燕兒也算是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問了個七八成。
大姑奶奶穆柳兒是五年前嫁到永平候府去的,可是一直無所出。永平候是三皇子的伴讀,自幼感情深厚,長大后站在三皇子這一邊支持三皇子也是情有可原。而穆承鑒也的確是沒有參與兩位皇子之間的爭斗,他會將穆柳兒嫁給永平候也只是當(dāng)初他對永平候有恩,永平候在封侯之后求娶穆柳兒,穆府也就順理成章的也成了三皇子一派。
只是穆燕兒問了那么久,也沒有問到永平候的名字,只知道是姓林的。雖然可以去問家中其他下人,卻會被余氏知道,到時候會被余氏懷疑自己另有所圖。
穆燕兒手撐著下巴,想著余氏的舉動,心里也明白了她的目的。
家中女兒不止自己一個,穆柳兒生不出孩子自然要在家里姐妹當(dāng)中找一個人嫁到永平候府做妾,好生下穆家和林家的孩子,不至于讓其他人鉆了空子,失去永平候這個大靠山。
家里沒出嫁的姑娘只有自己和穆晴兒比較合適,穆顰兒年紀(jì)太小。穆晴兒性格驕縱,又有雪姨娘在,余氏肯定不會同意由她嫁到侯府去。看來看去也就只有自己這個爹不疼,娘早亡,性格軟弱,話又不多的庶女了。
穆燕兒現(xiàn)在很想推開窗戶,對天大吼一聲,“草泥馬!”可是她做不到,因為那樣還不知道余氏會怎么對付自己。在這個基本沒有人權(quán)的時代,想要不被人擺布,那就只能擁有擺布別人的能力。
東西收拾好之后家眷先行上岸乘坐馬車進京,通州距離京城不過一天時間,現(xiàn)在出發(fā)還趕得上晚上回到京城祖宅。
上岸之后余氏領(lǐng)著雪姨娘和幾個庶女在馬車上等后面東西裝好,穆承鑒則在外面和陳子升說話。陳子升堅持要一路護送他們進京,因為他身邊帶著五十名皇長子的親兵,比穆府那幾名家丁更安全些。而且剛才是陳子升的船先撞到穆府的船,讓穆府的人受到驚嚇,陳子升心里過意不去,更是不肯退讓。
穆承鑒執(zhí)拗不過,只能同意與陳子升一同上路。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穆燕兒忍不住想笑,穆承鑒本就不想插入奪嫡之事,雖然把女兒嫁給了永平候卻自請外放多年,如今陳子升卻是拖他下水。
雪姨娘和穆晴兒在后面的馬車上,穆承鑒和陳子升騎著馬在前頭,余氏帶著穆燕兒、穆顰兒一起坐在第一輛馬車?yán)铩?/p>
穆燕兒想著自己的事,一路上只管低著頭不說話,穆顰兒早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趴在穆燕兒膝頭,天真爛漫的樣子讓穆燕兒很是羨慕。余氏也不主動說話,只是端坐著,看著前方。
陳子升這次是奉皇上的命令巡查河道,出行的時候只帶了親兵簡裝出行,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各個驛站遞交了文書,自然更加快捷。原本要等到天黑關(guān)城門的時候才能抵達京城的穆家一行人,在陳子升的幫助下午后就已經(jīng)抵達京城外五里處的驛站。
到達驛站后穆家的老管家已經(jīng)帶人等在那里,所有人下車稍作休息,陳子升也暫時和所有人告別。
“進京之后再見面就沒有那么容易了,等哪里得了空一定上門給穆大人賠罪才是?!标愖由T在馬上和穆承鑒說話,穆承鑒只是笑了笑,也不搭話。
這里距離京城如此之近,兩人還是稍微避避嫌的好。兩個人又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場面話,陳子升這才拍馬離開。
穆燕兒跟著穆承鑒離開京城六年,原本三年前的官員考核穆承鑒就已經(jīng)得了甲等,只是他又拖了三年任期。兩任滿后再不能拖了,穆承鑒只得帶著家眷先回京城再做打算。
和穆府管家一起等在驛站的還有永平候府的人,余氏一下馬車就有人上前來請安。
“奴婢姜氏給夫人問安,夫人一路舟車勞頓,奴婢已經(jīng)備下熱水,還請夫人洗一洗風(fēng)塵。”
跪在余氏面前說話的人不過三十來歲,穿金戴銀的,身上的衣服料子比穆燕兒身上的不知好了多少。聽她自稱奴婢,應(yīng)該是個管事媽媽。穆燕兒再次感覺有些無力,一個伺候人的人穿戴的都比她這半個主子的好。
余氏伸手扶起姜媽媽,有些激動的上下打量著她。
“這幾年你跟在大姑奶奶身邊也著實辛苦了,怎么還要你親自來接?!?/p>
姜媽媽搖了搖頭,“奴婢是夫人提拔上來的,現(xiàn)在雖然在侯府伺候,可是也不能忘了本。夫人已經(jīng)有四五年沒有回來了,這次回來奴婢怎么能不來伺候。”
卷簾在穆燕兒身后輕聲說話,和穆燕兒解釋這人的來歷。姜媽媽是余氏的陪嫁丫鬟,那時候年紀(jì)還小,稍微大一點了就配給了莊子上的管事,姜媽媽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在穆柳兒身邊伺候,學(xué)著管事。到后來穆柳兒出嫁,姜媽媽也就成了穆柳兒的心腹,幫著她管著整個永平候府。
一個不起眼的丫頭能得了余氏的青眼,先是嫁給莊子的管事,后來又能做了穆柳兒的心腹,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穆燕兒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一點點的打量著所有人,慢慢的開始有了計劃。
正說著話,一個紅衣少女笑著從驛站里走出來給余氏行了禮。
“媽媽拉著夫人在這里站著做什么,水都備下了,還請夫人和二姑娘沐浴更衣之后就進城去呢。夫人已經(jīng)在家等了許久,只差沒親自到這里來接。只是今兒個早晨侯爺才回來,夫人怕是現(xiàn)在有些不方便?!?/p>
這紅衣少女一出現(xiàn)就連姜媽媽臉上笑容也不禁收斂,老老實實的站在余氏身邊。卷簾看見她之后也很意外,可是反應(yīng)過來之后又和穆燕兒介紹此人來歷。
“這是大姑奶奶身邊的紅篆,最得大姑奶奶信任,所有事情都經(jīng)她的手,輕易不會離開身邊多遠,沒想到她竟然親自到這里來接夫人?!?/p>
紅篆笑盈盈的看了一眼所有人,目光最終停留在穆燕兒身上,可是也不過是停留了那么一瞬,馬上又看向余氏。
“夫人說讓您把上個月送到您那兒的那套衣裳給二姑娘換上,再找套簡單的頭面。夫人說今天有貴客到府上,還讓您帶著二姑娘小心些才是。”
余氏的心里一咯噔,她沒有想到穆柳兒竟然如此著急,可是不能在這里表現(xiàn)出來,只能點頭表示知道了,帶著人進了驛站。
走在后面的雪姨娘和穆晴兒見穆燕兒得勢心中憤恨,習(xí)慣性的伸手去推她卻被紅篆看見。紅篆捕捉聲色的打掉雪姨娘的手,余氏和穆燕兒沒有發(fā)現(xiàn),走在前面已經(jīng)上了樓。
紅篆見余氏進了房間之后才放開雪姨娘的手。紅篆本來身材就高挑,站在雪姨娘面前更是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她目光冷冷的看著雪姨娘,眼中帶著一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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