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向柴房走來,接著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跟她現(xiàn)在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宮女,見她靠在墻上站著,快步上前攙扶:“紫絮,你屁股有傷,快趴下,我給你擦藥?!?/p>
“你?”
小宮女睜大眼睛疑惑地看了看她,說道:“我是紅綾啊!我們是同一天進的內(nèi)務(wù)府,又是同一天進的奕苑??!你忘了?我早就勸你別逃走,你就是不聽,就憑叔叔教你的那點功夫,你哪里能逃得出去?。楷F(xiàn)在你看看,都傷成這樣了。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發(fā)話留你的命,你……你昨晚就被他們打死了!”
紅綾邊說邊心疼地流下了眼淚。
“嗯,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好餓,有沒有吃的?”冷玥機靈地轉(zhuǎn)了話題。
“有!我偷了兩個饅頭出來。木掌事壞死了,居然吩咐廚房的人不準(zhǔn)留飯給你吃!她想活活地餓死你。你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奔t綾壓低聲音說,從兜里拿出兩個白饅頭遞給冷玥。
冷玥趴在地上,慢慢地吃著冷硬的饅頭,不動聲色地旁敲側(cè)擊地打聽紫絮的事,還有如今所處的奕苑情況。
紅綾邊給她擦藥,邊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事??吹贸觯綍r與紫絮的關(guān)系很好。
紅綾走后,冷玥就把探聽到的消息在腦海里整理了一遍。
她現(xiàn)在處在西商國的皇宮北院的奕苑,屬于當(dāng)今六皇子南宮奕的別院。
這身子的舊主紫絮,是去年進的皇宮,在后宮內(nèi)務(wù)府受訓(xùn)已滿一年。那天剛分到奕苑開始宮女上崗正式工作時,聽說在皇衛(wèi)營(類似御林軍性質(zhì)的軍營)任職的父親猝然去世,于是苦苦哀求木掌事讓她回去奔喪。但是,按宮中規(guī)定她才來一年,是沒有探親假的,所以木掌事在沒有收到她一丁點好處的情況下嚴(yán)厲地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
然,就發(fā)生了當(dāng)晚的逃走被捉和冷玥狗血穿越的事件。面對全然陌生的國度和環(huán)境,冷玥決定先養(yǎng)好傷再說。何況,以現(xiàn)在沒有功力的小身板,她需要時間來打通身上的經(jīng)脈、積蓄內(nèi)功和熟悉環(huán)境,再伺機逃走。她相信只要恢復(fù)以前的四成身手,這皇宮就無法困住她了。
紅綾走之前說,那個六皇子人挺好的,還叫人給她送了藥過來。
六皇子,六皇子,也就是那個偷偷給她點穴止血的青衣少年。
紅綾走了之后,一直到晚上,再也沒有人來過。聽說今晚皇上擺壽宴,所以奕苑也顯得很忙,遠(yuǎn)處傳來絲竹聲樂和煙花沖天的呼嘯聲。誰也不記得柴房被關(guān)著的她。
冷玥又痛又餓,不知道是不是傷口感染了,她感到自己發(fā)燒了,喉嚨干痛,渾身燙得厲害,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的。
感覺到有人走近,似真似幻,渾身像置于滾燙的水中沉浮,偶爾閃過一絲清明又覺得像游魂般飄散開,抓不住意識。也許所謂的穿越是假的,其實是人死了之后產(chǎn)生的幻覺,是在地獄里受的苦!生前殺那么多的人,死后下油鍋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抽筋拆骨般地痛。
不,有痛覺就是真的!是真的!她又迷迷糊糊地想。
夜半時分,感覺到臉上有微涼的濕布貼著額頭,卻把整張臉蓋住了,左手臂的箭傷那里還有雙手在給她上藥。
“誰?”她嘶啞著聲音問,因腦袋向右邊扭著,沒法看到左邊的人。
那人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xù)手上的事,等傷口包扎好,沒等冷玥說出第二句話,就從窗口跳出走了,她扯下濕布轉(zhuǎn)過頭,什么也沒看到,只聞到空中留下的一股幾似沒有的淡香。
會是誰?是不是紫絮以前認(rèn)識的人?冷玥微蹙眉尖,慢慢斜靠著墻側(cè)著身子坐了起來,屁股受傷的地方也重新上藥了,清涼清涼的。離她不遠(yuǎn)處,還有兩個碗盛著東西,一碗是黑乎乎飄著濃郁藥味的湯水,另一碗居然是兩個大包子,而且還是肉餡的。
吃飽喝足,感覺力氣也恢復(fù)了不少,身上的高燒也漸漸地退了,于是坐著調(diào)息了起來。如果她可以預(yù)見后來發(fā)生的事,也許會后悔此時沒有趁皇上壽宴,奕苑守衛(wèi)最薄弱的時候逃出去。
白天,她才看清楚那塊濕布原來是一塊淡紫錦帕,質(zhì)地柔滑,方方正正的,散發(fā)著昨晚那人身上留下的淡香,也許可以憑這塊錦帕找到昨晚給她敷藥的人。
“紫絮,快換上衣服。太子殿下要召見你?!币粋€宮女手里拿著衣服走進來說,后面還跟著紅綾。
紅綾幫她換上衣服,是一套貼身的對襟武行裝。冷玥挑了挑眉,心底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升了起來。
走出柴房,外面是兩個護衛(wèi)黑衣人領(lǐng)著她往另一個宮苑走去。冷玥抬頭挺胸地走著,實際在暗暗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和路線。現(xiàn)在是秋天了,風(fēng)里有絲絲的涼意。天分外藍(lán),分外高。
走了約半個時辰,換了一輛馬車?yán)^續(xù)前行,但滿眼仍然還是青瓦紅磚的宮墻,路上還不時遇到一列列巡邏而過的士兵。
最后,冷玥被帶到一個四周筑有高墻和看臺的廣場,類似古羅馬的角斗場建筑,看臺上面的東邊坐了許多觀眾。抬頭望去,全是錦衣少年和一些紅綠明艷的少女,有的跟她現(xiàn)在年紀(jì)差不多的小孩,看來是一群皇子皇女及王孫公子。
黑衣人遞給她一把木劍就退下去了。木劍?她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不知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什么事情。很快她就看到廣場對面底下被放出三頭豺狼,朝冷玥快速奔來。立即,觀眾席上響起了尖銳的口哨聲和興奮的吆喝聲。
冷玥明白了。
看來太子對她上次殺狼的表演還算“滿意”,于是又給她找來了三頭豺狼配合表演。冷玥冷冷地撇了撇嘴角,靜靜地站在原地。這次,有把木劍在手,區(qū)區(qū)三頭豺狼,她根本就不怕。
“咬她!咬她!”
“殺了它,殺了它?!比珗龈鞣N不同的聲音瘋狂地叫了起來。
太子南宮滄端坐在中間,望著廣場上的奴婢,手揮動著木劍,跳躍躲閃靈活,那木劍直插豺狼張開的血口,很快就干掉了一頭豺狼。
“看不出這奴婢還有兩下子?!庇腥饲椴蛔越刭澋馈?/p>
“聽說她父親原來是皇衛(wèi)軍的人,她從小就跟父親學(xué)武,所以有點身手?!敝槿私涌谡f。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押她贏好了。這下子,看來我要輸了!”
“別忙!不是還有兩場嗎?本王斷定,最后一場,她肯定輸。滄太子呢,請問滄太子這場押的是誰贏?”一個紅袍錦衣少年笑著問太子南宮滄,俊美的臉上,因勾起的唇角而顯得有點邪氣。
他是北明國的太子夏侯宇,前兩天代替北明國來給西商國皇上送壽禮的。雖說三國局勢暗潮洶涌的,但表面大家還維持著一團和氣。這次應(yīng)南宮滄太子的邀請來觀看人獸搏斗,順便還下注賭輸贏。
“這場我押的是奴婢贏?!蹦蠈m滄揚了揚下巴。
“太子哥哥,我押的是豺狼贏,看來我要輸了。”四公主南宮琪嘟著小嘴生氣地說,大眼睛卻一直看著那個北明國的太子。
“呵呵……那你押最后一場豺狼贏?!蹦蠈m滄小聲地說。
這時,場中的冷玥已把最后一頭豺狼殺死在地,然后抬頭看望觀眾席上再次押寶的少年少女們。如果不是周圍布滿弓箭手,她真想躍過底下高屏障擒住那個身穿明黃色錦服的少年。
等臺上押寶的人都停了手,廣場的對面沖出五頭狼,通體黑油油的,嗷叫著沖過來的速度比上場的豺狼還快。這是被馴練過的狼狗,個頭沒有豺狼大,但更懂得如何攻擊人。五頭狼狗低伏著身子,圍著冷玥嗷叫著一齊撲過來。
換成冷玥以前,別說這五頭狼狗,就是十頭二十頭都威脅不到她,沾不到她半點衣服,更別說人了。可現(xiàn)在重生后的她,不但人小身子弱,更因受重傷而身手受制。最后,把五頭狼狗殺死在地時,她的褲管也被狼狗撕下了幾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傷口。
觀眾席上,這時卻一片歡騰。因為這次大家押的是她贏。誰也沒注意到在那群人當(dāng)中,有個少年自始至終冷眼看著場內(nèi)的人獸搏斗,扶在攔桿的雙手卻用力得指節(jié)青白。
終于到了最后一場。餓了幾天的十頭狼狗箭一般兇悍地爭先恐后撲向那個羸弱的身子。木劍畢竟是木的,除了靠劍尖可以刺進狼狗的喉間和眼睛之外,其它地方基本只能傷到一點皮毛,并不足以讓它們致命。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奴婢再也逃不掉被眾狼吞噬入腹的命運了。冷玥殺死兩頭狼狗之后,雙目赤紅凌厲地望著這些狼狗,渾身上下暴戾的氣勢一時把它們鎮(zhèn)住了,有些膽怯地望著已成血人般的她和她染滿同類血液的木劍,低聲嚎叫,有些餓得忍不住已開始撕咬倒在地上已死去的同類。
趁狼狗膽怯的這會,冷玥拖著受傷的腿慢慢地退到墻上,利用廣場的墻面保護自己的背后,看到她腿腳流下的血一點點地滴在廣場的地面上,狼狗們似乎嗅到了她鮮嫩的肉味,這刺激了它們兇殘的本性,其中一頭仰頭狼嘯,其余的狼狗聽到全都朝冷玥圍了上來。
冷玥冷冷地笑了。這樣也好,干脆一鼓作氣地把它們?nèi)傻?,她再也沒有力氣耗下去了。她持著木劍紅著雙眼,瘋狂而迅猛地刺殺圍攻上來的狼狗,專挑它們的眼睛下手,從那里直插腦袋,帶出紅白的腦漿。
太陽已開始西移,整個廣場一片血紅像地獄。冷玥比狼狗更加兇悍的氣勢席卷了全場,把那群來自東陸各地的王孫公子、皇子皇女們都震驚了,即使多年以后,他們?nèi)阅芟肫鹚?、悍然的模樣?/p>
最后一場輸了不少銀兩的南宮滄望著廣場慢慢順著墻面坐在地上的小奴婢,恨恨地說:“下次換豹子!我還真不相信她是鐵打的了。”這場由興趣挑起的人獸搏斗,現(xiàn)在變成了非要置她于死地的游戲了。
“哈哈哈……沒想到西商國的小奴婢都有這么好的身手,恐怕豹子也不是她的對手,本王真有點舍不得離開了!那個……滄太子,可以叫人把那奴婢帶上來看看嗎?”夏侯宇笑著問。
“當(dāng)然可以?!?/p>
冷玥渾身是血地被兩個黑衣人架到那群錦緞華衣皇孫貴族面前,她的木劍廝殺到最后的時候,斷在一頭狼狗的喉里,還沒來得及撥出,就被另一頭撲過來的狼狗咬住了肩膀,她是雙手掰開那狼狗的嘴巴掃退另一頭狼狗的??上Ъ绨蚰抢镆驯焕枪酚采匾チ艘粔K肉,正汩汩地流著血。除了那張沾滿狼血的小臉,她身上幾乎沒什么完好的地方,全身布滿了狼爪的血印,衣服更是破爛得衣不蔽體。
北明國的太子身穿紅衣,在那群貴族當(dāng)中最顯眼,他走到冷玥的面前,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望進那雙冷漠無邊的眼睛,道:“滄太子,本王用十盒珠寶跟你換這個奴婢,怎么樣?”
“珠寶我有的是?!?/p>
“再加二十個歌姬?”
南宮滄的神色猶豫了一下,夏侯宇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邪氣的笑意加深了,走到南宮滄的耳邊小聲道:“全是絕色佳人?!?/p>
南宮滄沉吟了一會道:“如果下一場和豹子的搏斗表演,她還能活著,那就免費送給宇太子?!?/p>
“下一場?什么時候?”夏侯宇不由暗暗地罵了句狡詐。
“待我稟報給父皇之后,再定日子?!蹦蠈m滄很快就丟掉剛才輸錢的陰霾,想到即將邀請父皇一起欣賞這么精彩的表演,內(nèi)心就竊喜了起來。別人用性命相搏的廝殺,在他看來,不過是表演而已。
“為了能帶走活的人,請滄太子準(zhǔn)本王隨行的御醫(yī)給她療傷?!毕暮钣畹馈?/p>
“這個可以。她是六弟奕苑的奴婢,所以療傷的話,只能麻煩宇太子的御醫(yī)前往奕苑了。”南宮滄把球踢到六皇子南宮奕的身上。雖說兩國表面很和氣,但誰也不想私下與對方的皇室有接觸,這會引起父皇的多疑。
南宮奕在不遠(yuǎn)處聽到,眼底閃過難以察覺的陰鷙,快步走上前來說:“謝謝宇太子對本苑奴婢的關(guān)懷之意。你們本是貴賓,豈敢勞駕御醫(yī)來奴婢療傷?本苑也有專門給奴婢治傷的大夫,而且知根知底,知道怎么用藥對她才是最好最快的?!?/p>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夏侯宇覺得南宮奕說的在理,也就不勉強了。
本站轉(zhuǎn)載小說免費章節(jié)由分銷平臺提供授權(quán)推廣至其官方書城閱讀,版權(quán)歸屬分銷平臺所有與本站無關(guān)。如因分銷平臺版權(quán)到期而本站未及時下架請聯(lián)系我們,本站即做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