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寧恒遠初時還有些疑慮,然而看到寧萱芷下筆如有神,飛快地勾勒出地勢沙圖的圖形時,他再也忍不住,失聲叫好起來。
他日日觀摩沙盤,自然也記得一二,寧萱芷此圖,與那沙盤形勢一般無二!有了此圖,何愁沒有新的地勢沙圖!
“芷兒,這次算你一大功!”他哈哈笑著,寧萱芷剛一停筆,他就迫不及待地舉起那張圖看了起來。
邊看,邊心醉神迷的道:“果然不愧是瑞王殿下,此圖無論看多少次,都是如此精妙啊!”
寧萱芷抿了抿嘴,聽到瑞王二字時,她的心下猛然一緊,她竟不知道這沙圖是瑞王的手筆!
然而不管是誰的手筆,都無法來阻攔她的登云梯!
“爹爹,我認為這張圖并不精妙,反而錯漏很多!”她一咬牙,道。
“你說什么!”寧恒遠勃然大怒,“軍國之事,你一個女子,也敢胡言!”
寧萱芷猛然一跪,抬起頭,用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盯著寧恒遠。
“這張沙圖上,有一處地勢險峻的關(guān)卡,這種關(guān)卡通常都是易守不易攻!而沙圖上的這個關(guān)卡卻是漏洞百出,即便是女兒這種只是熱衷于兵法,卻對兵法一知半解的門外漢,都有數(shù)百種方法可以強行攻入!”
寧恒遠沉吟片刻,看著寧萱芷的臉色也不再一如既往地剛毅,他放柔了聲調(diào),說道,“起來吧,這天又冷又濕,你這樣跪在地上實在不妥。至于你之前所說的……你先起來吧?!?/p>
寧萱芷心中大喜,連忙抬頭,“多謝爹爹!”
“你之前所說的,這個地勢沙圖的破綻……”寧恒遠將寧萱芷所還原的宣紙展了開來,頓時有些驚訝。
他不禁偷偷審視了一眼寧萱芷,她垂眸站在書桌邊上,一臉謙恭,“找個地方坐下吧?!?/p>
“是!”寧萱芷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坐下,而是再次點了一個燭臺,放在了寧恒遠的邊上,這才愿意坐下。
“爹爹請看,這張地勢沙圖上的黑龍寨。首先,這種地方因為形勢險峻,加之周圍的環(huán)境,天氣非常惡劣,而這種地方在兵法之中通常都是用來防守的,但是若是運氣好一些,那倒也沒什么,可偏偏天氣也是十分惡劣,對糧草囤積十分不利。”
“兵法之中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而黑龍寨占了地利,卻并不享用天時,可是在沙圖上,它竟然是重點防御之處……”
寧恒遠贊賞地看了一眼寧萱芷,“那你所謂的能夠攻入的方法,莫非也與黑龍寨的天時有關(guān)?”
寧萱芷搖了搖頭,“不,若是士兵死守,的確是無法強行攻入。黑龍寨雖然天氣惡劣,但是其周遭也會受到影響。若是女兒的話,第一種辦法便是派數(shù)十精英弓手,先攻其左邊。繼而聲東擊西,再從右邊攻入……當然,這也是損兵折將的辦法。其實,女兒還有個不損一兵一卒的更好的法子?!?/p>
不損一兵一卒?
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損一兵一卒呢?
寧恒遠懷疑地看著寧萱芷,卻見她輕輕笑了起來,滿臉的自信。
“最好的法子,便是火攻。這一處較為細微,若不是還原這張圖,女兒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一點。在黑龍寨的后面,有一片樹林,只要在即將刮起東風之時火攻身后樹林,自然會連帶到黑龍寨?!?/p>
這絕對是最簡單的法子!
然而,尚書府里的所有書籍幾乎都是兵書,她自小便看了不少。只是曾經(jīng)的她性子冷淡,只覺自己喜歡便是。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桌上的兩個燭臺忽然齊齊晃動了一下。窗外也閃過了一道影子,寧恒遠立刻站了起來,“誰!”
他沒有想到,尚書府里竟然會有人敢偷聽他們在書房里的談話!
樹葉的沙沙聲很快便傳了進來,寧恒遠大步走到了門口,卻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一個人。寧萱芷跟了上來,卻見樹上有一道人影!
雖然外面天色已黑,但寧萱芷還是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不禁讓她想到了初見瑞王的時候!
“爹爹,女兒先行回去了。”寧萱芷略微鞠了一躬,極其自然地擋住了寧恒遠的視線。
不管樹上的人影是不是瑞王,就當是前世的寧萱芷,了卻了自己最后一樁心愿吧。反正結(jié)果早已塵埃落定,今后她必然與他分道揚鑣!
她走到了前方,輕輕閉上眼睛,心中涌起驚濤駭浪的同時,她睜開了眼睛,這一次,她的眼里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
寧恒遠對寧萱芷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幾乎整個尚書府的人都知道了這樣的事情。
“小姐,老爺對你可真好呢。這一次,太傅大人送來的上好綢緞,整個府上只有三匹,而老爺竟然也送了小姐一匹,這恐怕是嫡小姐都沒有的東西呢。”
紅菱圍繞在寧萱芷的身邊,驚喜地撫摸著寧恒遠送來的綢緞,這不是一般的綢緞,摸上去只覺得絲滑卻不失質(zhì)感,用這樣的綢緞來做衣服,定然是極好的。
紅菱不知情也是常事,但寧萱芷卻不是這么想的了。
寧恒遠之所以送來這些東西,還不是為了補償她?她明明受了委屈和冤枉,可是寧恒遠卻要讓她咽下這口氣,這恐怕就是為了防止寧萱芷再生事端,才刻意送來討好的吧。
之前那件事,畢竟是寧雅嫻理虧,若是寧萱芷追究下去,顯然會讓大夫人她們在尚書府中失了威信。而若是大夫人心里不高興,寧恒遠在朝堂之上只怕也是不好過的。
然而,寧萱芷反而有了一抹擔憂。
因為這匹綢緞,如若不是因為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恐怕應(yīng)該是算在寧雅嫻那里的。
不過就算有林馨婉有任何舉動,寧萱芷都不會害怕。
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莫非還會再怕死第二次?無論林馨婉有任何計劃,盡管放馬過來吧!
寧萱芷看著紅菱手中的綢緞,看著她炫耀的神色,心里忽然一陣抽緊。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現(xiàn)在寧恒遠不在尚書府。
她咬了咬唇,端起了桌邊的一盞茶。
突地,門外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寧萱芷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而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竟然是林馨婉!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里,而掌心所帶來的疼痛卻似乎無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仇恨!
前世,她欺侮于她,毀她貞潔,并為了自己的女兒而奪走屬于她的幸福!
“不知大娘來我的落月閣,有什么事嗎?”寧萱芷迎了上去,她試著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淡。
然而,聲音發(fā)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微微的顫抖。
她握緊的拳頭放在了身后,用力掐了一掐,這才讓她的表情看上去更自然了一些。
“芷兒,老爺送我的簪子不見了,不知道芷兒你有沒有看見過?”林馨婉雖然滿臉焦急,但卻匆匆掃了一眼落月閣的周圍。
一支簪子不見了,竟然能找到她這里來?
而且,林馨婉并不是一個人前來,她的身后還帶著幾個粗使丫鬟和嬤嬤。
無風不起浪,寧萱芷絕對不會相信林馨婉今日前來只是為了找一只簪子,恐怕在這后面,還有好戲吧?
樹欲靜而風不止。
寧萱芷豎起了防備,“我沒有見過大娘的簪子,不過既然不見了,那就讓芷兒幫大娘您一同去尋吧?!?/p>
“不用了?!绷周巴襁B忙擺了擺手,“芷兒你的身子還沒好,還是好好歇著吧,我那簪子是在房中無緣無故不見的,我派我?guī)淼膸讉€人,在幾個丫鬟的屋子里隨意搜尋一下即可?!?/p>
“丫鬟?”寧萱芷挑了挑眉,正要開口說話。
卻不想,一個嬤嬤沖了進來,她的手里正拿著一支簪子,“大夫人,奴婢在紅菱的房中找到了這支簪子!”
眼前的情況并沒有讓寧萱芷有多驚訝,因為林馨婉定然是有備而來!
寧萱芷下意識地退后一步,轉(zhuǎn)過臉來看著身邊的紅菱,并義正言辭地斥責道,“紅菱,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生一回,寧萱芷恐怕是連紅菱都不敢再信任了。
她心里很清楚的明白,林馨婉的目標是她寧萱芷,故而,她絕不可能如此大費周章地特地跑來抓她的貼身丫鬟紅菱。
然而,無可奈何。她必須這樣詢問紅菱,否則便成了她管教無方,促使自己房中的丫鬟行使偷盜之事。
林馨婉的所作所為,盡數(shù)都是沖著寧萱芷的名譽而來,這段時間,她的確疏于防范了,因為在她的記憶中,不曾有過這樣一段。
也許是因為寧恒遠對她的態(tài)度,改變了什么?
紅菱的手驀然一僵,連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寧萱芷,寧萱芷此時此刻的樣子,只怕是她從來都未曾見過的。
而她更害怕的,反而是大夫人與大夫人身后的那些嬤嬤們,“奴婢……奴婢……這一切,都是小姐指示奴婢做的!”
話一出口,周遭瞬間安靜了下來。
窗外的風聲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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