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寒門帝師作者:我是泡泡時間:2024-06-22 11:10:02
第3章
什么是李縣令口中的破題?
這其實是八股文結(jié)構(gòu)中的第一部分。
意思就是用開頭的兩句話把題目的意思說清楚,所以叫做“破”!
這是八股文章提綱挈領(lǐng)的部分,往往破題部分做得好,對于考官的印象分是十分重要的。
而且縣試、府試這種低級別科舉考試,對考生的要求并不像秀才、舉人那么高,所以八股文的破題做得好,往往縣令和知府就會讓其通過。
而李縣令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要把徐鶴錄取的話都說了,徐鶴萬一破題垃圾,那著實有點打臉。
這就是為什么李縣令讓徐鶴的破題別讓他失望的原因。
縣試一共考四場或者五場,自由度較高,全憑縣令的心意。
這次李縣令考的是四場,第一場叫正場,第二場稱初復(fù),第三場為再復(fù),第四場稱面復(fù)。
每場一個白天,隔一天一考。
今天就是縣試的第一場正場。
不過有一點,但凡考生在第一場通過了考試,那就不用參加接下來的【初復(fù)】和【再復(fù)】,只要等最后一場【面復(fù)】即可。
那些第一場沒有通過的只能再考【初復(fù)】和【再復(fù)】,如果這兩場還是不能通過,不好意思,等下一屆吧!
等一眾考生通過搜檢紛紛來到考棚坐下后。
跟現(xiàn)在考試一樣,先發(fā)答題紙。
答題紙共十一頁。
接著是相同數(shù)量的草稿紙。
徐鶴好奇地翻看著這個世界的答題紙,因為縣試除了搜檢環(huán)節(jié),其實并不嚴格,所以沒有糊名,更沒有謄寫。
只見那封面上寫著“縣考甲字一零七號牌!”
下面用小字寫著:“徐鶴,年十五歲,偏瘦略高,面白無須,容貌甚佳。民籍,曾祖逵、祖父芮、父巍,認保人吳敏之?!?/p>
打開封面后,另外十頁才是答題的地方。
等考生全部拿到答題紙后,李縣令公布了這次考試的題目,做一篇時文和一首試帖詩。
一篇時文的題目是《學(xué)而時習(xí)之》。
一篇試帖詩以《月涌大江流》為題。
【學(xué)而時習(xí)之】這句話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簡直耳熟能詳,徐鶴見到這題目頓時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本來就是研究古漢語文學(xué)的。
對于國學(xué)經(jīng)義什么的著實下了一番功夫。
只一會兒,他就在草稿紙上寫出了今天的文章。
接下來是試帖詩。
結(jié)合前主的記憶,這大魏太祖是打敗了元朝統(tǒng)治者建立的新王朝,至于之前的歷史跟徐鶴之前時空的歷史一般無二。
李白杜甫之類的大詩人都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歷史長河中的。
所以李縣令才會以杜甫這道《旅夜書懷》的前兩句“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為題。
不過這對于徐鶴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前世他參加文聯(lián)組織的詩社,還參加過全國大賽拿過獎,所作之詩雖不及唐宋,但也佳句頻出,在當?shù)赜悬c小名。
只見他一會兒便一揮而就將詩作出。
下面的工作就是將草稿上的內(nèi)容一字一字謄抄到答卷紙上就行。
徐鶴又檢查了一遍文章和詩,其間修改了幾處用詞不恰的地方,便最后檢查了一遍有沒有什么犯諱的地方,最終認真轉(zhuǎn)抄到答卷紙上。
李縣令全程都在關(guān)注著這個名叫徐鶴的考生。
一開始時,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想觀察觀察徐鶴是不是銀樣镴槍頭,說得好聽,臨考就歇菜。
誰知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只見那徐鶴只是稍稍思索片刻便文不加點地奮筆疾書。
就在剛剛,所有人還在苦思冥想之際,那小子已經(jīng)開始謄寫試卷了。
“該不會是胡亂作了一詩一文用來交差吧?”想到這,他又開始后悔起剛剛自己夸下的???。
縣試的錄取確實很大程度取決于他這個主考官,但如果詩文狗屁不通卻也是很落面子的,畢竟將來還有府試、道試,萬一上峰見自己送這么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玩意過來,他們會怎么想?
他們會怎么想李縣令不知道,但李縣令此刻已經(jīng)坐立難安起來。
就在這時,徐鶴突然從座位上站起,拿著答題紙和草稿紙朝他走來。
這!這家伙竟然提前交卷......
李縣令一臉便秘地看了看眼前這個少年,他沉聲暗示道:“確已做好詩文?確已反復(fù)檢查了?”
徐鶴躬身行禮:“回大人話,認真檢查了!”
李縣令嘆了一口氣,接過了他的卷子。
展開一看,還沒開讀,一手漂亮的楷書便讓李縣令心中一喜。
“就沖這手字,本官取了他,別人也不能置喙了吧!”
接著再看文。
“為學(xué)而憚其苦,圣人以【時習(xí)】以誘之。夫以學(xué)為苦者,非學(xué)中人也!”
讀到這,李縣令不禁拍案叫絕。
旁邊的同考官以及下面的考生們都被他這一掌嚇了一跳,紛紛朝他投來疑惑又幽怨的目光。
但此時李縣令早已顧不上他們了,只見他旁若無人地讀到:“路一日不用苦其塞,道一日不學(xué)苦其迷,”
......
“好好好!”李縣令連聲倒好,一臉驚喜地看向徐鶴道:“一篇勸學(xué)的文章,從先圣經(jīng)典出發(fā)而又不拘泥,文章開頭破題即提出【以學(xué)為苦者,非學(xué)中人也】,全篇圍繞一個【苦】字做文章,正暗合文章的【一字立骨】法,且闡發(fā)簡單易懂,聲韻和諧,這篇文章漫說是縣試,我看就算會試也大可取得!徐鶴,你不錯,你很不錯!”
聽到李縣令竟然對徐鶴的文章評價這么高,周圍縣丞、主簿們紛紛露出驚訝之色。
坐在后面正在考試的黃有才更是驚訝地差點把筆丟在卷子上。
“這,這徐鶴什么時候連文章也做得了?”
......
李縣令是兩榜進士出生,在縣里說到文章向來眼高于頂,
在做的縣丞、主簿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褒揚一個人的文章。
可沒等眾人驚訝過去,李縣令又開始一驚一乍起來。
《月涌大江流》
江自岷山下,今朝月共流,
泄經(jīng)三峽險,涌出一輪秋,
空闊熔波面,高寒揭浪頭,
天移飛鏡入,人學(xué)弄珠游,
星斗光同碎,魚龍影畢浮,
臥真疑玉塔,住即是瓊樓,
遠夢驚元鶴,孤蹤失白鷗,
看誰燈火去,誰識杜陵舟。
“好,好一個泄經(jīng)三峽險,涌出一輪秋,先說三峽水道之危險,用以烘托出后一句平緩江面上一輪秋月的寧靜祥和,讀得此句當浮一大白!”
“且全篇用典,比如玉塔之說,這應(yīng)該是取自蘇軾的《江月》吧?一更山吐月,玉塔臥微瀾!”
李縣令興奮得直接漲紅了臉。
他一邊看著徐鶴做的詩文,一邊打量著堂下不悲不喜的徐鶴,只見他劍眉星目、氣質(zhì)清雅,心中不由更喜。
只見他忍不住高聲道:“此詩此文不得案首,天理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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