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盯著水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有些泄氣。 怎么辦，我好像舍不得洗臉了。 我舍不得洗去臉頰上的墨色梨花，也舍不得洗去被他親吻過的嘴唇。 這一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沒辦法安眠。 只要一閉上眼，就會出現(xiàn)羅弗安那張白凈漂亮的臉，不自覺地，我便面紅心跳。 我想，我大約是患了相思病。 我不知為何，這幾日我鋪子的生意好了起來。 原本做的豆腐如今已經(jīng)不夠賣的了。 日斜時，我賣完最后一塊豆腐，拉住買豆腐的大叔。 “大叔，怎么跑到街尾來買豆腐了？” 大叔嘆氣，“你還不知道嗎？蔻娘已經(jīng)關(guān)門歇業(yè)幾日了?！? 我關(guān)好了鋪子，提著羅弗安給我?guī)У母恻c去了街頭。 蔻娘一向勤快，除了過年，從不關(guān)門歇業(yè)，可現(xiàn)在卻好幾日不營業(yè)，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敲響了蔻娘家的院門，好幾下都沒人回應(yīng)。 可我這人，最是鍥而不舍，便又敲了起來。 這回，總算聽到了蔻娘的聲音。 她隔著門，聲音有些啞。 “對不住，這幾日不營業(yè)，你去街尾的豆腐店買豆腐吧，她家的豆腐做得也很好?！? 我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家的豆腐可是祖?zhèn)鞯氖炙嚕? “蔻娘姐姐，是我，窈窈。” 蔻娘打開了門，問我怎么來找她，可是有什么事？ 我故作沒看見她紅腫了雙眼，自顧自地往院里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望江樓的糕點，我一個人吃不完?！? 蔻娘坐在我身旁，拿著往日里最喜歡的糕點卻遲遲沒有下口。 食不下咽，定是心中有事。 我問，“姐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許是難過的事情積壓在心里太久，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替她宣泄。 剛好我來了，剛好她也想宣泄了。 蔻娘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又一顆地往下掉。 我忙拿出帕子幫她接住落下的小珍珠。 哭過以后她才告訴我。 原來，她是有心上人的。 年少的心動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那人是她幫過的一個窮書生，蔻娘喜歡他一身書香氣，覺得書生心里總是存著大志向。那書生也對蔻娘動了心，他說喜歡蔻娘的溫婉賢淑。 兩人定了情。 后來書生說要上京趕考，博一個功名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娶蔻娘，斷不會讓蔻娘跟著他吃苦。 蔻娘應(yīng)了，拿出所有家當(dāng)送他去書院求學(xué)，生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所以每天都早起晚睡的泡豆子，磨豆子，做豆腐，賣豆腐，為的就是多賺一些錢，讓書生過得好一些。 書生沒辜負蔻娘的期盼，他高中了。 可他也要迎娶大官的女兒了。 前些日子，書生托人送來一個盒子，里頭裝的是百兩銀子和一封絕情信。 信中說，感謝蔻娘這些年的付出，可情愛比不過前途，他只能辜負蔻娘的情意，那百兩銀子足夠這些年蔻娘為他花的錢了，多的權(quán)當(dāng)是補償。 蔻娘無聲落淚，卻更讓人心疼。 “百兩銀子就買斷了曾經(jīng)的數(shù)年情意……真是可笑?！? “他欠我的不是錢，是感情！他永遠彌補不了?！? 從十五歲相遇，到如今十八歲，足足三年。 那人誤了蔻娘三年的青春，蔻娘也傻傻地信了他三年。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