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末了，蔻娘拉著我的手，眼里再沒有當初說要嫁個讀書人時的光芒了。 她說，“窈窈，別去賭一個人的真心。” “世間男兒皆薄幸，其中最甚的，就是讀書人?！? “窈窈，別像我一樣，癡心錯付?！? 以前她說要讀書人博學(xué)多才，心有大義。 現(xiàn)在她說最薄幸的是讀書人。 一場如桎梏的情愛徹底讓她傷透了心。 回家路上，我腦子亂成了一團。 等我走到街尾時，羅弗安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依舊是穿著書院里的衣裳，抱著厚厚的書籍，安安靜靜地站在石階之上。 看著這西沉的太陽，他應(yīng)當是等了大半個時辰了。 卻也不急不惱，拿著書翻閱著。 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總是能一眼吸引住我的目光。 我上前，“羅公子?！? 他也沒問什么，“今日我們學(xué)……” 我打斷了他，“羅公子，我不想學(xué)了?！? 羅弗安怔了怔，然后若有所思點頭，“這些日子的確有些累，今日就歇一日，我明天再來?！? 我打開門，進門口，和他隔著一道門的距離。 “明日我也不學(xué)了，以后我都不學(xué)了?！? 他皺眉，聲音也變得沉了一些。 “為何？” 我不敢抬頭看他，生怕在他面前落眼淚。 “我不喜歡寫字，讀書寫字也不是我該做的事，我該做的，是好好磨豆腐賣豆腐養(yǎng)活自己，讀書寫字，太浪費我的時間了。” 羅弗安沉默不語。 我沒抬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 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我也沒敢從門縫里看他一眼。 其實蔻娘說得對，嬸子說得也對。 那天，我去買黃豆的時候特意繞了一圈去了一趟羅弗安讀書的書院，遠遠地，在一群穿得一模一樣的書生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總比旁人多出些清雅的氣質(zhì)，像月亮。 而那時，另一個姑娘也看到了他，歡天喜地朝他跑去。 隔得有些遠，我沒聽見他們在說什么，反正最后是那個姑娘哭啼啼地走了。 我聽到他的同窗大聲笑話他不解風(fēng)情，這么漂亮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們說，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對他表明心意的姑娘了。 那樣漂亮的姑娘羅弗安都看不上。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我，又怎么敢生出不該有的奢望呢？ 只怕到時候像蔻娘一樣，癡心錯付，傷心的人只有自己。 曾經(jīng)給蔻娘相親的媒婆又來了。 只不過這一回是來給我相親的。 她搖著團票，滿眼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 “窈窈啊，你如今已經(jīng)十六了，該尋摸個好婆家了?！?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 原本我尋摸到了羅弗安身上，可尋摸來尋摸去，到底還是沒能尋摸到他家去。 媒婆滿意地笑。 “玉泉路的鐵匠穩(wěn)重會過日子，梨園路的漁夫貼心會疼人，那茶行的老板也是個青年才俊，家里有錢又有地。” “窈窈，你可有中意的？” 我想了想。 不知不覺地，又想到了羅弗安。 差點脫口而出說想要嫁個讀書人。 我說，容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