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寺廟化緣

　　我和燕子健越來越熟絡(luò)，楚喬見我和一個書童無所不談，露出鄙夷之色，然后氣呼呼的跑回牡丹亭彈琴。

　　也難怪，在她的眼里，只有尊貴的人才會交往的。她現(xiàn)在，在積極為進(jìn)宮選秀做準(zhǔn)備，她是不會放棄那份榮華富貴，即使是過眼云煙，她也要抓住，她生來，就是為了過著美好的生活，就是為了進(jìn)宮。

　　看得出，爹爹不僅希望她進(jìn)宮，也希望我進(jìn)宮。

　　優(yōu)揚(yáng)的琴聲從牡丹亭傳出來，我聽出間中幾個走調(diào)的音來。雖然先生一個接一個的換，她的琴藝也沒長進(jìn)多少，不過已經(jīng)不錯的了，依她這種大小姐脾氣，能彈到這個程度，已屬不易。

　　“你姐姐，和你真的相差太遠(yuǎn)了?！毖嘧咏〉馈?

　　“我沒有她漂亮，是不是？”我笑問。

　　“恰恰相反，你比她漂亮一百倍?！闭f完直直的看著我，那眼里，是我能讀懂的情愫。

　　我不禁低下頭去。

　　這時，哥哥從我們面前經(jīng)過，燕子健悄然躲到一旁，“你哥哥回來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

　　燕子健笑道：“看來，你家快有喜事了。”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笑說：“以后不能再在府上做書童了，我與你哥哥，熟絡(luò)得很?！?

　　“子健，為免事非，相府你以后不要再來了?！蔽业?，望著子健，心中竟有點(diǎn)不舍。

　　因為，我沒有朋友。燕子健是第一人。那些名門望族的小姐，卻因我是庶出的，不愿與我交往。

　　燕子健也是依依不舍的，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以后如何才能見到你？”

　　“你差丫頭給綠芙傳話。爹爹是允許我出去的，不過不能扮男的了?！蔽易鰝€鬼臉，想起那次撞到他，忍不住，想笑。

　　回到芙蓉閣，綠芙告訴我，老爺許我明天去萬恩寺祈福，明日，是娘的生辰。

　　第二天用過早膳，我來到相府外，轎子早準(zhǔn)備好了。

　　我的轎子在路上走走停停，越行越慢，因為碰上了廟會了。

　　轎子停下了。前面，有個孩子大哭起來。

　　“何事？”我問綠芙。

　　“有個孩子擋在轎前?！?

　　我揭開簾子，有個侍衛(wèi)拿著鞭子，正要向那哭泣的孩子抽去。

　　“住手！”我喝道。

　　侍衛(wèi)趕緊停手，待立到一旁，不敢看我。那是個約四、五歲大的孩子，臟兮兮的，想來是要到街對面尋找自己的親人，不想?yún)s沖撞了我的轎子。那孩子受到驚嚇，哭聲更大了。

　　我看綠芙一眼，放下轎簾。綠芙會意，早跑上去抱開他。他的母親這時掙開人群，跑到過去抱過那孩子，抱得緊緊的。

　　這多少讓我想起我娘。

　　從裝束看出，這個老實的年輕婦女是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生活得并不容易。輕許是母子相抱的場面感動了我，我將手上的金鐲子退下，交給綠芙。綠芙會意，悄悄塞到那婦人手里，指了指轎子。那婦人一呆，拉了孩子向我的轎子蓋頭。

　　我卻不知道，我們這些細(xì)微的動作，居然被人盯上了。

　　待到萬恩寺，已是午時。寺廟進(jìn)門左右手各一棵蒼天古樹，一為福，一為壽。寺內(nèi)還種有兩棵銀杏樹，稱為夫妻樹，保佑姻緣。

　　因萬恩寺靈驗，平日里香客不斷，今天趕上廟會，來還愿的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

　　祈福的人不點(diǎn)香火，不需還愿。只要在紅色的祈愿牌上寫下名字，愿望就能留在寺中得到永久庇佑。因此連寺內(nèi)古樹外面保護(hù)欄上都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護(hù)身符。

　　進(jìn)入寺內(nèi)正往前走，有個篷頭赤腳的和尚上前來，“施主，給老和尚化個緣吧！”

　　綠芙見那和尚臟兮兮的，喝道：“快走開！”

　　我低斥：“綠芙，不得對出家人無禮！”語畢，叫綠芙給他銀兩。

　　那和尚雙手合實，笑道：“貧道看施主面相，日后必定母儀天下，不過……”那和尚看了我一眼，笑著緘口了。

　　我不禁覺得好笑，這樣謊謬的事，卻被我遇上了。

　　綠芙不悅道：“不過什么，老和尚有什么便說，莫要吞吞吐吐的。”

　　“大師，但講無防?！蔽也贿^當(dāng)他胡謅，可對他下面的話不禁好奇，不知他隱晦的是什么話。

　　“姑娘生就一幅傾國傾城之貌，紅顏禍水呀！”他笑著說出來，看了我一眼，見我容色不變，又道：“而且，姑娘此生情路坎坷，要經(jīng)歷過一波三折，方可獲得美滿姻緣?！?

　　“大膽！在這里胡言亂語，竟敢說我家小姐是紅顏禍水，我們叫人踏平萬恩寺。”綠芙喝道，氣得不輕，我知道她是為了維護(hù)我。

　　我卻是不想與出家人計較的，誠懇地道：“大師，這樣的話不可再說，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會給我?guī)в袣⑸碇?。?

　　那和尚卻置若罔聞，不慌不忙的道：“阿彌陀佛！貧道所言屬實，姑娘信不信悉聽尊便?！?

　　“多謝大師指點(diǎn)，我自是不信的?！蔽乙恍Χ^，在街上，隨處可見這樣的化緣人，動動就說你將來母儀天下。

　　天知道，能母儀天下的，天底下只有區(qū)區(qū)一人。

　　輕笑一聲，對綠芙道：“打賞！”

　　綠芙輕哼了聲，不太情愿地往那和尚的缽里丟了幾兩碎銀，老和尚笑道：“貧道看相，只看有緣人，從不收錢！”說著，將碎銀還給綠芙。

　　我微怔了下，還以為這個老和尚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原來竟不是。

　　那和尚閉了目，道：“江山不久，必易主?！毖粤T，猛地睜開眼，大步向前走。

　　我大驚，情不自禁的伸手捂住嘴，說這樣的話，有多少個頭也不夠。

　　綠芙也驚得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我追在那和尚身后急道：“大師，此話是何意？”

　　他頭也不回的道：“天機(jī)不可泄漏?！?

　　看著他遠(yuǎn)去的襤褸的背影，聽他嘴里瘋瘋顛顛的不知哼著什么，我不禁怔在原地。

　　若說不信，我心中感覺這個老和尚有點(diǎn)怪，若說信，又覺得可笑。燕文帝統(tǒng)治天下已數(shù)十年，朝綱穩(wěn)定，國富兵強(qiáng)，四海升平。即使如傳聞那樣，文靜皇后被廢，那洛貴妃必問鼎中宮，她是皇長子嫡母，母憑子貴，名正言順地統(tǒng)領(lǐng)三宮。

　　那我怎么會母儀天下呢，就是母儀天下了，又怎么會是紅顏禍水呢？歷朝來，**不得干政。

　　看來那老和尚是滿口胡謅，還生生的給我安個什么紅顏禍水的罪名。

　　我想到此，不禁有點(diǎn)氣憤，想想他只看有緣人那裝模作樣的樣子，又是氣，又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