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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恨自己，為什么不眼前一黑，就此暈過去。
此時，我倒是緩緩平靜下來，原本燒得通紅的臉，此刻慘白如雪。
我銀牙緊咬，狠狠的瞪著燕子寧。我真恨不得，從雙眼中射出兩次利箭，向他刺過去，響亮的矢箭聲，沒入他的胸膛。
可惜我不能，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死了千萬次了。
“府上在哪里？我明日派人送去。”燕子寧趕緊道，聲音里帶了少許真誠。
我與綠芙對望一眼，低聲道：“丞相府，二小姐?！闭f完，與綠芙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微愣的燕氏兄弟。
“祥和、祥貴，送二小姐回府?！毖嘧訉幵谏砗笥挠牡牡馈?
聽到此，我對燕子寧的恨意又涌上心頭來，不由得狠狠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忐忑不安的過了一夜。
早上，推天芙蓉閣的門，縷縷陽光照射進(jìn)來，暖暖的灑在我身上，如披上一件五彩繽紛的薄衣。
一切平靜如水。
我知道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平靜?；胀醺乃幐嘁坏剑厝恢?，我惹的禍。
甚至，還可能知道，他的女兒，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清譽(yù)與他的顏面。
我的左肩已黑了一大片，再不用藥，我知道便會留下永遠(yuǎn)的傷疤。
甚至，性命之憂。
“真是歹毒！居然下如此重手。”綠芙咬牙道。
“倒是不痛了?！蔽铱嘈Α?
果然，剛用過早膳，王管家差人來報，老爺叫我去前廳。
來得真快。
嘆息一聲，周大人呀周大人，做惡人，你怎么如此樂此不疲？
我讓綠芙把紫玉簪別在頭上，希望爹爹念在娘的份上。
搜遍所有的地方，也沒見紫玉簪的影子，綠芙急了：“二小姐，會不會是昨晚遺失了？”
“先去前廳吧?！蔽乙蚕氲绞亲蛱爝z失的。
心，有隱隱的痛。那是娘的禮物。
哦，前廳真是熱鬧。消息傳得真是快呀。爹爹、夫人、楚喬都到了。
楚喬看到我來，她美麗的臉掛著得意的笑。夫人倒是平靜，可她的嘴角在笑，絲絲陰冷的笑。
見到爹爹，我低垂著頭站著。
“老爺、夫人，在二小姐房間找到的。”夫人的貼身侍婢晚霞把一堆衣服放在地上。
那是我與綠芙的昨晚偷溜出去的裝束。
爹爹怒容滿面，夫人的笑意已漸漸變濃了。
“女兒知錯?！蔽覔渫ㄒ宦暪虻降厣?，綠芙也跟著跪下。
可惡的周大人。
夫人怕我不認(rèn)帳，居然趁我離開，派人去搜我的房間。
“亦兒，這是堂堂相府二小姐所為嗎？你做的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钡鹊?。
我低頭不敢出聲。第一次，爹爹對我這般嚴(yán)厲。
正在此時，便聽王管家上來報道：“大人，徽王府差人送來一盒藥膏，說是給二小姐。”
“果有其事？”爹爹一聲斷喝。
“嗯！”我明爹爹所指，低頭應(yīng)道。
爹爹的臉已氣得綠了，“啪！”的一聲，一只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傳家法?！?
“給我打死這孽種！”爹爹指著我狠聲道，“誰要求情，一起打！”我看到爹爹氣得手指發(fā)抖。
誰會為我求情？要打，便打吧。死了，還可以和娘在一起。
夫人得意地看著我。
我迎上去，與她對視。
這時，王管家上前報道：“大人，樂王爺派人請大人立即過府?！?
爹爹擺手叫停，對夫人道：“亦兒便交給你處理?！闭f完，起身要離去。
交給她，我還有命么？
我顫聲叫：“爹爹——”爹爹瞪我一眼，怒道：“你好好反省反省?！?
“老爺，俗語說：子不教，父之過。亦兒是女孩兒，還是由我這個做娘親的慢慢管教?！狈蛉藴厝岬膶Φ馈?
爹爹點(diǎn)點(diǎn)頭，急著起身離去。
我心中叫苦。
果然，爹爹剛走，楚喬便笑道：“夫人，定要好好管教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才是，要不傳出去，怕壞了爹爹的名聲。”
我狠狠地瞪楚喬一眼，小小年紀(jì)，已這般惡毒。
“楚兒說的對，”夫人笑意盈盈的道，“來人，家法侍候二小姐！”
“等等，老爺已懲罰過了，夫人不能再打我。”我冷然道。
“稟夫人，一切是綠芙教唆小姐的，請夫人杖責(zé)綠芙，不要打小姐?！本G芙跪著爬到夫人面前，急急哀求道。
綠芙呀，綠芙，你何苦自討苦吃。
果然，夫人捏起她的下巴，冷笑道：“原來這樣，那就一起打！”
“你……”我氣得發(fā)抖，不再稱她為夫人。
“你和你娘，一樣的低賤，一樣的不安分?！狈蛉撕薜馈?
“你沒有資格說我娘半個字，你幫我娘撿鞋都不要。明天，就叫爹爹休了你。”我怒視著她。
“給我打！”夫人的聲音里，已是怒不可遏。
家仆們上前拉了我與綠芙，按在地上打起來。他們因平素與我相熟，不敢那么用勁。只是，我何時受過這樣的苦？依然被打得眼冒金星。
我卻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任何聲音。
夫人雖然繃著臉，但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在笑，那笑象在說：你和你娘，一樣的低賤。
我知道，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沒有辦法對付我娘，就在她死后，加倍對付她的女兒。
楚喬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我，她踱到綠芙身邊，用腳踩著她的手道：“這丫頭，倒有點(diǎn)義氣?！?
綠芙痛得大叫起來。
我恨呀，有種踩我，別踩我的丫頭。我裝作痛得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我聽到綠芙緊張的大叫：“二小姐，二小姐?！?
楚喬也驚道：“夫人，她暈了?！?
“那有這么容易暈?！狈蛉死淅涞牡溃龂衣吡艘蝗?。
她果然利害，一看就知道我是裝的。但我知道她無可奈何，我暈了，她如何再打？
她知道，爹爹必然會責(zé)備的。
她也犯不著，為了我，影響自己在相府中端莊賢淑的美名。
“老爺日理萬機(jī)，身心俱備，二小姐被打暈倒之事，不用在老爺面前提起，否則決不輕饒。”夫人溫柔的道，又補(bǔ)充：“違者，必追究。”
“是。”家仆答應(yīng)著。
“送二小姐回芙蓉閣，不準(zhǔn)踏出大門半步。”夫人終于道。我松了口氣。
回到芙蓉閣后，清芙等人已哭成一團(tuán)。
我只能趴在床上，身子有如寒蟬，瑟瑟發(fā)抖。臂部皮開肉裂，觸目驚心，嚇著清芙等人手忙腳亂。
綠芙趴在外間的床上不斷呻吟。
清芙抹著眼淚，幫我將翡翠綠玉膏及金創(chuàng)藥都涂上。
“想不到夫人這么狠。”她憂慮的道：“二小姐，你好好休息吧，紫芙已經(jīng)去請歐陽神醫(yī)去了?！?
“綠芙怎樣了？”我問道，我疼痛難忍，想必綠芙也好不了多少。
“綠芙姐姐的情況比二小姐慘多了，那只手……根本不能動。”清芙輕聲道。
我恨得牙癢癢的。
翡翠綠玉膏真是神，不到一刻鐘，左肩血腫盡失，恢復(fù)如初，甚至，膚色比原來還要潔白，還要光滑細(xì)膩。
我拿起來聞了聞，有一種淡淡的幽香。
夫人原要家仆們緘口，我給一個下人一錠銀子，此事，便走漏了風(fēng)聲。爹爹勃然大怒，狠狠責(zé)備了夫人一頓。
從此，也讓夫人更加記恨我。
午膳時，我顆粒未進(jìn)，后來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有人來探視我，醒來了后只覺渾身倦倦的，全身發(fā)燙。
原來是發(fā)熱了。
清芙告訴我爹爹來過一次。
“歐陽神醫(yī)來看過二小姐了，神醫(yī)說二小姐是急火攻心，只要好生休養(yǎng)，并無大礙?！鼻遘降?，“只是，半個月內(nèi)不能下床。”
白芙給我端來一碗白粥及幾色清淡的小菜，可我全無胃口?！岸〗?，你吃點(diǎn)白粥，發(fā)發(fā)汗熱就退了?！彼齽竦?，我才勉強(qiáng)吃了幾口。
“二小姐，夫人被老爺罰去祠堂思過了?！鼻遘綁旱吐曇粼谖叶叺?。
我淡淡一笑了之，叮囑她好好照顧綠芙。
綠芙、清芙、紫芙、白芙四個是我的貼身丫頭，從小跟著我。綠芙最聰明伶俐，是我最貼心的丫頭。清芙心靈手巧，心細(xì)如發(fā)，是我最得意的丫頭，紫芙與白芙年齡要小些。
一會兒，紫芙來報爹爹來了。
我想撐起來行禮，根本就使不起力。爹爹已走到床邊，他伸手按住我。
“亦兒，你好些嗎？”爹一臉憂色的問道。
“爹爹，你不惱亦兒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看著他，問道。
爹爹裝作生氣的板起臉來。
能裝，就是不生氣了。
不生氣就好。
“你一向是個聰慧過人的丫頭，何以會惹下如此大禍？還頂撞夫人？”爹爹繃著臉問道。
李泖汐，居然惡人先告狀。
“爹爹，我知錯了?！蔽业拖骂^道。
“你干得那些好事，別以為我不知。你那次出去玩，不是扮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樣？”爹爹厲聲道。
原來一切他都知道。是呀，我的一言一行，又如何瞞得過權(quán)傾朝野，耳目眾多的丞相？
“我只是貪玩，在家，悶得慌。”我嘟著嘴巴，輕聲嘟噥著。
“你呀，頑烈不改，我的面子都給你丟光了。哎，你娘死得早……”爹爹嘆息道，“你可知，若你被亂馬踩中，我如何向你泉下的娘交待？”
提到娘，我淚流滿面。“爹爹，是女兒不孝，讓爹爹操心?！蔽逸p聲嗚咽道。
想起被夫人杖責(zé)，沒娘的孩子就是無人疼。
“你與楚兒都過及笄之年，你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姐姐，在家練琴練畫，”爹爹頓了頓，有點(diǎn)蒼涼的道，“明年就是選秀之年?！?
我渾身一震。明年，我就十三歲了。
大燕國朝延規(guī)定：凡享受國家俸碌官員，不論官職大小，女年滿十三至十六歲，必須造冊留檔，參加皇室三年一次的選秀。
“爹爹?！蔽疑钋榈慕械溃拔也幌脒M(jìn)宮，我只想一輩子陪著爹爹。”
爹爹一征，欲言又止。
他才知道我原來根本不想進(jìn)宮。
“生于官宦之家，身不由己?！钡衿?，才道。
“你好好靜養(yǎng)吧。”他囑咐我一句，便走出芙蓉閣。
爹爹的背影落寞了許多，娘死后，爹爹很少開懷大笑過。爹爹與娘是真心相愛的。
既然真心相愛，中間為什么要有個夫人？
我征征的發(fā)著呆，時常想起娘那句話來：愿得一有心人，千古相隨。
楚喬，她想不想進(jìn)宮選秀？
想到選秀，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頭隱隱作痛，覺得身子更加沉重了，又迷糊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熱已基本退去。清芙在一旁抿嘴笑。
“笑什么？”我問道。
“二小姐作夢了，在夢中直叫不去參加選秀?！鼻遘脚c紫芙竊笑起來。
“選秀還早著呢?！鼻遘叫Φ?。
我繃著臉，一言不發(fā)。清芙等見了，趕緊散開。
原來，我在夢中叫了嗎？進(jìn)宮選秀，我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
皇帝**佳麗三千，如何與他得一有心人，千古相隨？
他已經(jīng)有自己的良人了，洛貴妃。
然而，即使爹爹貴為丞相，位及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女兒，依然做不得主。
我真的不明白，皇帝**不是有三千佳麗了嗎？不是專龐洛貴妃一人嗎？為何還要擴(kuò)充**？
況且，相府已有一位賢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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