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三口正玩笑著，就見一個老嬤嬤進來道：“老爺，太太，劉姨娘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只哭著喊著要見老爺呢，說自己是冤枉的?！?

　　林海和賈敏面色一沉，尤其賈敏，溫柔的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只是不說話看著林海。

　　林海安撫地拍拍賈敏攥緊的手，向那嬤嬤冷道：“人證物證俱全，我倒不知她為什么喊冤。我原看她是母親賜給的，本就輕些處罰了。做出這樣的事便是打殺也不為過，她還有臉絕食要挾。你去和她說，再鬧我也不會見她，等她老子娘過兩天來了之后他們就出去?！?

　　那嬤嬤見林海生氣，不敢再說，應了聲“是”悄沒聲地轉(zhuǎn)身離開。

　　賈敏這才緩和了臉色，只是嘴上卻說：“她畢竟是最早伺候老爺?shù)娜?，也是一時糊涂，老爺若舍不得不如……”

　　話未說完被林海點住唇道：“夫人不用求情，將她們一家放出去已經(jīng)是開恩了。這樣蛇蝎的人怎能留下?！?

　　賈敏紅了眼圈低下頭道：“我何嘗不知。說實話她差點害了涵哥兒，若不是為涵哥兒積福我恨不得打死她。只是她到底是婆婆賜下的，且伺候你時間最久，如今婆婆不在了，咱們趕她怕讓人說不念長輩不念舊情呢。”

　　林海搖頭道：“母親若知她差點害了孫子，只怕處置得比咱們還狠呢。念舊情也不是如此委曲求全法。難不成咱們還要被奴才轄制了。再說我林如海何時怕別人的閑話了?！?

　　賈敏看著林海微有些傲然的神情這方有了喜色，語氣微酸笑道：“妾身知道老爺是清高才子，誠摯君子，只老爺也謙虛些，不然讓外面喜歡你‘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模樣的姑娘看到了可不哭死。我可是聽說你每次出去不說擲果盈車也差不多呢，倒比那弱冠少年不輸呢?！闭f罷又吃吃笑起來。

　　林海卻正色道：“夫人快別說這話。原本林家原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男子三十無子方娶妾，只夫人賢良，那時非將陪嫁的秀兒開臉，母親這才有了理由將自己送給我的丫頭劉氏升為姨娘。如今我也有了孩子，又出了這樣的事，不但劉氏連秀兒我也準備找時候打發(fā)了呢?！?

　　賈敏訝然抬頭見林海神色不似作偽，心中感動無比，幾乎想馬上答應下來，可卻總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樣是不對的。沉默良久才咬咬唇道：“這怕不好吧，畢竟秀兒這些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伺候老爺這么多年，并沒做錯什么，貿(mào)然打發(fā)了可讓她怎么活?！?

　　林海嘆道：“當年是我們誤了她，只是我不想再有像這次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那秀兒若她有合心的就將她發(fā)嫁了也無妨，若沒有合心的人我自會好好送她一份家業(yè)，總不讓她吃虧就是了?！?

　　“這……”賈敏倒真是心動了，剛要答應卻猛然想到那秀兒原是賈母送給自己的，自己這樣做母親會不會不高興。再者老爺后院里一個偏房側(cè)室也沒有，怕在官場上都要受嘲笑呢。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偏老爺沒有，知道的說老爺鶼鰈情深，潔身自好，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編排老爺呢，還有自己還不被人說好妒不賢。而且如此妒名傳出會不會讓人質(zhì)疑賈家對姑娘的教養(yǎng)……賈敏這廂越想越遠，顛來倒去種種后果都想了一遍，終究嘆口氣道：“還是算了，我看秀兒也是個老實的，無緣無故打發(fā)了總是不好，再者妾身也需有個幫手，老爺也該多個知冷知熱的人，這樣妾身一時有不到的也安心了?！?

　　林如海沉沒了一下，笑容微淡，輕嘆口氣，道：“就依夫人吧。只是不能讓她接近涵哥兒，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準她看見涵哥兒有什么想頭呢。”

　　賈敏心中有些懷疑林海對秀兒的態(tài)度，只是轉(zhuǎn)念想也許林海被這次的事情弄怕了，事關(guān)涵哥兒，自己注意些就是了，不過，秀兒是母親給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林墨寒看著老爹淡然的面容，卻知道他的心理定是失望的，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只可惜母親賈敏卻沒發(fā)覺。他對賈敏微有些失望，本以為林妹妹的母親該是不俗的，如今看來倒是個標準的封建淑女，父親已經(jīng)這樣說了，她還是堅持著，難不成仍是不信嗎？還好老爹開通些。他心理暗暗發(fā)誓，以后的林妹妹自己一定要好好調(diào)教，萬不能像母親這樣，那才真是悲劇呢。

　　林?？刺焱砹吮愠鋈チ?，心中確實對賈敏又憐惜又失望。賈敏樣樣都好，詩詞歌賦、管家理帳都不錯，只是賢良忒過，壓抑了本性。而且太過看重面子了，生怕一絲對自己不好的言語出來。當年賈敏三年未孕，便張羅著給林海納妾，林海說了幾次林家不成文的規(guī)定，賈敏只不松口，后來到底將陪嫁丫頭秀兒給開了臉。林母本就對賈敏無嗣不滿，礙著林家那規(guī)定不好說，如今一見大喜，忙不迭把自己送給林海的貼身丫頭劉巧也給林海收了房。賈敏心中微酸倒也覺得本該如此，卻不知林海心中卻對她微有了芥蒂，覺得賈敏太過重名失了本心。而且賈敏還有個缺點，心中太過在意娘家了，她好些行為明顯是怕人看輕了賈家的姑娘，這并非不好，婚姻本是合兩姓之好，賈家與林家若無極大地分歧注定不能陌路，只是如今連孩子都有了，賈敏仍舊如此，還是讓林海有些失望。

　　說起來林海和賈敏的姻緣還是母親定下的，林家祖上是開國高祖的謀臣，賈家是高祖家仆后逐漸升為武將，二家同殿為臣也算有些微交情，只是隨著先祖逝世也就淡薄了。賈家見林海這代雖不再繼承爵位卻仍然興旺便稍稍露了些意思，林母也就這么定下了。林海本想找個情投意合的，見母親定下，他于女色上也一般，又聽聞賈敏是個溫婉才女，便答應了。當然這也是因為彼時賈家的風氣還不算敗壞，寧國府賈敬還是前科進士，倒也算攀上了書香門第的邊兒。如今的賈家看起來倒是有些開始不像話了，只是誰也沒有預知之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