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晟賦作者：公子境時間：2020-12-17 17:07:40
尹十一有傷在身，只好與牧民的隊伍同行了兩日，一直到了一個叫作集市鎮(zhèn)的地方，才與吳嬸她們分開。
羽洛原以為她們會去投宿客棧，可沒想到停留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小院落。
秋戈告訴她，這集市鎮(zhèn)雖然以“鎮(zhèn)”為名，可實際上就是一片商賈聚集的熱鬧地方，大家“集市”“集市”地叫慣了，也就叫出了“集市鎮(zhèn)”這個名字。集市鎮(zhèn)離封城不算太遠(yuǎn)，策馬緊奔，也就是兩日的距離。主子偶爾會過來看看行市，小住幾日，鎮(zhèn)中繁茂，太過熱鬧。公子又一向喜歡清靜，所以才會置辦了這個小院子，用作落腳之處。
自打羽洛救了尹十一之后，不僅是修予，就連秋戈對她，也熱絡(luò)了許多。很多事不消問，她就會主動說明一二。
羽洛靜靜地打量著這幾乎沒有任何多余陳設(shè)的屋子，心里想著，這“四墻一頂冰柜型”的住宅與那“冰木頭”的個性也算是搭配。想到這里，羽洛不僅“撲哧”地笑出了聲。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以來除了尹十一總沒個好臉色之外，修予、秋戈都待她不錯。
再加上牧民那邊偶爾也會傳來一些關(guān)于“參祭使”的消息，聽說勤王的船隊在湘河一帶停頓了四五日才又重新啟程，雖然比預(yù)計的時間晚了，可也不至于耽誤了祭典。
只要到了封城，她總會有辦法聯(lián)絡(luò)上王爺?shù)陌?。羽洛想到這里，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算起來，她也是幾經(jīng)拐賣才到了勤王府上，現(xiàn)在既然出來了，干嗎還總想著要回去當(dāng)那個沒福利、低待遇的丫鬟？
罷了，還是不想了，現(xiàn)在的她，跟在尹十一身邊，雖然談不上自由，可也算是性命無憂，索性該吃吃，該笑笑，權(quán)當(dāng)是西疆自騎游了唄。
“秋戈，你說這里是商賈聚集之地，是不是每日都開集?。俊庇鹇鍐柕馈?
秋戈點點頭說：“若是平常的日子集市一般會趕在月初、月半的時候，可現(xiàn)在因為祭典將近，各族的人都往封城聚集，集市自然是日日開的。”
“如此說來，明日我們也可以去逛逛咯？”
正所謂“購物治百病，路過不逛是大忌”??！
“這……”秋戈總算是沒忘了自己的任務(wù)，恐怕這種事還是要問過主子才行。“雪兒姑娘，這集市鎮(zhèn)啊，來來往往的人多，自然也就亂些。我們兩個姑娘家出行，恐怕不是那么方便，要不等我問問主子，看能不能找?guī)讉€隨從跟我們一起去？順帶也能讓他們幫著提提東西呢。”
“嗯，這樣也好。”羽洛當(dāng)然明白秋戈在顧忌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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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剛亮，尹十一就與修予騎馬出了院落。他一邊揮動著馬鞭，一邊想著羽洛的事。
昨天秋戈來問過他，說雪兒姑娘想去鎮(zhèn)上逛逛，他雖然是答應(yīng)了，可現(xiàn)在回想起整件事，還真是有些后悔。
當(dāng)初謊稱她是自己的妾，無非也是想探探她失憶的虛實，想必不會有哪個女人聽到自己無緣無故做了別人的妾，還能不露破綻，沒有絲毫動搖的，可沒曾想她好似真的失憶了。
現(xiàn)在倒好，這個“妾”的身份著實讓他頭疼，既不能像囚犯一樣管束著她，又得時時處處提防著她。
雖說她現(xiàn)在對自己無害，可萬一她的記憶恢復(fù)了，可就難保她不惹出些麻煩來。
為今之計，只能期望他這樣做都是值得的，不管能不能從她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
到時候，至少可以用她來試探一下那個他曾經(jīng)仰望過的人。
快馬奔馳了一炷香的時間，尹十一與修予到了一片馬場上。那是集市鎮(zhèn)一帶最大的馬匹交易場所。
馬場主人老楊遠(yuǎn)遠(yuǎn)看見尹十一過來，立即策馬迎了過來。“尹公子，您可是好久都沒有過來看馬了?！?
尹十一朝老楊點了點頭，算作招呼。身旁的修予卻是替主子接了話：“楊掌柜，看你這里草肥馬壯的，這馬場的生意可真是越來越紅火了啊?！?
“哪里哪里，還不都是靠老主顧們幫襯著?！崩蠗铑I(lǐng)著兩人在馬場中慢慢繞了一圈，說道，“尹公子，您看，這一季可都是好馬，您若是想要，我一定親自挑幾匹最好的給您送到府上去?！?
尹十一的眼神在馬場中掃了一圈，說道：“商隊里有些老馬，也該退下來歇歇了，這一次暫且就這樣吧?！彼f著，伸出了手指，比了一個“三”。
老楊見狀立即心領(lǐng)神會，笑呵呵地道：“好嘞，公子要的三十匹好馬，過幾日就讓人送到府上去。”
“嗯。”尹十一點著頭，對修予說道，“修予，你隨楊掌柜去把訂金付了吧?！?
修予隨楊掌柜離開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兩人策馬出了馬場，修予才對尹十一說起：“主子，這一季的馬長得的確不錯，馬場的生意比去年又長了一番。當(dāng)初主子讓老楊掌管馬場，還真是沒看錯人?！?
“老楊做事向來穩(wěn)健，有他看著，自然是不會差的?！币辉缭趦赡昵?，就盤下了這片馬場。
馬，對于馬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光看一個部族擁有馬群的數(shù)量，以及品種，就可以估算出那個部族的戰(zhàn)力與財力。
開設(shè)馬場，不僅僅是一門生意，更是獲取各族信息的一種渠道。
也正因為如此，尹十一只能做一個幕后的老板，他不能讓人知道這片馬場是跟了“阿齊海”姓的，尤其是對于其他兩族的人而言。
“修予，老楊可曾提到這一年與七里穆族的交易如何？”眼下，這是尹十一最放心不下的事。
“今年草勢好，各族的馬群應(yīng)當(dāng)都擴(kuò)展了不少，可七里穆族還是陸陸續(xù)續(xù)從老楊這里購去了近百匹的蒙古馬，還專挑那些個頭不高，腳力好的?！?
“戰(zhàn)馬？”尹十一低聲對著自己說道：“如今朝局上變數(shù)微妙，看來這草原上也是有人正等著一場戰(zhàn)亂，好趁機(jī)挖一杯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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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尹十一在外巡視馬場，另一邊，羽洛與秋戈，還有幾個隨從穿梭于鬧市之間。這集市鎮(zhèn)果然是商賈聚集之地，就連沛都的產(chǎn)物都能看見一二。
羽洛這邊看看，那邊翻翻，好不興奮?？晒淞税肴?，除了幫著秋戈挑了一盒胭脂以外，她卻是什么也沒想買。
“姑娘，我們都逛了半天了，就沒有喜歡的么？”秋戈問。
之前她去問主子能否讓雪兒姑娘出門的時候，主子還給了些銀兩，說雪兒姑娘上次總算是救了主子的性命，有什么看中了的買下便是。
當(dāng)然，尹十一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向來不喜歡欠人情！”
“沒什么想買的?！庇鹇逍χ鸬溃斑@幾天都是騎馬上路，東西多了，帶在身上也不方便，過過眼癮就成了?！?
羽洛正說著，眼前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哥大嬸，你們要不要野菜，剛摘的，你們買一點吧?！毙∨⑻嶂换@子的野菜逆著人流挨個問著，“新鮮的野菜，買一點吧……”
可野菜滿地都是，誰又看得上眼呢？
“不要，不要，還不快走開！”過路的人對著小姑娘一直甩手，就好像揮趕著乞丐一般。
小女孩沿路問著，一直到了羽洛跟前，還是那一句：“姐姐，剛摘的野菜，買一點吧？”
羽洛看著女孩無助的眼神，似乎讀出了與她年齡不相仿的無奈與愁苦。她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多問，只是轉(zhuǎn)身讓秋戈拿了些散碎銀子給她。雖然那是尹十一的錢，可想必他尹大公子也不會在乎這些銀兩吧。
“姐姐，我這一籃野菜，用不了那么多錢。”小女孩看見銀子，剛想拿又把手縮了回去。
羽洛卻蹲下了身子，溫柔地說道：“姐姐特別喜歡野菜，這滿滿一籃子，正好是姐姐想要的，它就是值這些銀子，快拿著。”羽洛把銀子塞到了小女孩手里。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過了銀子，連著道了好幾聲謝，才轉(zhuǎn)身走開了。羽洛與秋戈望著小姑娘離去，只見她在香噴噴的糕點鋪前停了一會兒，捏了下荷包，卻一扭頭走進(jìn)了邊上的藥鋪里。
“雪兒姑娘，看來那小丫頭也是因為家人病了，才會出來賣野菜的?！鼻锔暾f。
羽洛點點頭，看了看手上的野菜，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畢竟，她自己也是個寄人籬下的處境，縱有想幫人的心，卻沒有幫人的能力，看到的越多，也只能徒添煩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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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十一自打從馬場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了屋子里，三大馬族的版圖在他腦中不斷回放著。
七里穆族日漸強(qiáng)盛，其族力已然和他阿齊海族不相上下，這無疑是他心頭放不下的巨石。
尤其是七里穆族的族長蘇布合，是一個既有膽識又有謀略之人。他之前就曾派人去拜會過，可蘇布合都只是以禮相待，只喝酒不論政。
如今的牧前祭是草原馬族難得的慶典，是個難得的機(jī)會。
他一定要想法拉攏蘇布合。
但愿草原局勢的變化，對于他來說，是福不是禍。
尹十一憂心忡忡，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過了用晚飯的時辰。修予在屋外守著，也是擔(dān)心起主子來。
“主子，該用些飯了吧?！毙抻柰崎T而入，“你的傷才好，還是得注意些身子?！?
尹十一透過半敞的門往外看了看天色，說：“再過會兒吧?！?
“主子……”修予還想再勸上兩句，卻被尹十一一抬手打斷了。
“對了，她回來了嗎？”尹十一問，如今令他煩心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外憂內(nèi)患，就連上次對他射毒箭的人都不知所終，她最好不要再添麻煩。
“她？”修予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哦，主子說的是雪兒姑娘吧。已經(jīng)回來了，跟去的侍衛(wèi)剛來回報過。雪兒姑娘只是在街上逛了逛，途中既沒有遇上什么人，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只是買了一籃子野菜，就回來了?！毙抻鑸蟾娴煤茉敱M。
“野菜？”尹十一的思緒總算從七里穆族移開了一瞬。
不得不說，從頭到尾，這個女人所做之事，沒有一件不是與眾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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