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南歡北愛作者:陽光里時間:2020-12-17 17:13:53
單于陰著臉。一早就有人來稟報說阿塔兒帶了個同朝女人進(jìn)了芷珪。
“聽說你又做了一些讓所有人側(cè)目的事情?”雖然對這件事有些不滿,但單于的心里還是非常疼愛阿塔兒。他年輕有為,好像從來不知道什么是畏懼。但就是這點,也很讓人頭疼。總是要做點出格的事情,不把芷珪城翻過來他絕不罷休。
他母親早亡,父親北地王從小就管不住他,鞭子也未能讓他學(xué)會守規(guī)矩。后來北地王去了南邊的邊境之地,就越發(fā)沒人管著他了。就只有單于的話,他還或許能聽個兩句,但多數(shù)的時候,也都是陽奉陰違,我行我素。
阿塔兒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有些出格,此時見單于問起,他討好地一笑,說:“只是個女奴而已,怎么就能引起這么大的動靜?!?
“女奴?”單于輕輕哼了一聲,“若非你故意要搞出這么大動靜,何必要讓她和你同乘一馬進(jìn)城?這還是女奴嗎?分明就是做給別人看的!”
阿塔兒見被單于看破,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然后開口說:“張家這次搞得動靜很大。想必對其他人也會有震懾作用。若是我們好不容易培養(yǎng)的細(xì)作都像張庭那樣,前線打仗也會困難許多。”
單于說:“聽說她本是那家的新娘。原本就該一起殺掉的——聽說是個美人?”
阿塔兒笑說:“傳得可真快?!?
“我們原也是有這樣的傳統(tǒng),挑些長得出挑的俘虜或者奴隸留著做侍妾也并無不妥。只是這樣的話,養(yǎng)在自己的營地就好,沒必要帶著招搖過市?!?
阿塔兒想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說:“阿塔兒明白。”
單于在心里暗笑:這個臭小子,嘴里滿口應(yīng)承著,心里卻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罷了,他自小就是這樣,心里決定的事情是容不得旁人商量的。好在這本也并不是什么有傷大雅的事情,等他的新鮮勁過去也就算了,就隨著他去吧。
他招了招手,進(jìn)來兩個侍從,手里捧著兩個大大的托盤,上面都是些金銀玉器。
“你這次出去做得不錯,這些是賞給你的。”單于說著走下王座,單從托盤里挑出一只玉鐲,說:“這只玉鐲名叫‘瓊樓’,是上個月西吐蕃送來的貢品,無論用料還是做工都是上乘。你拿去玩兒吧。”
阿塔兒接過玉鐲看了下,是鏤空的做工,瑩瑩的玉色暗暗地透著光澤,白玉無瑕,光潤精美,觸之生溫,的確是上上之品。他將玉鐲放入懷中,一邊笑道:“給我這些金銀,不如把單于最鐘愛的那口寶刀賞給我。”
單于大笑:“你這個臭小子,打小就惦記著我的那口刀?!?
回到自己的營地,他掀開簾子。莊硯正坐在銅鏡前,默默地對鏡梳著頭發(fā)。一頭長發(fā)都攏在胸前,她慢慢梳著,動作輕而緩,眼睛對著鏡子,卻又像根本沒有看鏡,而在沉思著什么。
他覺得這帳篷里的空氣瞬間又沉靜下來,溫柔得像上好的綢緞。他在后面安靜地看著她。在他的眼里,她此刻的模樣,就仿佛一個溫柔的少婦,在等待丈夫回家的間隙里安靜地打發(fā)辰光。那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在戰(zhàn)場廝殺得久了,反而會特別向往做一個普通人所擁有的的那些平凡的寧靜和幸福。
阿塔兒一時間看得有些呆滯。他從沒有見過如此沉靜的圖景,時間仿佛在那女子一下一下梳著頭發(fā)的動作里,輕悄悄地向他流淌而來,經(jīng)過他的身邊時,將他全部包裹了。他聞得到周身那看不見的水流中挾裹而來的淡淡香氣。那是她的頭發(fā)上茉莉花頭油的氣味。外面這遼闊的草原,也一下子成為了無邊的花海。
莊硯察覺到有人站在身后,回頭看去,見是他站在那里發(fā)呆,立刻作勢要起身。莊硯對他還是有著極深的防備和抵觸。下意識里,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么私密而不設(shè)防的時刻。
“別動。”他發(fā)聲。
莊硯靜住,疑惑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像月光一樣清冷啊。阿塔兒想著,走到莊硯身后,輕按下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然后接過她手中的梳子,略笨拙地一綹綹幫她梳頭。
她的頭發(fā)有很好的觸感,像緞子一樣滑手。他撫摸過赤黎女人的頭發(fā)。赤黎女人的頭發(fā)大多略黃,有些還泛紅。摸在手上有些干澀,起風(fēng)的天氣,就如同枯草一般??墒乔f硯的頭發(fā)烏黑細(xì)軟,滑過手指時的軟滑感仿佛也在搔著他的心窩,讓他愛不釋手。
莊硯的心又是一跳,但是沒有動,靜靜坐著任他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
末了,他挑起一綹頭發(fā)放在鼻下嗅了一下,說:“你的頭發(fā)好香?!彼麖膽牙锶〕瞿侵挥耔C,說:“這個送給你?!?
莊硯只輕輕看了一眼,便說:“我不要?!?
“是這次出巡回來單于賞的,西吐蕃的貢品。這樣的材質(zhì)和做工,世間都很少有呢。就是你們同朝的皇帝,都未必有福氣見過?!彼行┑靡狻?
莊硯心一冷,說:“原來是用別人滿門的鮮血和我的不幸換來的獎品。那你更要自己好好收著了,好提醒自己下次下手更狠辣一些?!?
阿塔兒的臉黑沉下來,說:“莊硯,小王今天不想跟你生氣。快點收下?!?
莊硯推開他的手轉(zhuǎn)過臉去,說:“我不要你的東西。”
“不要我的東西?”阿塔兒一把抓起莊硯的手腕,“那你要誰的東西?”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只瑩潤的玉鐲上,心頭頓時燒起一股無名的妒火。
“你稀罕的是這種貨色是嗎?這是你在同朝的**送給你的?”
可笑!莊硯的手腕雖然被他抓得很疼,但還是倔強地轉(zhuǎn)過臉去,不看他,也不回答。
阿塔兒見她一副不屑的樣子,更加認(rèn)定了這玉鐲就是她的**送給她的,心里一陣酸苦,惡狠狠地說:“你的**同這玉鐲一樣,只是個下下品!他要是真愛你,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到碩桂城!他要是真有種,就來我這里把你搶回去!不過是一個草包而已,還難為你這樣心心念念地記掛著他!”
莊硯倔強地瞪著他,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再草包都比濫殺無辜的強盜強一千倍一萬倍!”
阿塔兒終于被她激得大怒,不由分說將她手腕上的玉鐲強行擼下來,一手捏碎。
他的手被割破了,血一滴滴地落下。他恨恨地說:“你人在我這里,心也只能在我這里!”
莊硯一見玉鐲碎了,頓時眼淚就涌了出來。這是她對母親的全部念想了!
她哭著去搶他手里的碎片,卻被他一手砸在地上,散落得到處都是。他對她的悲憤視若無睹,一手拎起她的手腕,將“瓊樓”狠狠地套進(jìn)去。
“你這個強盜!我不要你的東西!”莊硯哭喊著。
阿塔兒瞪著眼睛吼道:“你必須要我的東西,也只能要我的東西!你身上的每一寸,都必須是我的!”說完扔下她,轉(zhuǎn)身出了行轅。
只剩下莊硯哭泣著,爬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尋找了那只玉鐲的碎片。
甫一出行轅,冬日的暖陽一下子有些晃了阿塔兒的眼睛。他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手上的傷開始隱隱作痛。他低頭一看,鮮血淋漓。剛才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又對她發(fā)脾氣了……阿塔兒暗暗有幾分悔意。每次覺得和她之間的距離近幾分的時候,她都要生硬地將自己推開,惹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要發(fā)怒。
這何嘗不是,她將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這時雪蜜黎騎著一匹馬過來,剛好見到他,便跳下馬朝他奔過來:“阿塔兒哥哥?!?
“什么事?”他冷冷的。
他一直對她淡淡的。雪蜜黎卻鍥而不舍地想要完成他們的婚約。
“你受傷了!”雪蜜黎驚呼,慌忙拉起阿塔兒的手來看。阿塔兒有些不耐煩地抽回手,說:“沒事,包扎一下就好了?!?
可雪蜜黎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從馬背上去下水囊,從懷里掏出自己的帕子,蘸了水給他清洗好傷口,用布條仔細(xì)包扎起來。
阿塔兒沒有推開她,心不在焉地等她做完這些。
雪蜜黎替他包扎好傷口,說:“阿塔兒哥哥,我是來告訴你,過幾天就是冬獵了。前兩年因為……前兩年你都沒有參加,今年你一定要把箭留給我了?!?
“今年我也不會參加的?!卑⑺悍笱苤?,示意士兵牽來馬,跨上就飛奔而去。留下雪蜜黎一個人在原地氣得跺腳。
正看見阿部走過來,雪蜜黎叫住他:“阿部,今年冬獵你們小王也不在王庭嗎?”
阿部略一弓身,說:“小王的事,我們做屬下的可不曉得,也不敢過問。小王帶我們?nèi)ツ睦铮覀冏匀痪鸵ツ睦锏??!?
雪蜜黎問不出什么來,只是悵然地望著阿塔兒剛才離去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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