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密會陳夫人

　　待葉有花用完早膳，打點(diǎn)好一切，隨常歡慢步來到祥園時，果然還不到巳時。

　　本來出門前常歡已吩咐了下人先行來通告，但當(dāng)葉有花走進(jìn)祥園時，卻意外地看見主廳里只有陳夫人一人坐在正中。

　　葉有花眉毛輕挑，心念一動，她微微一笑，緩步上前朝陳夫人略施一禮，然后抬首不動聲色地說道：“多謝大夫人昨日所贈衣物，敏言無功受祿，實(shí)在是受之有愧?！?

　　陳夫人自葉有花進(jìn)門來，便一直帶著淺笑注視著她，如今聽她一言，陳夫人笑顏更甚，她說：“莫姑娘為我陳府驅(qū)邪除魔，又授我等護(hù)法之咒，功勞頗高，怎會無功受祿呢？看來是這一點(diǎn)薄禮寒磣了姑娘，姑娘看不上眼，這才……”

　　葉有花含笑望著陳夫人，解釋道：“敏言出身粗陋，舍不得穿這般好的衣裳，并非嫌棄禮薄?！?

　　陳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莫姑娘不嫌棄就好?！?

　　葉有花狀似不解地環(huán)顧四周，疑惑地問道：“大夫人，今日怎么還不見陳老爺和其它如夫人們過來？”

　　“這祥園乃我的院宅，老爺獨(dú)自住在壽園里，其它妹妹另有院宅。我已令人通知他們半個時辰后過來?！标惙蛉诵χ忉尩溃疽鈱Ψ阶?。

　　“原來如此?！比~有花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坦然坐下，然后望著廳內(nèi)奢華的擺設(shè)，沉默不語。

　　陳夫人眼神深沉地望著她，亦沉默了片刻，方自遲疑地說道：“莫姑娘，這鬼神之說，可確有其事？”

　　“敏言死而復(fù)生，確鑿無疑?！比~有花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地說道，“天地鬼神，不可不敬。一切冥冥中皆有報應(yīng)??！”

　　陳夫人眼簾微微一顫，臉色略白了一白，然后略帶嘲諷地說道：“怕是裝神弄鬼者居多。”

　　葉有花轉(zhuǎn)頭淡淡地望向陳夫人，淺笑著問道：“莫非大夫人懷疑敏言在戲弄陳老爺？”

　　“哼，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騙得了老爺，卻唬不了我。”陳夫人端起碧玉杯淺抿一口佳茗，高深莫測地說道。

　　葉有花心里暗暗好笑，這陳夫人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額上的薄汗和尾指細(xì)微的顫動卻暴露出她并沒有口中所說的那般自信。那陳老爺作惡多端，這陳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瞧她脂粉掩飾下淡淡的黑眼圈，恐怕也是夜不安寢吧？

　　“呵，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夫人若是不信敏言，敏言也是毫無辦法的?！比~有花狀似無奈地笑道：“大夫人，陳老爺一把年紀(jì)了，妻妾成群，膝下卻只有獨(dú)女，這若不是鬼神作怪，您說，是什么原因呢？”

　　“這……”陳夫人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怒。她臉色略沉，淡淡地說道：“既然是鬼神作怪，那莫姑娘如今授予咒曲，是否便能令老爺早日得子呢？”

　　“陳老爺如今身子外強(qiáng)內(nèi)虛，早被掏空了元?dú)猓瑩p了陰魂，故此無法得子。若今后常唱誦大悲咒，自然有奇效，得子一事并不難。”葉有花神秘地一笑，望向陳夫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且我能保證，這子嗣定為大夫人所出。”

　　陳夫人眼中閃過一陣驚喜，片刻又疑狐地問道：“莫姑娘何出此言？須知我誕下嬌兒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一把年紀(jì)又如何能再出子嗣？”

　　“大夫人，您是聰明人，鬼神縱然再厲害，又怎敵得過人心？陳老爺不可能永遠(yuǎn)這樣無子嗣下去，而這子嗣該何時出，由誰出，您心中難道沒有過計(jì)較？”葉有花意味深長地笑著，直白地說道。

　　陳夫人深深地看了葉有花一眼，垂目沉吟不已。這些年來她也不是沒有過機(jī)會，卻不知因何總是無福緣，勉強(qiáng)懷上了亦總是過不了幾月便流失。她當(dāng)初下嫁給陳富貴已是委屈，自家無法得子又豈能讓別的女人討了好去？于是這子嗣一事一拖就是二十年，她當(dāng)然知道老爺早已大為不滿，只是礙于她娘家的情面不敢翻臉，否則這些年又怎么會一個接一個地暗娶妾侍回家？

　　須知天云帝國是有明律規(guī)定，惟二品以上官員及富賈等，方可娶一妻兩妾三如夫人，其余人等只能一妻一妾。陳府原是普通商賈，因著她娘家的關(guān)系，再加上這些年來仗著縣府女婿的勢力，又強(qiáng)收了全縣的稅賦，勉強(qiáng)算得上是中等商賈，但也是不夠格多娶妾侍的。

　　“莫姑娘，您是死而復(fù)生之女，是得神眷顧的有福神女，如今您說陳氏子嗣將由我所出，我當(dāng)然信您?！标惙蛉搜劬σ晦D(zhuǎn)，頓時換上滿是信仰敬畏的笑容，連用詞亦轉(zhuǎn)為敬語。

　　葉有花不置可否地笑笑，朝陳夫人擺擺手，說道：“大夫人，敏言雖有幸復(fù)生，不過也只是凡人，不必過于恭敬。這子嗣之事，卻是不能急在一時。過些時日待陳老爺學(xué)會了唱誦大悲咒，身子好些，我再幫他看看將于何時能有喜訊傳出?！?

　　陳夫人心神領(lǐng)會地會心一笑，說道：“有勞莫姑娘費(fèi)心了?！?

　　葉有花睨了她一眼，又狀似無意地說道：“這些日子我須得暫居陳府，為了陳老爺?shù)氖虑橘M(fèi)心，敏言當(dāng)然是義不容辭。但我自身亦有瑣事纏身……”

　　“莫姑娘，你在陳府若有何需求，只管吩咐。常歡是老爺調(diào)撥過去的，但小喜卻是我身邊的丫鬟，有什么須我相助的，但說無妨。”陳夫人心事一定，又恢復(fù)了原先的端莊大方，她望著葉有花吃驚的眼神，不動聲色地一笑，不愧是老奸巨滑的宅斗老手。

　　葉有花早想過常歡定非尋常丫鬟，可她卻是不曾想過看似簡單羞怯、處處聽命于常歡的小喜，竟然是陳夫人暗藏的籌碼。若非如今陳夫人提起，她恐怕很難提防小喜吧？小喜的底細(xì)她雖看不出來，但一個人表面無害能裝得如此天衣無縫，又怎會是簡單的角色？看來自己依靠著電視和小說中得來的經(jīng)驗(yàn)，還是太嫩了。這識人的眼力與曲折的心機(jī)，真不是自己一時能學(xué)會的啊！

　　葉有花心中輕嘆著，臉上的驚異卻早已收了起來，她瞥了瞥陳夫人眼神中閃過的隱約驕傲，意有所指地笑道：“大夫人果然是大夫人。很好，有了大夫人的相助，相信你我都能心想事成……”

　　二人相視一笑，各懷心思地沉默著。一盞茶的功夫過后，陳老爺和其它妾侍們陸續(xù)過來祥園。陳夫人起身上前迎去，她略帶歉意地笑道：“老爺，都怪妾身安排不周，今日莫姑娘提早過來了，竟沒來得及預(yù)先通告各位?！?

　　陳老爺臉色略顯不快，抬眼見葉有花正含笑走過來，便忍了忍，朝她笑道：“莫姑娘，想不到今日如此的早。我等今日來遲了，真是不敬?！?

　　“陳老爺，您這是客氣了。我昨日來得遲，今日來得早，給大家添麻煩了。幸好剛剛大夫人在，我倆剛剛唱誦了幾遍，時日也快過，正歇著，您和各位如夫人便來了。”葉有花淺笑著說道。

　　陳夫人隨陳老爺坐下，示意眾人亦坐下，她笑著提議道：“這唱誦之事貴在心誠，若時辰變過變?nèi)?，恐怕神靈不喜。妾身有個提議，往后這唱誦及學(xué)咒之事，便定于巳時準(zhǔn)時開始，可好？”

　　陳老爺瞥了她一眼，又朝葉有花望去，見對方也含笑點(diǎn)頭贊同，便同意道：“如此甚好，你們可記準(zhǔn)時辰了？”

　　其它妾侍們紛紛點(diǎn)頭應(yīng)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