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宋殺戮作者:廣寧王時間:2020-12-17 17:48:10
沙盤他見過,但是都比這個精致,這沙盤如同海邊孩童堆積的堡壘一般,看起來很是隨心所欲的樣子。
專注四角,沒有尺寸比例,可見這沙盤不是根據(jù)實際距離演繹而成。
沙盤上只有兩座城池,一個臨安城,一個婺州城,中間隔著大片的山脈,一條扭曲的小路蜿蜒其中。
“婺州南面是山?”趙昰向江鈺問道。
這沙盤雖然簡單,可與他所見有些不同,一時間不敢確認。
“正南為山,離得有點遠,不過敵軍若來,逃不開東北和西北兩個方向的道路,因此只要這兩個方向方出探馬便可牢牢的把握敵軍動向?!?
江鈺是自幼跟著他大伯江萬里學習,又是南征北戰(zhàn)多年,經(jīng)驗忒是豐富。
趙昰點點頭,圍著沙盤轉起圈來。
一圈圈轉下來,看的江鈺有些暈了,趙昰卻越來越精神,雙手還不時的在婺州城周邊比劃。
他一專注,便忘了身邊所有事情,只是不停在腦子中模擬自己突然而生的一個想法。
“嘩——”
大帳的簾子被掀開,江老將軍走進來,正見到趙昰對著沙盤比劃,望了江鈺一眼,江鈺給他一個無奈又不明所以的眼神。
老將軍上前,只見趙昰的一只手在婺州城四周比劃,口中呢喃著什么,另一只手則在臨安至婺州城的兩條路上比劃。
只這些,便足以讓他判斷出趙昰在演武,他不由好奇的看了下去。
趙昰自己演示了一會,搖了搖頭,回身一看,正見到老將軍,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色。
“老將軍可了解蒙元軍隊?”趙昰問道。
老將軍自然頷首,若說這世上比他還了解蒙元軍隊的人,估計也只有蒙元自己了。
“老將軍與我談兵一場如何?”趙昰邀請到。
老將軍哈哈一笑,答應下來,不過趙昰從他的臉上看到的是玩笑之意,并不認真。
“老將軍判斷,我到婺州,蒙元大軍幾日能至?”
趙昰并不在意老將軍的看法,任誰面對八歲孩童邀請演武都會當成玩笑。
“至少可有三日緩期,算今日?!崩蠈④娢鋽嗟?。
趙昰點點頭,目視婺州,神色鄭重的思索起來。
“今晚開始整合人力,分出青壯,明日一早老弱、幼子先行南去,青壯和軍士留下,開挖壕溝。”
趙昰指著婺州城繞了一圈。
“挖這一圈壕溝,溝深一尺,寬兩尺,全城青壯齊動,多久能成?”
他沒有具體經(jīng)驗,只能詢問老將軍。
江萬載對趙昰的布置有些不明所以,壕溝雖然也有運用,但十次有九次用不到,他也很少用,思索了一下才道:“組織得當,一天。”
婺州城不小,環(huán)城一周不是一件簡單的工程,所幸可以調動全城人力,所以一天便可。
趙昰點點頭,接著說道。
“婺州城人甚多,站滿了環(huán)成一圈都可以,不用全來挖壕溝,其余人,我要他們扎籬笆?!?
趙昰伸出雙手,比劃著為江萬載講解籬笆樣式,這是他從一個軍事網(wǎng)上看到的,是籬笆比較穩(wěn)固又便利的制作方法。
“可,若得當,一天可成?!苯f載應道。
“城墻前我要立一道子墻,用于屯兵戰(zhàn)斗,墻高八尺厚一尺,用草坯土塊制成?!?
“兩日可成?!苯f載估計著說道。
他已經(jīng)明白趙昰的意圖,這是簡單的死守戰(zhàn)術,可他并不覺得出奇,也不認為是好辦法。
“三日正好,第三日早,民眾離開,只留大軍于城中死守,阻攔敵軍。防守層次依次擺開,老將軍,我跟您說一下我的防御體系?!?
“防御體系?”江萬載對這個詞匯不太理解了。
趙昰愕然,很多現(xiàn)代詞匯在古代是沒有的,可他分辨不全,有時候難免說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話語。
“就是說在這次防御中有一定的秩序,可以形成一個整體,比如說壕溝、籬笆和子墻,三者必須共存,子墻在內(nèi),利于進攻?!?
“子墻外十步為籬笆,籬笆立五尺,埋入土中二尺,阻攔騎兵之用,再外是一尺深的壕溝,阻攔步兵,以免步兵清除籬笆,再外還有五尺籬笆,籬笆可以兩層到三層更改,壕溝也可以多挖,但三者必須并存,成為一套防御體系。”
趙昰的解釋讓江萬載雙眼一亮,這樣一層防御便如同刺猬一般,攻出去可能困難,但你想攻進來卻不那么容易。
“婺州東、北兩面被婺水護著,于水岸建立子墻,墻后再建立一套防御體系,體系最后的子墻后加入壕溝與籬笆,城墻作為子墻用,又是一套防御體系,東西兩面形成三層防御體系?!?
“南面和西面沒有河水掩護,我準備把這防御體系增加到四套,若想攻破,非十倍兵力不可?!?
趙昰的雙眼锃亮,越想越覺得可行,而且他說的這套防御體系并非他自己想出來胡謅的,而是清末曾國藩帶領湘軍切切實實打出來的。
是的,湘帥曾國藩用這套防御體系‘打’敗了太平天國,湘帥崇尚‘守拙’,打仗也是如此。
別人攻城都是揮軍廝殺,他不,他帶著一群工程兵圍著城墻挖壕溝,造籬笆,砌子墻,然后把你困在里面餓死你。
你要是還有緩軍我也不怕,在自己身后再來一套防守體系,如同天險一般把你困住,活活餓死你。
這不要臉的體系讓趙昰記憶深刻,便這般記下來了。
趙昰暢快的說完自己的想法,江萬載開始像最初的趙昰一般圍著沙盤打轉,口中呢喃著,雙手比劃著,許久后锃亮這雙眼問道:“益王這套防守體系從何而來?看似普通,卻深得兵法之意?!?
“無意中想的。”趙昰隨口瞎掰臉也不紅“前兩年打得狠的時候,我便想著有什么辦法能截止蒙元,那時候想得簡單,覺得打仗無非是你攻我守,既然攻不過,自然便想防守,于是有了這個體系?!?
“我為這個體系總結了六個字‘結硬寨,打呆仗’?!壁w昰臭不要臉的勁頭上來了,根本不給后世的曾國藩留一絲機會,連名字都盜用了。
“結硬寨老臣明白,可打呆仗卻有些不懂了?!苯f載疑惑著問道。
“‘結硬寨’是我想出的打法,就是戰(zhàn)術,用什么方式方法具體有效的殺傷敵人,便是這套防御體系如同磨盤一般不停的碾壓進攻的敵人?!?
“而‘打呆仗’則是我想出來的戰(zhàn)略,那就是用兵盡量呆板,不要耍機靈,見有機會便不顧死活的沖鋒,有這樣的戰(zhàn)略才能配備我這樣的戰(zhàn)術,否則一個誘敵之計,壕溝、籬笆、子墻也就都沒用了?!?
江萬載認同的點點頭,他帶軍多年,以善攻文明,但他自己知道,其實自己更加擅守,他總是用長期的守來獲取攻的機會,一招制敵,最后大家只會記住他的攻,卻忘了他的守。
因為善守,所以他對趙昰的這個‘結硬寨、打呆仗’更加理解,自己固然靈活,卻也沒少為此吃虧,而且手下軍士也死傷甚多,若用這戰(zhàn)法,不止能勝,而且損傷極低。
“就是耗費的時間長點,不過這與我們來說卻正是好事?!苯f載笑著說道。
趙昰點點頭,前世曾帥打仗,每次圍城都是半年一年的,可不就是耗費時間長,但這對大宋卻是好處,因為現(xiàn)在急于爭取時間的是蒙元。
“若能早些年有這戰(zhàn)法,也許如今這大宋還能好些?!苯f載感嘆道“不過如今也不晚,若用好這‘結硬寨,打呆仗’,至少南去途中可省下不少麻煩,只是要想好退路才是?!?
趙昰明白江萬載的意思,所謂退路便是大軍攔截蒙元軍隊后的撤退路線,否則這防守體系即使攔得住蒙元,大軍也終究要餓死城中。
“這要看蒙元多少大軍南下了,若伯顏親來,便只能困獸猶斗或另選一法?!壁w昰無奈的說道。
“若是璞玉兄尚在,必然喜歡此法?!苯f載突然說到,見趙昰迷茫,便解釋道“孟珙孟璞玉,連蒙滅金的時候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他是最擅長防守的,可惜在淳佑六年去了,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趙昰點點頭,對這人他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而且他還死了二十多年,便是這具身體留給自己的記憶中也沒有半點痕跡。
他卻不知道,這位孟珙被后世軍史家稱之為“機動防御大師”,可見其防御能力多強悍,也難怪江萬載此時想起他來。
江萬載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道:“這戰(zhàn)法出的晚了,早些年,未必不能挽回頹勢,可如今卻不適合大范圍推廣?!?
趙昰跟著坐下,江萬載既然不再說談兵的事情,便是認可了趙昰的戰(zhàn)法,此時他心中正小小的高興,倒是沒有被江萬載的頹勢影響。
“我心中尚有一法,只是不曾成熟,等我們穩(wěn)固下來,再于老將軍詳談?!?
老將軍望向趙昰,眼中帶著探尋之色,即便年近耳順,卻依舊顯露著急切的期盼。
趙昰本不想說這一戰(zhàn)法,因為他心中尚無完整計劃,而且這戰(zhàn)法與湘帥的不同,湘帥打仗的時候,固然有火器,但火器并不成熟。
而后邊這個戰(zhàn)法則不同,它是在火器完全成熟之后使用的戰(zhàn)法,趙昰可不知道在冷兵器時是否能用。
但看著老將軍期盼的眼神,趙昰實在不忍心讓這忠國的老將軍失望。
“目前只是一種想法,我先說給老將軍?!壁w昰想了一下,說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我稱這戰(zhàn)法為游擊戰(zhàn)?!?
江萬載細細思索,隨后瞪大雙眼望著趙昰,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戰(zhàn)法與‘結硬寨,打呆仗’完全相反,卻是從一個人的口中說出,如何不讓老將軍吃驚,如何不讓他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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