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智相作者:別煩時間:2020-12-17 17:55:55
那趙富乙碰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柳永。
柳永目光如冷電一般掃向這位府內(nèi)管家,反感道:“你又在背后謀劃著什么陰謀?與大哥內(nèi)人竟然密室相談,成何體統(tǒng)?”
這趙富乙看了一眼柳永,并不以為意,淡淡道:“三爺,我可沒做什么逾越規(guī)制之事。若是三爺想回府振振威風,請不要為難小人?!?
趙富乙自己沒什么文化,也打心眼里瞧不起柳永這般不第的酸文人。在他看來,柳永也不過是靠著舞文弄墨在風雨場所茍活著的寄生蟲罷了。
柳永冷笑一聲:“我自然無意為難于你,只怕是你要將那臟水潑到我的家人身上?!眲偛牛绾箫嬐昃?,在院落內(nèi)覺得困乏,便走到一處屋檐后,靠墻打起盹來。這處屋檐,便是剛剛趙富乙與柳吳氏密謀之處。因為旁邊有幾棵樹遮擋,所以外人一般不易察覺。
起初,柳永還沒把這對話當回事,等到他聽清內(nèi)容之后,立馬睡意全無。
“趙富乙……你身為下人,用心卻如此歹毒,竟然將污水潑向我二哥和侄兒,要拆散我的家人?”柳永橫眉怒目道。
“三爺,清者自清,我只是怕老太公蒙受欺騙?!泵鎸α赖馁|(zhì)問,趙富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清者自清?你以為,你自己就清了嗎?不要以為我這段時間離家,便什么都不知曉。你如此反感我與二哥回府——”柳永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不就是誤了你私吞藥材的勾當嘛?!?
聽聞此言,趙富乙一驚,意外之際,囫圇道:“三爺……您……什么意思?”
他惶恐地四周查看了一番,語氣軟了些道:“三爺……要不,咱們進屋說,有什么誤會,在下給您澄清一下?!?
兩人進了屋,關(guān)上了門。
“你以為我不知道?”柳永眼神透出犀利,“你趙富乙替大哥管了藥房十多年,每次都將那些名貴藥材偷偷帶出,轉(zhuǎn)手販得私利。否則……以你這樣一個管家,怎么可能在鄰縣買得起四進的宅院?”
對于這位府內(nèi)管家,柳永在年少時就對他沒有好感。柳永年少聰明伶俐,邊讀書邊幫府里藥堂做事審賬時,就發(fā)覺這賬目有些問題。雖然小心翼翼收集了證據(jù),可是他并沒有對趙富乙發(fā)難。柳永天生豁達,瀟灑不羈,與人為善,知道趙富乙也是貧困人家出身,便不加為難。
可是如今,這個十多年的老管家,不但不知恩報,反而籌劃起對付自己的二哥和侄子。柳永聽了氣憤難平。他厲聲道:“趙富乙,這幾年前的賬目,我還都保管在書房。你這般為難我的家人,是不是想讓我將這些賬目交于大哥?讓他來治你的罪?你說說看,當年那當歸人參幾味藥,你怕是私自販利七八箱都不止吧?!?
趙富乙一時語塞。他原本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這十多年來,連那大掌柜柳先達也是不知情。沒料到,這柳永剛?cè)敫畮滋欤惆炎约豪系捉o揭了出來。
趙富乙知道對方捉住了自己的把柄,立即改變口氣求饒道:“三爺……其實我也是為了柳家著想。那明少爺原本就是個偷奸?;闹鲀骸?
趙富乙知道,只有拉住柳永,自己才能有一線生機。
“偷奸?;??”柳永冷冷地注視著趙富乙,“這是你等下人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嗎?這柳明,聰明伶俐,詩才縱橫,我很是喜歡?!?
趙富乙挑撥道:“那明少爺,很是邪乎,說不定是官司纏身,會給咱們柳家惹了麻煩?!?
“夠了!”柳永揮手道,面露惡心道,“趙富乙,明兒跟著我二哥,漂泊在外,四處為家,如今回到府里,你卻還不放過他?是何用心?明兒有情有義,天資聰穎,無論他吃了什么官司,哪怕是反了天了,我柳永也根本不在乎,他是我柳永的侄子,誰也別想動他分毫!”
柳永說得斬釘截鐵。賭場還債,他本身就欠自己侄子一個人情,再后來,那一首《滿江紅》更是讓他大為贊嘆。對于這樣一位侄子,柳永自然不會讓任何人中傷。
此時,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柳永開門一看,意外道:“明兒?”
門外站著的,就是柳明。
“小叔,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說了?!绷髌届o道。他剛剛在院內(nèi),看見柳永怒氣沖沖地與趙富乙進了屋,心里擔心柳永有什么不測與意外,便跟蹤尾隨而來。在門外聽到柳永這番話,柳明心中更是溫暖無比,心想,自己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柳明看著臉色慘白的趙富乙,冷聲道:“趙富乙,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來糾纏于我。
我問你,依照宋刑統(tǒng),你這利用私權(quán),損家主之財以得私利,知該獲何罪?”
趙富乙悶聲不吭。
“趙富乙,你倒是膽子比天還大,也不看看后果再行事?!绷骼湫Φ溃拔腋嬖V你,依照宋刑統(tǒng),需笞杖三十,徒刑五年?!?
為了更好的適應(yīng)去做宋人,柳明這幾天把宋律仔細研讀過一遍。
趙富乙臉色發(fā)白,他知道,根據(jù)自己年過五旬的身體狀況,光是那笞杖,自己便吃不消。大冷天,用竹條抽背三十下,自己估計也就奄奄一息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趙富乙痛哭流涕,他想起自己早年在碼頭抗包做苦力之事。自己也是一步步走上來,好歹不惑之年,當上了柳府的大管家??扇缃瘛?
只怪自己鬼迷心竅,偏偏要算計什么少爺,結(jié)果報應(yīng)來了。
現(xiàn)在看來,這明少爺估計是天上的星宿,自己根本碰不得啊。趙富乙眼淚鼻涕齊流,后悔至極。
柳明見那趙管家哭哭啼啼,便一陣心煩。他嘆了口氣,開口道:“好了,你若是想要一條生路,還想能夠安穩(wěn)度老,便聽我們的?!?
趙管家跪著爬到柳明身邊,雙手抱住他的腿:“明少爺,您大人有大量,只要能夠饒我一條狗命,我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柳明略帶厭惡地將腳挪開,說道:“趙富乙,聽著,你若要免除牢獄之災(zāi)。需要分兩步走。第一,這幾年你私販藥材的獲利,必須要用你的資財相抵,第二,你明日即刻離開柳府,離開費縣。只有這樣,你才能免除牢獄之災(zāi)。”
趙富乙此時得到大赦,不用坐牢,自然欣喜萬分。他千恩萬謝道:“明少爺,你當真不報官?”
“念在你在柳府二十多年的份上,暫且饒了你?!绷鲬?yīng)道,隨即背過身去,冷冷說道:“快滾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少爺,我這就回房點銀子?!?
那趙富乙一刻不敢久留,立即起身出了房門。
西廂房門口,趙富乙走到自己廂房處,正顫顫巍巍開鎖準備清點財物,卻見到柳吳氏擋在身前。
柳吳氏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那趙富乙心煩意亂,只是敷衍地應(yīng)了幾句。
“老趙頭,今日你怎么心不在焉?”柳吳氏并不知剛才之事,又壓低聲音道:“之前……你說柳明違律作奸犯科之事,可有結(jié)果?若是此事有證據(jù),絕對能夠讓那柳遠志父子滾蛋?!?
此時,趙富乙自身都難保,哪還該管別人的心事。他立即答道:“夫人,是小的弄錯了。明少爺,確實身正人直。是小的搬弄是非了,小的弄錯了……”
見趙富乙突然語調(diào)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柳吳氏詫異無比,她追問了一句:“你確定嗎?”
趙富乙不耐煩道:“明少爺聰明伶俐,與人寬雅。咱們就不要閑吃蘿卜淡操心了,揣測別人了。夫人,您說是不是?”說完這句后,他也不顧柳吳氏反應(yīng),直接走進房內(nèi),關(guān)上了木門,給柳吳氏吃了個閉門羹。
那柳吳氏被這么嗆了一句,心中郁悶無比,呆了半天,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顧自跺腳道:“不是你告訴我有這一茬的嗎?現(xiàn)在,倒還變成我沒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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