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左大臣

　　莫塔實在不曾想，只自己出行數(shù)日，王庭中竟然風(fēng)云變幻，明主易位，這位王后心機深沉可想而知。

　　正在臥房中擔(dān)心不已，就聽外面有爭執(zhí)聲，卻是門外新?lián)Q的侍衛(wèi)，攔住一名模樣粗獷、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吵吵嚷嚷。莫塔公主上前，喝止道：“都住手！卡蘭多大人，您怎么來了？”這人不是別個，正是王庭中官職僅在副王之下的左大臣。

　　卡蘭多一推長矛，上前拜倒道：“屬下參加莫塔公主！”

　　公主令退這些護(hù)衛(wèi)，雙手?jǐn)v扶起左大臣，道：“卡蘭多大人切勿多禮，請到內(nèi)屋說話?！?

　　二人來到屋內(nèi)，公主退去左右侍女，小聲道：“卡蘭多大人，請您告訴我這到底怎么回事？”

　　卡蘭多道：“這一切我們也是覺得太過突然。你那日離開王庭后，國王尚能明曉諸般大小事情，早叫我暗中留意王后。我派了兩名隱士，暗中監(jiān)察王后住所，除了一名身披斗篷的女巫進(jìn)入，并無其他奇怪舉動。誰知第二日醒來，王庭上右大臣突然提議讓王后代涉政務(wù)，我與數(shù)位官員立即站出來反對。哪知竟有不少官員贊同，加上那副王平日一向優(yōu)柔寡斷，處事不決，我們?nèi)松?，竟然讓她一日之間端了朝政。我本來賭氣，托病在家不去上朝，哪知竟聽聞朝中陸續(xù)又有人倒向王后，真正奇怪的很。如此下去，只怕不多日，這王城就要落入她的掌中?！?

　　莫塔公主靜靜聽完，道：“你突然到我這里來，她一定早已知曉，只怕后面會對卡蘭多大人不利。”

　　卡蘭多道：“昔日我與國王陛下共赴沙場，守住這王城不倒，如今國王遭難，我如何能不挺身而出？只要莫塔公主平安，定能有機會重整旗鼓，揭穿她的險惡嘴臉?！?

　　莫塔公主道：“今日我回來時，撞見水利官希留大人，他竟然在王庭上公然被王后處以鞭刑，此從前未有過之事?！?

　　卡蘭多道：“想來這些日子，對王后不滿的人大有人在，我便暗中派人與他們聯(lián)絡(luò)，約定是日后，于王庭之上與王后公然對峙。到時候還請莫塔公主申訴情狀，將她面目揭穿?！?

　　莫塔公主送走卡蘭多，心中想：“雖然王后許多事情處置不當(dāng)，但到目前并無十分明顯惡行，恐怕到時候說出來不足以將她扳倒?！庇肿屑?xì)一想，父親漸漸迷糊，似乎就是從她進(jìn)宮封后不久后開始的，或許這其中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又一搖頭，心道：“就算如此，如今她將我左右親近護(hù)衛(wèi)一一換過，侍女雖在，亦不能輕信，卻有誰能幫我去查探這些事情？”

　　到了傍晚，王后的一名侍女過來請莫塔赴宴，莫塔略加收拾，隨后前往。

　　到了宴會廳上，官員排坐，只是不見左大臣卡蘭多。從前莫塔赴宴，總有許多人起身行禮，這次直到入座，也才幾個人起身行禮。莫塔去看其余諸人，好幾位要員昏昏沉沉，懨懨不振。

　　王后道：“各位大人，莫塔公主遠(yuǎn)賀樓蘭新王登基，旅途辛勞，特設(shè)宴洗塵。得諸位大人赴宴，便請公主將那樓蘭城中諸樣事物說與我們聽聽！”眾人萎聲應(yīng)和。莫塔公主雖不情愿，也只得將此去樓蘭諸樣事情約略說了，至于石蘭花一節(jié)卻是只字不提。

　　王后道：“我們大宛國，論地域廣博、論財資豐饒、論人口鼎盛，都要遠(yuǎn)較樓蘭城富裕許多，為何卻仍要與他們那樣小國并列？我欲要借重各位大人，助我大宛國國力熾盛，在北面千夏城設(shè)立基業(yè)，陪建一座副城。如此，兩城互為拱衛(wèi)，彼此促進(jìn)，使得民生愈善，國力昌隆?！?

　　一人立即起身道：“這樣重大事宜，臣以為還是在王庭早朝中說比較妥當(dāng)，此乃隨宴，不能將此等重要國事一共構(gòu)論！”莫塔公主轉(zhuǎn)頭去看，正是方才向她起身行禮中的一人，掌管土木建筑的德克萊大人。

　　王后變色道：“德克萊大人說的不無道理。看來是我思慮不周，受教了！”

　　眾人無不聽出王后心中怒氣，皆去看德克萊。只見德克萊大大方方起身施禮道：“禮儀朝綱，立來不易，不可輕易擅改。臣也只是秉尊法度，從大局而論罷了。王后若說受教，臣實擔(dān)當(dāng)不起！”說罷坦坦蕩蕩坐下。

　　王后沉聲道：“你們諸位也應(yīng)以德萊克大人為榜樣，多多提醒我諸樣不當(dāng)之處?！?

　　眾人誰敢應(yīng)話？聽她語氣，只要很快就要報復(fù)德萊克大人。

　　莫塔忽然起身道：“德萊克大人說的是我王族制定典章，是歷代國王實踐得來，寶貴無比。我代表歷代先王敬德萊克大人一杯?！?

　　莫塔公主不善飲酒，此朝中百官皆知。此時看莫塔公主竟然舉杯敬德萊克大人，無不紛紛舉杯，默默坐在座上陪了一杯。酒席中，只那些昏昏沉沉，懨懨不振的官員自顧自吃喝，不往這里來看。

　　眾官飲罷酒，這才舒了一口氣，都知道莫塔公主這一杯酒，已救了德萊克大人一命。王后此后若再為難德萊克大人，便是與大宛國唯一繼承人莫塔公主作對，即便王后現(xiàn)在大權(quán)在握，也是不能挑明了與舊王室對峙。

　　宴席上，莫塔公主為了盡量爭取人心，又接連找了幾位王庭要員同飲，回到臥房已經(jīng)不勝酒力，昏昏睡去。

　　次日醒來，莫塔來到王城中，就見一群百姓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零星聽到“王宮”、“關(guān)押”字樣。公主走過去，問道：“請問你們在說什么事情？”眾人一見是莫塔公主，紛紛避散開。莫塔一把拉住一個小孩子道：“你告訴我是什么事情，我......把這只鐲子送給你！”那小男孩看了看戴在公主左手腕上的鐲子，道：“是真的么？”莫塔公主笑道：“我是公主，怎么會欺騙小孩子呢？”小男孩道：“剛才他們說左大臣卡蘭多大人被關(guān)起來了，家里的財產(chǎn)全部沒收了。”莫塔吃了一驚，問道：“是誰來抓卡蘭多大人的？”小男孩小聲道：“是壞王后。她派了幾十個高大魁梧的人來，將卡蘭多大人一家全部抓走了！”

　　莫塔將鐲子塞進(jìn)小男孩手里，起身呆呆地看向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