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唐途風月作者：夜雨秋山時間：2020-12-17 17:58:48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已經是過了正午。
院子里到處晾曬著布條，已經都干了。進了廚房，見腸線泡在一個大海碗里；旁邊泡著清洗干凈的小刀子，弄彎了的縫衣針。
打開一壇酒精一聞……嗯，還行，挺沖鼻子的，蘸一點嘗嘗，呸呸，差不多能有五十來度的樣子。雖然達不到醫(yī)用酒精的度數(shù)，但估計這也是土辦法能得到的極限了。
這邊一說要開始醫(yī)治，不一會整個院子就熱鬧起來了。把東西器械搬進那間熏過醋的房間，讓人鋪陳好地席褥墊，讓幾個人小心的把孩子抬進去脫了衣服光著躺好。
然后叫李大娘洗干凈手候在門口，叫莫山把好中門，嚴禁所有人進入后院。特別交代阿馮，一定要看好把陳二娘看住了，別讓她進去，免得看見開膛破肚血乎淋拉的嚇出毛病來。
秦毅看陳二娘緊張得臉色青白，兩只手緊緊攪在一起，顯得太過緊張，就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輕柔而又沉穩(wěn)地說：
“別怕，你弟弟會沒事的。過兩天就能下地，再過個旬日就滿地界亂跑了。相信我！”
一切就緒，整倒了盆酒精吸收，準備洗好了就進去開刀，門口一陣喧嘩。
一看，這不是那個慈安堂的醫(yī)生嗎？他怎么來了？
“某不放心你，怕你胡亂醫(yī)治，來看看?！蹦轻t(yī)生仰著臉鼻孔朝天的說道。
嘿！什么人吶？心中不忿，過來看熱鬧找茬子來了，這點小心思能瞞得了誰？
“既然來了，跟別人一樣呆在前院，不能進入后面?！遍g那家伙脖子一擰就要說話，秦毅又道：
“愿意就呆著，不愿意就滾蛋！”說完也不在理會他，自己進去了。
一院子人，卻沒人說話，院子里靜靜地，大家的眼睛時不時往中門看上一眼。
阿馮扶著緊張的陳二娘站在中門口臺階下，不停小聲勸慰；那個醫(yī)生直接讓小廝在院子一邊鋪了塊席子，就坐在那兒拿了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不時瞄一眼后院。
此時房間里的秦毅正看著手腳都綁在木板上，閉著雙眼的小兒，輕聲道：
“不管你能不能聽見，都要聽好了，可能有點疼。你得忍住，莫大喊大叫的做女兒態(tài)。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就莫讓你姐姐擔心！這個軟木你咬住了，等下不會傷了舌頭?！?
說完將一根尺許長的木棍橫著塞進小兒的嘴里放好。秦毅也是沒辦法，畢竟是唐朝啊，倉促之間又沒有麻醉劑，總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關公再世，刮骨療毒面不改**。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院子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能不緊張嗎？
里面正在救治的，可是全會稽的醫(yī)生都說死定了的人。這就算大相信，可這當口又有誰不希望著萬一發(fā)生奇跡呢。
又過了一會兒，里面突然隱隱傳來一陣強忍著的沉悶的**，那是陳家小郎的聲音。
家傭們停下了手里的活計，都抬起頭盯著中門，門檻前莫山跟門神神荼、郁壘似得，黑著個臉子。
陳二娘的心已經成了一片亂麻，使勁抓著阿峰的胳膊。
阿馮就感覺陳二娘的身子不住的開始顫抖，心里嘆道這姐弟倆的命可真苦啊。連忙輕拍她的后背，不停地說要信郎君，弟弟定位好起來的云云，卻連自己都不大相信。
見劉貴悶著頭來回走，跟籠子里的困獸一樣，心中煩亂的阿馮低聲罵道：
“莫再轉了！轉得人眼暈心慌的！還不去門上看著，再讓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進來了！”
說著故意看了眼那醫(yī)生，那位沒聽見次的，雙眼死死盯緊了房門。
時間過得怎么這么慢呢？感覺過來老半天了，怎么樹枝的影子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一會之后，門一響，眾人的心也跟著一跳。卻見莫叔抬著個盆子，走到了外院大門外，將一盆淡紅攙血的水倒到了溝渠里。
“這穢物可不能亂倒在家里，免得招引邪崇?！蹦逍睦锬畹溃瑓s不知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 囊宦?，陳二娘大睜著驚恐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盆子。身子一掙就想往后院跑，阿馮趕緊死死抱住。陳二娘終于沒有死命掙扎，心里不斷地念著：
“他說了的，別怕，他說了的，相信他！他說了的……”
眼淚卻已經下來了。
陳二娘度日如年，每一刻仿佛有一年那么長，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見中門又一次打開，李大娘在前捧著一盆血水，秦毅跟在身后，掛著汗珠的面孔上露著微笑。
陳二娘可沒心思看他的面色，幾步上來就死死盯著李大娘捧著的那盆攙著血液的水。一眼之下，頓時有些腳軟：血水里的這個，是什么東西？
那醫(yī)生也湊上來看，猛地睜大雙眼，臉色發(fā)白。然后驚恐地看著秦毅的臉，就像在看一個吃人的惡鬼。接著便一步一步后退，到了門口猛地轉身奔了出去。院外馬鞭脆響，馬車漸漸離去，間雜著那醫(yī)生嘶聲發(fā)顫的叫聲：
“殺人啦！秦家殺人了！腸子都取出來了！某要去告官！”
院子里又是一片驚呼，原來陳二娘暈倒在了地上。
莫叔心里一驚，幾大步竄到大門，卻見劉貴已經追出好遠去了，可又怎么追的上奔馬。那醫(yī)生已經跑走了。莫叔口唇發(fā)白，心里一片冰涼，心道：
“完了！”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到了當天夜里，四里八鄉(xiāng)的就都傳遍了：
秦家莊秦氏族長秦毅，貪戀女子美色，借治病之名，虐殺其弟，手段殘忍。
現(xiàn)已被袁縣尉帶人拿住鎖進縣衙下了大牢。
出了**殺人狂魔，一時間鄉(xiāng)里驚惶，會稽震動。
結果第二天風向突變，四鄉(xiāng)八里的傳言又變了。
“某跟你說，秦家家主秦郎君是華佗在世，當世神醫(yī)，果真能起死回生！你父才咽氣兒不到半天，說不定秦神醫(yī)能給救回來！”
“不是說那秦家子時個專吃小兒內臟的殺人魔嗎？”
“呸！人家那是在治??！剖腹開膛是要將鉆入體內的邪崇鎖拿住，什么吃內臟！”
“不會吧？”
“哎？你還不信？沒見那個被全會稽的藥堂醫(yī)者們給確認必死無疑的小兒，經神醫(yī)治療，已經醒了，聽說慈安堂的醫(yī)生去看過，惡疾已去，正在恢復當中。”
“當真？”
“那還有假！那醫(yī)生正在秦家莊賴著不走，帶了兩車的禮物，想拜等著秦郎君回去后拜師呢！”
“可聽說秦神醫(yī)不是還關在牢里嗎？”
“那是袁縣尉反對縣令放人，聲稱這醒來難說是否是回光返照。其實，這是袁家想借機謀奪秦神醫(yī)家財?shù)赇仯掣阏f，這事情它是這么回事…………”
又三天之后，當派去的差役回報說那小兒已經在下地行走了，秦毅回到了家里。
迎接他的除了慕名而來的遠近鄉(xiāng)里以及神情激動的闔府上下，還有十幾個聞聲而來的
會稽的醫(yī)生，其中就有慈安堂的這位。秦家大門口人人交口稱贊，均稱‘秦神醫(yī)’！
秦毅笑瞇瞇地一一答謝，心道沒想到啊，不僅救活了自己的小恩人，更因此一事，改善了自己因賭約而壞的名聲，順便還讓袁家奪人家產的惡名傳了開去，不得不面對輿論壓力。嘿嘿……
“用事實說話！這話說的多好啊，都可以拿來做座右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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