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歷

　　對王倫干一票也是楊榮臨時起意，梁山規(guī)模廣大，修建不易，沒有資金支持是絕對辦不到的，只是沒想到王倫積攢下了如此多的財富，雖然他對如今的財物沒有多少概念，但是這不妨礙他對這批財貨來歷的興趣。

　　鄧通見二人空手而歸，又沒在臉上看出多少神采來，疑問道：“沒有？”。二人還是未答，把個鄧通氣的，上前卡主王倫的脖子：“你他媽的敢騙爺爺”。這野蠻貨早在幾拳給王倫留下了陰影，一張臉憋得通紅，想說話又被止住，單憑求生欲望，使勁蹬腿，猛地脖子一松，頓時渾身也好似抽干了似得，癱軟在凳子上，哪里還有一點(diǎn)往日的神采。

　　楊榮給二人示意一下，對著門洞一仰頭，楊志領(lǐng)著鄧通就朝內(nèi)走去，邊走邊對著他低耳幾句，頓時鄧通驚喜地跳了起來，又換來楊志的一頓臭罵才安寧。

　　搬了個凳子，做到王倫一米遠(yuǎn)的地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王倫此時一副萎靡的樣子，既沒有平時風(fēng)度，也沒有了平日的跋扈，此時看上去就是一個軟弱的書生。

　　“雖然我不知道你此時作何感想，但是我卻是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楊榮慢慢地道。

　　王倫緩緩抬頭，咬了咬牙，眼神由開始的仇恨慢慢轉(zhuǎn)換為可憐直至哀求：“放了我吧，財物你們拿走，我就是一個軟弱的書生而已”。

　　不知怎地王倫此時越是表現(xiàn)的懦弱，楊榮越是心有余悸，那種眼神他讀懂了，此時他為魚肉，我為刀殂，他只能將仇恨深深埋在心里，恐怕放他的那一刻，王倫的報復(fù)就來了。

　　雙眼一瞇，死死盯著王倫，有那么一刻他想殺了他以絕后患，同時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被他盯著王倫本能地往后一縮，楊榮看起來比他小了十歲不止，看上去也極為清秀的一個人，不知為何卻釋放如此令人恐懼的眼神來，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眼神刺中一般。

　　“我想知道這些財物的來歷”楊榮身子往后靠了靠，神情緩和地道。

　　王倫一怔，盯著楊榮看了半天，他看到的只有對房子里金銀的興趣，沒有了先前的暴虐之氣，這讓他心里一松：“十年前我京試落榜，身無分文，于是回到滄州，實在是熬不住了就去了柴進(jìn)家中，那時候他與我年歲相當(dāng)，有惺惺相惜之感，我也就留在他那里呆了一兩年時間，后來有一天，他忽然找到我，拿了張通緝來，說我被通緝了，讓我趕緊逃”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好像回憶起神秘可笑的事情來，又苦笑一下，接著道：“可憐那時候年少無知，茫然無措之時也計較不了那么多，匆匆打了包袱，因為留在那里的時間長，因此也認(rèn)識三個兄弟，他們就是宋萬、杜千、朱貴，后來就來到這里”。

　　楊榮輕輕倒了杯水，遞給王倫，表面上看二人好似緩和了不少，王倫抬頭喝了水，在抬頭的瞬間眼光變得狠戾無比，放下杯子又恢復(fù)了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雙眼好似也平和了起來，就好像兩個好朋友聊天一樣“來到這里不久，有人送來大筆財物和一封書信，原來這筆財物是柴進(jìn)伙同江湖豪杰奪了蔡京的生辰綱”。

　　楊榮聽到這里，心里一驚，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王倫哧地笑了一下，滿是不屑道：“哼，也不看他身邊都是些什么人，做出這種事一點(diǎn)都不驚訝，可惜沒那個膽量真和朝廷對著干，只是我……”，說著嘆了口氣不知是后悔還是什么的：“皇城司的人，刑部到處追查，他又害怕了，所以找了我這個替死鬼”臉上滿是自嘲。

　　楊榮默默地看著他，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命運(yùn)無常的無奈來，只是呼嘯山林十多年，王倫的身上早就沒有了書卷氣息，一身打扮做儒生狀，只是這何嘗不是一種追憶？

　　說到此時王倫雙眼一亮，居然很開心而神秘地道：“我來到這里，居然發(fā)現(xiàn)一個密室，里面藏了很多財寶，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寶”。

　　楊榮聞言又是一驚，隨后釋然了，怪不得那房子里有骸骨，還有生了銹的兵器，他倒是有些佩服王倫了，能如此巧妙地將房屋修建在那個密室之外，光這份心思就不容易。只是這么多的財物，運(yùn)輸出去也是麻煩，而且天亮之后，自己幾人更是想脫身也不容易了。站起身來，屋子里來回踱步。

　　“有什么辦法呢？”

　　王倫看著那張頗有棱角的側(cè)面，恨不得上去咬他兩塊肉下來。

　　忽然楊榮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王倫，雙目一亮。嚇了王倫一跳，臉抽了抽，換了一個他自以為善意的微笑。

　　杜千、宋萬此時齊聚朱貴房中，油燈晃動，將幾人的影子在墻上拉的又粗又大。

　　“咚”一聲宋萬粗壯的聲音好像雷滾一般：“我說頭領(lǐng)也太善變了，開始說的好好地，你看他最后說的什么，不愿再次大可離去，這叫什么話，不管怎么說大家都是兄弟，這也太……寒心了”。

　　杜千話不多，但是臉上也一股子憤憤不平，他很欣賞林沖，只是這么多年梁山上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從一無所有到如今，他有深厚的感情在內(nèi)，若正讓他在兄弟和梁山之間選擇一個，那個選擇讓他想都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有意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別處，微笑著道：“哎，我看那天波府的楊家后人也是浪得虛名，你看那副嘴臉，讓人好生討厭，他身邊的那個青面獸倒是威武，看上去不凡”。說到這個人，和宋萬對視一眼，都心有同感。

　　朱貴盯著油燈的火苗子，一動不動嘴里喃喃道：“哎，出身不同，雖說天波府早已今非昔比，可是朝廷本來就重文輕武，這也是沒耐何的事啊，他丟了花石綱，回去保不齊發(fā)配的命運(yùn)，要是能留下對于我們山寨的名氣，大有裨益呀”，這里面若論關(guān)系，無疑他和杜千、宋萬關(guān)系最好，他非常欣賞林沖，武藝高強(qiáng)，為人溫和。況且這些年他在外充當(dāng)耳目，對于這個朝廷他看的還是比較透徹的，苛捐雜稅越來越多，流離失所的人是越來越多，外面村坊集社，稍有勢力的，誰不是豢養(yǎng)一些高手坐鎮(zhèn)。如今這送上門來的高人，頭領(lǐng)居然不識貨，這讓他心里有些不順，可是他又沒辦法不尊王倫號令，只有他看的明白，山寨之中都以為平時攔路劫財不少金銀，梁山才如此宏大，其實斷然不是，他知道王倫一定自己的資金來源，不然單靠打劫，梁山哪有如此規(guī)模。

　　可這話又不好對著杜千、宋萬明說。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當(dāng)家，頭領(lǐng)有令”。

　　聲音才罷，門就被推開了。進(jìn)來個傻頭傻腦的漢子，胸前一大片嘔吐的污穢痕跡，臉上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子，嘍啰進(jìn)來后，見著屋內(nèi)三人一起，開口便道：“剛好三位當(dāng)家都在，也省的我到處跑，頭領(lǐng)讓我轉(zhuǎn)告三位當(dāng)家，即可前往柴大官人家中，有頭領(lǐng)書信送上”。

　　“什么，讓我們?nèi)ニ托牛俊彼稳f一聽火了，這特么也太拿人不當(dāng)人看了，三人如今這地位。一雙眼瞪著傳令的人，那人見宋萬火了，有些害怕，嘴里可一點(diǎn)沒停：“我也是頭領(lǐng)命令，才召喚我，一開門就吐了我一身，披散個頭發(fā)，大晚上嚇了我一跳，我也問了怎么讓三位當(dāng)家這么急著去，那你看”說著把頭湊上前，指了指臉上的巴掌印子：“這就是頭領(lǐng)的回答”。

　　三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平之氣，半響朱貴一拍拳頭，氣憤地說道：“也罷，既然頭領(lǐng)容不下我們，我們走吧”。說完一把扯過那漢子手里的信，轉(zhuǎn)身包裹也不收拾就走了。

　　宋萬一看狠狠瞪了那漢子一眼，緊緊跟在朱貴后面，杜千左右為難，最后也嘆息一聲，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