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門

　　唐瑜，唐家老四，江湖人稱“唐四公子”。雖然唐四公子已經(jīng)是奇人中的奇人，可一想到這位四公子出身唐門，江湖上的人也就釋懷了。

　　一直到二十年前，唐門不過就是在蜀中比較大的家族罷了。族中雖然有不少弟子在江湖中行走，可他們擅長暗器與施毒，始終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上得了臺面的門派。二十年前，明霆火燒霹靂堂之后，唐門乘勢崛起，將霹靂堂原本遍布在全國各地的產(chǎn)業(yè)都收購到了門下，就連被霹靂堂藏在總堂密室中的霹靂火的配方都被唐門弄到了手。等江湖中的人察覺之時，唐門已經(jīng)徹底將霹靂堂收入了囊中，就算不想承認(rèn)它的地位也不行了。當(dāng)時唐門的門主就是唐瑜的父親，唐旭。

　　之后二十年，唐旭將手下的產(chǎn)業(yè)不斷擴大，說是個江湖人，其實更像是生意人。不僅僅只是賣毒藥、暗器、霹靂火，連帶著油鹽醬醋茶的生意都插手，儼然成了當(dāng)今天下的第一富商?？商菩竦墓亲永镞€是江湖人，在信天教不停打壓各地門派的時候挺身而出，收容了不少弱小門派的弟子，更是送了不少錢財給各門派，才使他們存活到了現(xiàn)在，江湖人人稱頌一句唐大善人。可也就是這位唐大善人，在明霆下落不明之后，援助信天教藏匿于西南，也讓整個江湖的人看不明白。唐旭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但也就是這幾個字，令得武當(dāng)?shù)蔫笄嗟篱L與少林的義凈方丈大加稱頌，唐門成為武林大家之一。

　　而這位唐四公子，并不是真的公子，而是唐旭的唯一女兒，在家中排行老四。唐門有個奇怪的規(guī)定，若是要選擇下一任的門主，必須讓家中的毒王蠱聽命于他。就在唐瑜的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失敗，唐旭正琢磨著要不要真的從分家找?guī)讉€孩子來試試的時候，那只毒王蠱居然跑到了唐瑜面前，溫馴地蹭著她的腿。這可讓整個家族的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唐門傳承兩百年，這可是第一次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唐旭干脆一拍大腿，將家業(yè)交給分家的人還不如交給自己的女兒，只要日后找個上門女婿就行了。于是，唐瑜就成了唐門的新門主。

　　唐瑜成年之后，初入江湖，從不穿女裝，永遠(yuǎn)是一身繡滿芍藥的男裝。一年四季手中都拿著一把紙扇搖啊搖，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都只會覺得她是位翩翩濁世佳公子。

　　話頭又回到現(xiàn)在，明白居然慢慢喝完了碗中的豆?jié){，抹了抹嘴，對著池水墨說：“謝謝，墨哥哥?！?

　　池水墨還在好奇，怎么明明都遇到了唐瑜，這個唯爺爺之命是從的小丫頭怎么還在這兒？結(jié)果，明白卻突然運起了輕功，只讓周圍人覺得眼前一花，就往客棧門外逃去。

　　唐瑜第一個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擋在了明白的面前，一把紙扇直指明白的面門，看向了一旁的端木玉，問道：“你們九華派什么時候收了個這么有意思的小徒弟？看到我居然想走！”

　　端木玉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地說：“唐四公子，這位是明白，明姑娘。她只是與我們一路結(jié)伴，往洞庭山莊去看武林大會的。至于她與唐門之間有什么淵源，在下還真不知道?！?

　　唐瑜轉(zhuǎn)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明白，說：“喂，小鬼，干嘛要逃？”那聲音真是囂張無比。

　　明白推開了眼前的紙扇，說：“爺爺說，如果見到了唐瑜，就一定要逃?！?

　　唐瑜一挑眉，認(rèn)識的人都知道她這是真的生氣了，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說：“哦，那你爺爺究竟還說了些什么？”

　　明白撓了撓頭，說：“爺爺說，明明唐家的老爺子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結(jié)果四個兒子一個都不成器，只能將身家交給了唯一的女兒唐瑜。唐瑜在江湖上也算是個異數(shù)，明明是個女子，卻成天讓別人管自己叫‘唐四公子’，整天穿著男裝，還在所有的衣服上繡滿了芍藥花。可最讓人不明白的是，她卻整天跟端木玉比臉蛋，這有什么好比的，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還真沒有人明白唐瑜究竟想些什么?！?

　　本在搖著紙扇的唐瑜，收起了紙扇，一時用力竟然將紙扇捏碎了，臉上卻還勉強掛著笑容，說：“竟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這么說我唐四，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這話聽得池水墨在一旁直點頭，說：“我也是這么說的，她那個爺爺真是個神人?！?

　　明白又往后退了兩步，還是想從客棧里逃走。

　　唐瑜干脆扔了紙扇，抓住了明白的后頸，拉到了自己身邊，說：“今個兒你要是不給我說明白了，還真別想從我這兒逃走。既然你這么了解我，也就該更了解唐門才對。再逃，我就在你身上種個十七八種毒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白用力點了點頭，說：“我不逃，一定不逃，你千萬不要下毒?！?

　　唐瑜看著她小雞啄米的樣子，臉色緩和了下來，松開了她的后頸，問道：“你爺爺還說了什么？你怎么見到我就跑？”

　　明白看了看唐瑜，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端木玉，出奇地臉紅了起來，小聲說道：“爺爺說，唐瑜整天跑去找端木玉的茬，明明就是對端木玉有意思。如果以后要嫁給端木玉，就一定要躲遠(yuǎn)一點。而且唐瑜滿身是毒，天曉得被她碰過的東西會不會也染上毒……”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別人聽得不明所以，池水墨卻聽出了道道。雙手分別搭在端木玉與唐瑜的肩膀上，說：“這小丫頭的爺爺還說過，如果見到了二師兄你，就一定要想法子嫁給你。既然她現(xiàn)在覺得唐四你對二師兄有意思，自然就是見著你就躲。果然這人還是該長一副好皮囊，不僅僅是小師妹、唐四公子，就連這個小丫頭都對二師兄你動了心思?！?

　　唐瑜與端木玉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出肘將池水墨擊退了好幾步。

　　池水墨揉著被打痛的地方，哀嚎道：“還說你們兩個沒有一一腿？出手都一起！”

　　端木玉也懶得理他，對著唐瑜又是一禮，說：“三師弟他一向口無遮攔，還請?zhí)扑墓右娬彙Ｈ缃裎覀冞@一行人也準(zhǔn)備起行了，這便告辭了?！?

　　唐瑜趕緊攔在了端木玉的面前，說：“大家既然是同往洞庭山莊，不如同行如何？”

　　端木玉有些為難，明白身世不明放在身邊本就是冒險，如今再加上這個亦正亦邪的唐四公子，豈不是雪上加霜？可唐四公子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這江湖上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還有小師妹的傷，師父剛剛送到的信上面說的計劃，讓唐四公子摻和進來也太冒險了。

　　唐瑜見端木玉許久不說話，不懷好意地一笑，指著坐在桌邊沉默不語的江葒，說：“你的那位小師妹是傷到了手吧？想想這個永州城也沒什么像樣的跌打師父，怕是到了現(xiàn)在這傷還沒好。毒醫(yī)本就是一家，不妨讓我來看看如何？我也就是和端木兄打個商量，我唐門來醫(yī)治你這位小師妹的傷。這傷可千萬拖不得，拖久了可就真的要留下病根的?！?

　　端木玉聽她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又想起了小師妹手腕上的傷，只得點點頭，說：“那就多謝唐四公子了，在下替師妹多謝唐四公子施以援手?！?

　　唐瑜搖了搖頭，說：“我雖然是個武林人，可更是個生意人。這一路上食宿自然是由我們唐門來料理，這對于這兩年沒什么收入的九華派來說，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吧？”

　　端木玉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雖然唐瑜說的是實話，九華派這兩年確實有些入不敷出，可被她這么當(dāng)眾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雙手合十，說：“唐四公子，在下知道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個目的，就一起走好了。小師妹與一路上的食宿都拜托公子您了，非常感謝。”

　　唐瑜一把抓住明白，拉到了自己身邊，說：“那我們就趕緊上路好了。早知道昨晚上就早點到了，聽說這個小鬼可是將端木師兄你給打敗了?？上щx大會也就兩個月了，要不然我可真的要跟她也打上一場?？磥泶蠹叶家呀?jīng)吃飽了，我們就上路吧?！苯又?，她就不由分說地將明白拉上了自己的馬車。

　　端木玉與池水墨立刻對視一眼，兩人扶著江葒也上了那輛大得驚人的馬車。

　　果然不愧是唐門的馬車，里面放著桌子、軟墊，還有不少的吃食與書籍，儼然一個小房間。

　　唐瑜將一碟點心塞到明白手里，說：“小白白，這個桂花糕可很好吃哦。”

　　明白疑惑地看了眼唐瑜，又看著手上的桂花糕，問道：“為什么你要給我吃的？”

　　唐瑜摸了摸明白的腦袋，說：“當(dāng)然是看你剛剛吃得不多，怕你餓著了。”

　　明白咬了一口桂花糕，瞇起眼睛，笑了起來，說：“好好吃，原來這世上有比饅頭更好吃的東西?！?

　　唐瑜將明白摟在了懷里，說：“果然是可愛的孩子啊，就是被你那個不知所謂的爺爺教壞了。放心，小白白，以后跟在我身邊，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江湖！”

　　明白靠著唐瑜蹭了蹭，說：“太好了，我就想知道什么是江湖！可你為什么要叫我‘小白白’？”

　　“你不覺得這么叫你很可愛嗎？就像你的人一樣？”唐瑜說。

　　明白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專心地吃點心去了。

　　池水墨輕輕嘆了口氣，湊到了端木玉耳邊，說：“原來這么簡單就能收服這個小丫頭，早知道我就先下手為強了?！?

　　這話惹得端木玉直瞪他，可看到明白一臉滿足的樣子，也不得不同意了，這的是個容易看明白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