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長監(jiān)曲欄笙蕭默

　　第四章長監(jiān)曲欄笙蕭默

　　林如海算當時一個名人，考中探花后，遷為蘭臺寺大夫，他被欽點為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原來在揚州的政績和家族的威望足可以讓他獨自傲然揚州，自己登上歷史舞臺，他卻甘心輔佐史可法，邀請無錢無兵的史可法到了揚州。林如海和史可法意氣相投，他們原來都反對立弘光帝，但時局的劣勢讓他們不能和馬士英這些人內(nèi)訌，史可法原來是兵部尚書，卻被排擠到只帶了那么兩萬人打清兵，林如海娶妻賈敏，這個賈敏是史太君的親生女兒，史太君曾經(jīng)守衛(wèi)邊關(guān)，是一員驍勇的女將，卻和這個來歷不明的賈代善成了家，女兒賈敏成了明朝封的公主，史太君知道了賈代善的真實身份以后，只想早一點接自己的女兒進京，她太需要一個親人來商量一些事情了。賈敏的母親史太君成了滿清的一品誥命夫人。這個封號讓賈敏十分憂心，她了解自己的母親，是什么原因讓自己的母親放棄了自己的氣節(jié)加入了滿人的隊伍呢，這些消息來源是否真實呢。

　　更讓賈敏憂思的是下落不明的兒子林良玉，為了女兒黛玉，他們一直說弟弟還在江蘇老家，等時局好一點了，就帶黛玉回去。柳真元的到來幾乎戳穿了這謊言，還好黛玉并沒有追問，他們對女兒更加愛之如掌上明珠。賈雨村躲在林如海家，暫時調(diào)整一下自己，他沒有辦法忘記，和皇上一起上煤山的除了那個忠心的老太監(jiān)還有自己，他不能也做不到以身殉主，卻悄悄帶來了全天下必爭的崇禎皇帝的絕筆和玉璽。想起當年他自己那首“玉在匣中求善價，釵于奩內(nèi)待時飛”的豪言壯語原來隱藏了這樣一段家國的悲哀。

　　跛腳道士和賈敏師出同門，自然對賈敏十分在意，但他不喜歡行事拘泥的四大家人，也擔心妙玉的身份暴露，妙玉是明朝公主卻又十分高調(diào)本來就很拉風了，更加讓那個他不放心的是妙玉的天眼神算是多少野心家正在追尋的。連年戰(zhàn)亂，朝不保夕，跛腳道士也想帶走林黛玉，但林如海夫妻卻還是不舍得，這林如海夫妻本來就丟了一個孩子，恰好這個女孩兒因為不足月，身體很差，如何能不特別憐愛這個女兒。這林黛玉三月二十六日就滿六歲，母親卻越來越虛弱了。這一日黛玉看母親去妙玉住的小房子過去，身上只穿了一件外套，忙讓奶媽拿了件大氅給自己，給母親送過去，那里關(guān)著水溶，她平日里也不太去那里，只是因為水溶半夜高燒不退時守衛(wèi)他的薛游擊一時找不到大夫讓她去為他看了一次病，水溶病好以后黛玉偶爾讓奶母去給水溶送點吃的，也全是小孩子的善良。況且賈老師每日下午被派去給這個孩子上漢語，讓黛玉知道有一個孩子和自己上一樣的課。

　　在四大家人的嘴里，這個男孩子卻是個壞人，黛玉是個乖覺的孩子，書讀多了，自然也懂得一些好壞的道理，雖然沒有覺得壞人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卻也而不和這孩子說一句話。黛玉心里關(guān)心母親，忙追了過去。賈敏看到水溶捧著一個手絹在發(fā)呆，認出是自己的女兒的手帕，她早知道黛玉跟著自己，板著臉出來，黛玉忙為母親披上大氅，賈敏生氣道：“你經(jīng)常來看這個小壞蛋?！摈煊衩c頭：“母親不要生氣，是上一次這個孩子發(fā)燒，奶媽怕他病死了，知道我在學王道士的醫(yī)書，讓我去看看，我就去看了，他得的可能是傷寒，我開了方子，他就沒事了。以后沒有去過，只是讓媽媽送了藥和調(diào)理一點吃的，到底他是個病人?！辟Z敏道：“你診斷他是傷寒，就這樣去為他治療了，有沒有想過這個病可能在揚州蔓延開來，危及我們抗清的大業(yè)。”黛玉搖頭道：“我看他年齡不大，如果病死了，真的很可惜，”黛玉想說其實自己知道還望著這個人換回自己的弟弟，眼淚閃了又閃哪里敢和母親提起自己真正的想法。“想不到他好得很快。”賈敏想到女兒的慈悲之心，一把抱住女兒，點頭道：“我的女兒一片善心，若是在一個好時候，懸壺濟世，也是個女扁鵲，如今學了這這醫(yī)書，除了怎樣去救人，還要學會判斷救什么人，如果做錯了事情，救錯了人會有什么結(jié)果。一切要學會擔當。”她不忍心告訴女兒，正是這個女兒為水溶治好的傷寒很可能就會在揚州蔓延，自己因為和七王爺打斗時中了暗算，她的生命也已經(jīng)無法挽救了。黛玉要為母親看病，賈敏卻堅決不許，說自己根本沒病。黛玉哪里知道，因為這個水溶帶來了一場傷寒，讓本來就受傷的賈敏病情更加嚴重了。母親不愿意讓她愧疚。她執(zhí)意要為母親把脈。賈敏的功夫讓她不能如愿。直到幾天以后母親病故，她最后握住母親的手，即使她淺顯的醫(yī)術(shù)也已經(jīng)讓她知道，母親的病已經(jīng)不是藥物能夠夠治療的。母親為了自己心底的坦然放棄了可能的治療機會。黛玉也病倒了，她想如果自己有功夫，不是早就可以讓母親聽自己的好好看病。何苦讓母親在人生的最后還在陪父親四處聯(lián)系抗清的隊伍。為自己的未來擔著心。她的心里疼痛。黛玉在母親靈前守候的時候，水溶再三懇求薛游擊讓自己來賈敏靈前拜祭，薛游擊不同意，林如海到坦然答應(yīng)了。水溶在賈敏靈前磕頭，又謝了林如海不殺之恩?？吹谨煊褚簧硭乜c，越發(fā)動人，他的心按捺不住地狂跳，但黛玉只是回禮以后就到后堂去了，水溶也看出來黛玉的體質(zhì)已經(jīng)是十分虛弱了，一種從內(nèi)心深處的憐惜讓他在心底暗暗發(fā)誓要永遠罩著這女孩子。當時的揚州因為抗清已經(jīng)是全民皆兵，林如海一個鹽政御史自然是史可法十分仰仗的力量,林如海把水溶叫到自己的房里，“我聽內(nèi)子說你和七王爺只是叔侄關(guān)系?！彼茳c頭，“是的，我們的祖父都是禮親王?！绷秩绾？粗屟τ螕魩鋈ァＡ秩绾熥永锩嬲f道：“珠兒，你出來一下?！币粋€十六歲的錦衣衛(wèi)打扮的都尉出來，這個人的俊俏幾乎是炫目的。年輕的將官給林如海行了禮，坐下來道：“姑父，這個人確實有祖母的模樣?！绷秩绾o語。賈雨村和幾個家人招到面前，林如海讓黛玉拜了這幾個家人和賈雨村，這四個家人是：昆侖神羿梅花拳趙虎，雪域騎手游龍劍王飛，江南飛燕鋼鞭薛游擊，武當陰陽手柳真元。

　　“清兵往揚州來，圍攻揚州只是必然，揚州孤城無援，城破是必然的，我不能不與揚州共存亡，唯獨這個女兒讓我十分牽念，她的外祖母在金陵，要勞煩先生送她去，此去無論多難，我只有這個女孩兒，生逢亂世，就托付給各位了，或者可以保全性命，就是大恩了?！?

　　四個家人卻不愿走，表示愿與揚州共存亡。

　　林如海嘆息：“國破家亡，不是只靠功夫就可以救得了的，我這里還有大事需要各位，請不要推辭?！碑斚聡诟厉煊瘢輨e宗廟，又把家里田產(chǎn)冊子并一些金銀首飾交代給黛玉：“這些首飾珠寶大都是你母親的陪嫁，可以包你一生無憂。你母親金枝玉葉，屈身嫁了我這個窮探花，這么早病故，實在是讓我再無意于人生，你帶著這些去你外祖母家，你外祖母家原來是明朝皇家采辦，頗有錢財，誰知清軍入關(guān)，那邊的滿人頭目居然又是你外祖父少年時有恩之人，按理他們降了滿人，我是不齒于他為伍的，后來聽說他們那邊榮府還是頗講仁義，我又篤愛你母親，能養(yǎng)出你母親這樣女子的父母自然不會差的。所以送你去京城。只是那邊家大業(yè)大，須得你步步小心，有這些珠寶常常發(fā)散一些，也不至于讓人小瞧了你，爹爹的話你可記得了?！?

　　黛玉忍住眼淚，點頭答應(yīng)，出來大家裝船，那大大小小居然有十四、五個大箱籠之多。裝了三四條船。奶媽還只是說，“當初小姐來的時候，帶了二十九個箱籠呢。”林如海也不說什么。賈雨村卻是看呆了。

　　林如海在宗廟里悄悄囑咐?！斑@些年我為朝廷儲備些錢糧，如今宰相需要我?guī)е瘸龀?，我就不能照顧你，這些國庫的東西自然還是要用作明朝之用，爹爹就把你母親的陪嫁也帶些出去，爹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讀得一點書，到這個亂世及沒有什么用處，你只記得我們一些約定，爹爹萬一有不測，不至于使這些東西落入歹人之手?！?

　　又交給黛玉一些書稿畫卷，“這些爹爹畢生心血，不可與人。無人時自己揣摩，不可讓任何人哄騙去了?！摈煊顸c頭。林如海又命兩個小丫頭和兩個媽媽一起即刻上船離開。

　　黛玉的奶媽黃意因為孩子小，不能隨行，林如海勸道：“莫若帶著孩子一起走。”黃意搖頭，說“家里老人妯娌三十幾口，不舍得分開。”對黛玉卻也萬分不舍。二娘想要陪著黛玉，但又想著林如海剛遭遇喪妻之痛，黛玉也不忍父親身邊沒有一個得力之人照顧，黛玉只得含淚拜別了家人，又與父親磕頭。

　　賈雨村這一干人在鎮(zhèn)江呆到五月份，多鐸的大軍已經(jīng)南下了，一路上變得十分的不太平，南北的交通基本阻塞了。只有在金山寺住了下來，金山寺原來靠水邊，有小路往山上，四大家人安頓好船只箱籠，將船停在岸邊，馬車寄放在廟里的僧侶之處，在山上住下了。冬去春來就以教黛玉功夫打發(fā)時間。

　　賈雨村帶了黛玉在山邊的寺廟里住下來，早有一個道士姓王的迎了過來。卻是雨村熟人。黛玉這日清早上了頭香，盼著自己的父親能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誰知清軍已經(jīng)打到鎮(zhèn)江，路上根本走不得。這一耽擱，路上半月不能走。黛玉每每在這水邊禪寺坐著，只覺月涼如水，心境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