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雨綢繆

　　送走了糜揚，梁鑄靜下心來一一總結數(shù)月來自己言行中的失誤，清理靈山村和旁邊幾個村子的發(fā)展情況，再結合目前的時局和記憶中的變化一起分析，結果讓梁鑄心里擔憂不已。

　　用過晚飯，梁鑄滿懷心事來到程老道的道觀里，坐下之后就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老哥，你是否覺得咱們只顧賺錢而忘記了自保？”

　　程老道很奇怪梁鑄何時有這種想法，不解地說道：“你是擔心戰(zhàn)火會燒到自己家門口吧？怎么可能呢？上個月在赤壁，孫劉聯(lián)軍一把大火幾乎把曹賊的十幾萬人馬燒個一干二凈，曹賊當日也只是幸運地領著二十七騎逃生，如今南郡、襄陽等江北重地業(yè)已落入大耳賊手里，他只要輕輕調轉馬頭，整個荊州即可傳檄而定。近日又聽說江東孫權欲一鼓作氣拿下淮南，曹賊顧此失彼哪還有能力對荊州采取攻勢？老道斷定，至少一兩年內咱們這里還是很安定的?！?

　　梁鑄長嘆一聲，知道程老道雖然人老成精但還是有他的客觀局限性，沉思了一下考慮說還是不說，最后還是覺得自己的小命要比什么韜光養(yǎng)晦要緊，于是，便用手指沾濕茶水在桌面上幾下就畫出一副簡易的地圖。

　　看到程老道驚訝的樣子梁鑄也不理會直接說道：“你聽我說說我的看法吧！你剛才說曹操無力南顧我同意，因為這次赤壁之戰(zhàn)讓他元氣大傷，更讓他頭痛的是江東孫權對淮南和徐州的覬覦，還有西涼的馬騰家族一直心存皇室，幾年來羽翼已豐，怎么會放過這千載難得的機會？再加上北邊的異族蠢蠢欲動，因此，未來兩年有得他曹操頭痛的了！”

　　梁鑄也不管無比震驚的程老道接著說：“再回頭看看咱們東邊，劉備要在荊州立足就必須拿下荊州所有的郡縣，很多原來屬于蒯良家族和蔡瑁家族的殘余勢力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一連串不大不小的戰(zhàn)爭，就必然會在緊靠我們益州的東邊發(fā)生，那些頑抗到底的蒯蔡殘余哪里是如狼似虎的劉備大軍的對手？那么被打散之后無數(shù)窮途末路的殘兵敗將只能占山為王，或者逃到我益州境內，老道，你也有過喪家之犬的逃亡經(jīng)歷，所以你一定不會忘記逃兵所到之處的禍害吧？”

　　程老道聽完神色嚴峻，呆呆看著桌面上漸漸淡去的地圖，整個人陷入了沉思。梁鑄說了這么多話口也渴了，自己走到小泥爐邊添茶水，然后回到桌邊靜靜地坐著喝茶。

　　一碗茶的時間后，智力比梁鑄不逞多讓的程老道終于信服了：“我說，你有何對策？”

　　梁鑄想也不想就說九個字：“深挖洞、廣積糧、建城墻！”

　　“這……這怎么行？深挖洞不難，幾個村旁邊的山腰山腳就有現(xiàn)成的；廣積糧也不難，咱們有錢買就是了；可這建城墻的大事，是要朝廷同意才行??！就算如今朝廷管不到這里，可縣府衙門距離我們就這么短短的十五里路，到時還不發(fā)兵問你個謀反之罪?。　背汤系李^痛地解釋道。

　　梁鑄鄙視地看了程老道一眼，撇著嘴不冷不熱地說道：“我看老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真難以想象當年你是憑什么敢作亂的?！?

　　“你——”程老道好不容易把氣壓下來：“唉——，你說個法子吧，就算幫幫我們這近萬名茍活下來的父老鄉(xiāng)親好了，老道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二十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基業(yè)毀于一旦啊！”

　　聽完這話梁鑄不敢再說風涼話了，他放下茶碗鄭重地說出自己的對策：“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估計開春之后，劉備大軍定會從北向南掃蕩整個荊州，為了防范于未然，我們必須得在靈山、靈水和松樹嶺這三個村修建防御墻以自保，我們和縣府衙門關系一直很好，只要打點一下不會有什么問題，畢竟我們只在進出的兩頭修高墻箭樓，只是鄉(xiāng)民圖個自保不是違制筑城，另外你得盡快將你的那些精壯們組織起來訓練了。”

　　程老道贊同地點點頭：“好的，對了，你最好還是給范銘寫封信，以商隊護衛(wèi)和鄉(xiāng)勇的名義批準我們組建隊伍?！?

　　“行，正好春節(jié)也到了，讓鐘清鐘明兄弟送年貨的時候一塊帶信去，我想很快就能得到批準文書的?！绷鸿T有想起了一件事：“還有件事，你手下有沒有兩三個經(jīng)商的人才？要絕對靠得住的，唉——，總讓那些老實巴交的村老和那些奸商們打交道可不是長久之計啊，此外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能讓無關的人知道太多，特別是你藏兵和武器生產(chǎn)重地的老虎溝?！?

　　程老道鄭重地答應下來，同時心中對梁鑄驚人的觀察力和推斷能力驚恐不已，要知道自己的大本營老虎溝可是地處深山的險要之地，從來沒有讓外人覺察過。

　　商量完事情梁鑄便往回趕，進到自己的房間就看到鐘清、鐘明、梁川、梁山、喬石、張弋十六歲的大兒子張鵬已經(jīng)等待多時了。

　　梁鑄坐下后接過喬石遞上的熱茶喝了兩口，放下茶杯示意徒弟們坐下：“這段時間的兵法學習暫且停下，從今天起我開始教你們怎么用學到的知識測量和繪圖。”

　　……

　　兩個時辰之后打發(fā)走孩子們，梁鑄便走進里屋關上門，再從柜子里拿出一幅碩大的自己繪制的大漢地圖，小心掛起掌燈觀看，不時停下來沉思良久，然后回到書桌前用自制的蘸水筆在一本厚厚的本子上書寫起來。

　　這幅地圖是兩個月前梁鑄私下繪制的，根據(jù)自己的記憶和從程老道那里拿回的殘缺不全的原始地圖相對照，一點一滴逐漸添加而成的，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是目前這個世界上最完整最精確也是最科學的一份地圖，除了各州境內縣以下的小路沒有辦法標識外，其他的諸如郡縣、道路、山脈、隘口、河流、大致地勢等因素已經(jīng)做到了盡可能的詳細。

　　梁鑄當初繪制這幅地圖的初衷，是因為答應程老道收鐘清鐘明兩兄弟為徒后才動手的，只要是答應下來的事情，梁鑄都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好，因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梁鑄都是一個重承諾的人。

　　自從這幅地圖粗略畫好后，長江南北激烈的戰(zhàn)爭讓內心孤單寂寞的梁鑄多了一個消遣的方式，他不時將自己預知的結果和現(xiàn)實的事實相印證，結果不知不覺便陷了進去而不能自拔。

　　在一次次的推演和預測中，他竟然從中找到了白天不可能有的許多樂趣，心里也感到特別充實。無意中，他內心深處那尚未明滅的野心有了個宣泄的場所：梁鑄設身處地一會將自己當作曹操，一會將自己當作劉備或孫權，認真嚴謹?shù)貜膽?zhàn)略到戰(zhàn)役層面思考問題，做出盡可能完善的攻防之策，并把心得體會一一記錄下來，不知不覺間梁鑄的謀略和大局觀得到迅速提升，加上腦子里蘊藏的無數(shù)寶貴經(jīng)驗做支撐，梁鑄整個人的心智和氣質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盡管這一切，身在其中的梁鑄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