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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是李家莊唯一的大夫,李家莊的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找他瞧瞧。李家莊的人,對李大夫很敬重,輕易不會得罪他,除非那一整家以后有什么毛病,都往鎮(zhèn)上或別的村跑。所以李大夫出來開口了,馬氏也不好再鬧下去。
“有根嫂子,這錢財啊,是身外之物,這人才是頂重要的。這次小柱媳婦兒身子骨兒可是傷到了根基,再不好好補(bǔ)補(bǔ),以后可就不好說了?!崩畲蠓蛞婑R氏不再鬧了,這才繼續(xù)勸道。
李冬至向李大夫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這個李大夫,明顯就是在幫她們,這樣的恩情,她是不會忘的。
馬氏臉一陣紅一陣白,原本是坐在地上的。二郎和冬至一左一右,硬是將她拉了起來。原本地上就涼,既然有臺階,她自然就順著下了。
“李大夫,你給我家冬芬瞧瞧吧,她臉被個殺千刀的給抓破了,你給看看,這會不會留疤。”馬氏橫了李冬至和二郎一眼,轉(zhuǎn)過頭,對李大夫說道。
李大夫在這里,她不好再說什么,等她走了,有沒有雞蛋可就不是冬至她們說的算了。
“那得去看看,這姑娘家的臉可是頂要緊的?!崩畲蠓蛘f完,背著他的藥箱就往馬氏她們住的北屋走去。
東屋里的楊氏,聽到外面的聲響,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原本她聽到李冬至說要一天一個雞蛋,心里就恨得牙癢癢,之后馬氏鬧起來,她暗暗高興,就指望著馬氏打罵她們一頓,這雞蛋的事就這么過了。
沒想到,這李大夫竟然會站出來說話。馬氏也是個虛的,這么幾下就不鬧了。一想到以后每天要損失一個雞蛋,她就心疼,這可都是錢??!
“娘,李大夫的診金,你快讓立春送出去。”大郎見楊氏坐在炕上半響也沒拿錢的意思,立馬提醒道。事關(guān)他的前途,他可不會馬虎。
“知道了,這就拿!”楊氏壓下心頭的怒火,轉(zhuǎn)過身,到炕頭去拿她的錢匣子。
拿出診金,交給旁邊正在繡帕子的立春,說道:“給那家子討債鬼送去!”
立春接過錢,下了炕,往外面走去。
楊氏看著少了錢的錢匣子,一陣肉痛。這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只要兒子考中秀才,她們家就揚(yáng)眉吐氣了,到時候再一分家,二房別想沾一點光!
這么安慰著自己,楊氏心里這才好受些。大郎見他娘已經(jīng)將診金拿出來了,這里自然就沒他什么事了。他幾步走到書桌前,坐下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繼續(xù)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院試在即,他可沒功夫浪費(fèi)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
“拿去吧!”立春將銅錢往西屋的桌子上一拍,“哼”了聲,仰著頭轉(zhuǎn)身回了她們屋。
二郎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他沒說什么,拿了錢就往北屋去找李大夫。
李大夫去了北屋后,三郎端著木盆往屋子里走,那在盆里蕩來蕩去的開水,隨時都可能燙到三郎。
李冬至幾步走過去接過木盆,端到了屋子里。
等二郎走后,李冬至將李小柱和三郎全都趕了出去。
摸了摸水溫,不是那么燙了,正好擦身子。
揭開被子,將柳氏的里褲輕輕脫下,一股血腥味迎面撲來。
李冬至將布巾打濕,一點一點地柳氏擦著身子,慢慢地,木盆里的清水變成了一盆血水。
幫柳氏換上干凈的褲子后,端著木盆到外面倒。站在茅廁前,最后看了眼盆里的血水,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后不會讓這樣的事再發(fā)生了。要是娘身子養(yǎng)好了還好,要是以后好不了了,她會讓李冬芬付出代價!
倒了水,李冬至拿著空盆往西屋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三郎那稚嫩的童音:“娘,你好了嗎?”
哪能這么快就能好,這怎么也得躺一個月。
推開門,打起簾子,這時正好聽到柳氏虛弱的聲音回道:“娘好多了,三郎還沒吃飯吧,鍋里煮了粥,你和大家一起去吃,別餓著了?!?/p>
柳氏的話提醒了李冬至,他們一大家子還沒吃飯。別人餓著不要緊,這三郎還小,餓久了對胃不好。還有柳氏,正虛弱,得趕緊補(bǔ)充體力。
“三郎去叫爹他們吃飯吧,粥在中間鍋里?!崩疃翆⒛九璺诺綁ε赃吙恐?,對三郎說道。
“那娘呢?娘不吃嗎?”三郎睜著大大的眼睛,臉上滿是猶豫。他早上吃了半碗粥,上午在地里拔草,到現(xiàn)在早就餓了,可是娘不吃,他去吃了是不是不孝?
“三郎乖,先去吃飯,娘過會兒再去吃?!绷线€沒有從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怎么吃得下飯?她此時強(qiáng)忍著心里的苦澀,對三郎扯出一個虛弱的笑臉。三郎還小,不能讓他這么小的年紀(jì)就擔(dān)心自己。
“三郎乖,先去吃飯,娘需要歇會兒,待會兒姐給娘做好吃的?!崩疃磷叩酱睬埃牧伺娜傻谋?,開口說道。
三郎扭頭看了看李冬至,又看了看一臉蒼白的柳氏,心里想著不能讓娘和姐姐費(fèi)心思在自己身上。懂事的三郎下了炕,對柳氏說道:“娘好好歇著,三郎一會兒再來看娘?!?/p>
說完,三郎小跑著出了屋子,跑去叫大家吃午飯。
“娘您得放寬心,這身子得好好養(yǎng)著。慢慢會好的?!钡热勺吆螅疃磷娇簧?,安慰柳氏。
原本便是強(qiáng)忍著的柳氏,聽到冬至的安慰,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小柱最終還是沒有吃午飯,在二郎送走李大夫后,李小柱以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在楊氏那里要了藥錢,趕到鎮(zhèn)上去幫柳氏抓藥了。
等他抓完藥回來,將藥熬好后端到柳氏面前,一口一口地喂柳氏。
冬至看到這里,自覺退出了屋子。此時的屋子是屬于爹娘的,她可不能打擾了。
她一出來,就發(fā)現(xiàn)二郎坐在后門打的門檻上,低著頭,一動不動。
冬至就著門檻,坐到二郎旁邊,看了眼旁邊面無表情的二郎,開口問道:“在想什么?”
二郎仍然維持著那個姿勢,嘴里甕聲甕氣地道:“我太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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