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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她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情要交代,于是用腳蹬了蹬他的被子,悶著聲問道,“小瑤,你睡沒?!?/p>
“沒。”他輕聲應(yīng)著,但只言片語已透著深深的疲倦。
西凝雪從被中探出頭來,大口呼吸了一陣。
“明日晌午會有一位先生要在院子里教我彈琴,你可千萬藏好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p>
其實西凝雪想說的是,你給本姑娘藏的利索點,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整個府沒準就會因為你而被安上藏匿死囚犯的大罪而誅九族!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自己再這樣對他,實在不太好。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可……為何你一個丫鬟卻要學(xué)琴?”慕容瑤沉吟片刻說道。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是這府上的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會的我也要學(xué)會,這樣可以隨時隨地幫上小姐的忙?!边@個死囚犯,這么喜歡雞蛋里挑骨頭是吧,還好她大腦發(fā)達,找理由也不是什么難事。
“是嗎?!蹦饺莠幉]有起疑,不過對她卻是又好奇了幾分,“那依大家小姐的身藝,你要學(xué)得恐怕琴棋書畫是一樣不落。”
“這當然啦!還不就是……府上的老爺多事,我對這些大家閨秀的東西可不感興趣,不過如果我逃走不學(xué)的話,會被老爺抓回來狠狠責(zé)罵,你可不知道,那戒尺打肉心的滋味!”西凝雪已經(jīng)沒了耐心,語速飛快得答道。
“戒尺?”慕容瑤難得的彎起了好看的眸子,不過這一幕西凝雪卻沒幸觀賞到,“戒尺的痛哪能比得上在佛堂跪上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的痛苦。”
西凝雪自然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即使聽懂了,她也會忽略掉的。
西凝雪發(fā)起小性子的撅起嘴,“老爺才不舍得這樣待我呢,我和小姐親如姐妹,他責(zé)罰了我,小姐也會傷心的?!?/p>
慕容瑤一言不發(fā),腦中的記憶一點一滴的涌出,如同散發(fā)著盈盈光芒的月光。那一幕幕,仍是暖心的讓人難以忘懷,可再美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過去了便過去了。
“月色真美。”慕容瑤突兀的轉(zhuǎn)了話題。
“月色?”西凝雪不由自主的朝著窗外看去,一輪皎潔的白月。和她前日吃的一個說不出名字的圓圓的糕點一樣,又好吃又好看。
她不懂什么文雅風(fēng)趣,只好笑著接話,“嗯,真美?!?/p>
肚子有些餓了。
方才的飯菜只有一人吃的份,施舍給他吃一半,所以自己又沒吃飽……西凝雪閉上眼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心想著明天要吩咐王大媽多塞點饅頭過來。
……
先生來時已是午后了,西凝雪的箱子里就擺著各式各樣的琴具,都是老爹從長子城里最好的店鋪里重金收羅回來的,依照老爹的話就是要用就用最好的,西凝雪本人倒沒什么感覺。有時候核桃敲不動了,就隨手從里面拿出瑟來砸?guī)紫拢焕⑹钦淦?,砸了這么久除了有點劃痕之外還是原模原樣的。
先生說今日學(xué)蕭,也是她比較喜歡卻學(xué)不來的一門藝技。
“先生,今日我們學(xué)什么曲兒?。俊?/p>
“不急,先生今日教你聽音識曲?!?/p>
“聽音識曲?”
“對,我想過了,往日你一直學(xué)不來許是因為集中不了精神,這樣,你站在屋內(nèi),你聚精會神的先聽先生吹一段,然后試著單獨吹出來?!?/p>
“嘿,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先生坐在屋外,她坐在屋內(nèi),聽一段先生吹的曲以后頓時惱了起來,別說識曲了,她前面開頭的音都忘了是什么。
“開始吧?!?/p>
“哦,等我醞釀醞釀!”
西凝雪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蕭口含住了半邊,然后……嘟……
汗,真的一個都吹不起來啊!“我這是在試音,馬上就開始!”
提起腹中積累已久的精氣,繼續(xù)……嘟……
繼續(xù)汗,為什么她就吹不出先生那樣妙的曲兒呢?!
正氣惱時,手中的蕭被奪走了。
西凝雪回過頭見是慕容瑤,更是好奇他拿自己的蕭要做些什么。
她伸出手要去奪,他憑著身高的優(yōu)勢硬是沒讓她得逞,她一時心急便脫口喊道,“喂,你……”
“噓,小聲點?!?/p>
他倚在柜子的側(cè)邊,將蕭口用袖子擦了擦,西凝雪對他這一舉動是深痛惡絕,但還是強忍住怒氣看他打算干些什么。
比起先生還要修長優(yōu)美的手指搭在簫洞上,他靈活的十指就像小蛇一樣伴隨著幽咽的樂音舞動,前陣子還聲聲喜,后陣子卻急速的有如千萬個人在撕扯身體般的冷澀。
似乎每一個音,都可以讓人隨之身臨其境,變得沉重壓抑起來。
慕容瑤仿佛是音中的一部分,溫潤如玉的面孔上蓋著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委婉動聽的簫聲傳出了整個府院,似天上來的仙曲,只聽的到樂音的聲,卻見不到其人。
西凝雪坐在椅子上都快投入的睡著了,可是結(jié)尾那陡然急促的音打亂了所有的調(diào)子,她張開眼,慕容瑤面色蒼白的蹲下了身,似乎整個人都要摔落到地面。
她心驚膽跳的走過去扶著他,“怎么了?”
“傷口裂了?!?/p>
“……你這個傻瓜,誰叫你提那么大的勁的?!?/p>
慕容瑤面不改色的望著她,眸中竟有了幾分孩子氣的委屈。
西凝雪前腳剛將他扶到床上,先生后腳就走了進來。
西凝雪趕緊把被子一掀,將慕容瑤整個身體都蓋住,然后才忙著應(yīng)付前來的人,“先生……”
“小主,恕我無能,實沒想到小主的琴技已經(jīng)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了。小主進步如此之大,怕不是遇上世外高人,就是自學(xué)成才,我覺得也沒什么能教小主了,我這就去向老爺辭行。”
“???出神入化,有這么夸張嗎?!”西凝雪眼看著先生奪門而出,然后憋在被子里的慕容瑤探出頭,重重的喘息。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慕容瑤還帶著重傷,著急的向著屋外喊,“小梅?。?!”
“哎,來了來了,小……雪妹子有什么事???”小梅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打水,還有把藥箱端過來?!蔽髂┏读顺侗蛔樱娝€不肯松手,著急的解釋道,“不用躲了,小梅是我的好姐妹,她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慕容瑤聽她如此一說,松了力氣就任著她扶著。
“一會兒小梅來給你上藥,我去望風(fēng)?!?/p>
“小雪,小雪……”
西凝雪聽到聲音就立刻將慕容瑤扶到一邊的墻上倚著,然后下了床把門打開。小梅悄悄的走了進來,懷里擱著幾個藥瓶,手上端著冒熱氣的熱水。
“小主子,水打來了?!毙∶穳旱土寺曇?,疑神疑鬼的望了一眼床榻,“小主子,您真要將他留在房間里嗎,他這身份不清不楚的,萬一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不僅您清白不保,老爺夫人也會……”
“我是蠢到自毀清白的人嗎?”西凝雪不耐煩的加大了聲音,然后把巾帕往她手里一塞,“這事不可向任何一個人泄露出去,包括我爹娘,還有……你來幫他上藥?!?/p>
平日里她總會在宮里磕著絆著,傷著了也不敢告訴爹娘。還是小梅手巧,藥到病除,沒兩三天只要不是太嚴重的傷疤都會消失的一干二凈。
小梅走到床前,有些遲疑的打量著。她對慕容瑤的傷也是第一次見,再加上能用的藥也只有兩三種,自然不知該如何處理??僧斔忾_慕容瑤的衣裳,下意識的驚呼一聲。
“怎么了啊?!痹緵]什么興趣觀看小梅涂藥粉,但被她這么一叫,西凝雪也好奇從桌邊來到了小梅的身旁,吃驚的跟著一起驚呼,那是怎樣的一副場景,她簡直無法想象慕容瑤是身負著重傷怎么逃過這么多官兵的追索,凡是她目光所能夠觸及之處,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無損的,嚴重的是背脊上好幾道的鞭傷,稍微還能看得過眼的地方也有深淺不一的紅印子。
最后西凝雪卻被他右肩上的刺字吸引住了,巴掌大小的燕字。
西凝雪不由自主的撫上他右肩后的烙印,的確是燕字,雖不比誅九族這么嚴重的刑罰,但這證明了一點,慕容瑤是個重犯,已經(jīng)不簡簡單單是個被關(guān)押的囚犯。
然而他的身世,他的秘密她都一無所知,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將他救下了。
慕容瑤蹙了蹙眉,咬著牙吃力的將她的手揮開,“別碰?!?/p>
對于慕容瑤來說,一定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同自己一般大,又怎會觸犯到皇上呢。來不及仔細思想的西凝雪搗了搗身邊的人,“還愣著干嘛,沒看見傷口都裂了,還不干凈清洗?!?/p>
小梅連連點頭,浸濕了巾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凝聚鮮血的傷口處,一條條一道道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西凝雪開了藥瓶在瓶口旁邊聞了聞,平日里沒少聞到療傷藥的味道,一來二去對金瘡藥、精油之類的都敏感異常。小梅要用藥的時候,她就幫著遞上。
“你再忍忍,傷藥一會兒就撒好了?!毙∶穼⑺幧⒕鶆虻娜鲈诿恳坏纻谏希瑫r不時還會親自動手抹開多余的藥散。
西凝雪坐在床榻上,側(cè)望著他強忍痛苦的表情,下意識的用袖子替他擦掉額上的汗,卻又想起方才他冷淡的撇開她的手,即便談不上懷了戒心,但肯定對她印象是不太好了。
“你別擔心,你的事情我統(tǒng)統(tǒng)都會保密的,你不想跟我說的我也不會問的。”西凝雪只好又多此一舉的開口解釋。
慕容瑤攸的睜開了眼,用著復(fù)雜的神色凝視著西凝雪含著溫情的大眼睛,忽然咬緊牙用勁的抓住床頭的幕帳。
西凝雪心領(lǐng)神會的招手,“小梅,手放輕一點!”
小梅擦了擦面上的汗,委屈的答道,“我已經(jīng)很輕了……”
西凝雪剛想罵她手腳重,門外就響起了聲音,“雪兒,你在屋里嗎?”
小梅剎時嚇得抖了手,抹藥散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氣,慕容瑤悶哼一聲,又極快的捂住了口。
“雪兒,雪兒?”娘親著急的問道。
“怎么辦,這……”小梅慌了神的看著西凝雪,西凝雪示意她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
“在在在,我在呢,娘什么事?”西凝雪其實也嚇得不輕,但還是眼疾手快的直接掀起被把慕容瑤堵在了床內(nèi)側(cè)。
“方才我怎么聽到有陌生的聲音。”說話時娘親已經(jīng)走了進來,許是屋內(nèi)還有腥味,娘親多疑的捂住了口鼻。
“哪有什么聲音,我就是練習(xí)唱曲兒呢?!?/p>
“你有上進心便好,不過娘聽先生說你彈琴得藝技大有長進,這不,錦纖殿下正在廂房候著,欲和你比試一場呢。”
“什么,錦纖哥哥來了?!”西凝雪興奮的站起身,見娘親點頭示意之下又迅速的沉下了臉,別說現(xiàn)在要顧著慕容瑤,要是讓錦纖哥哥發(fā)現(xiàn)吹簫之人并不是她,丟臉不說肯定會牽連出慕容瑤,到時候一樣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可……娘親?!蔽髂┮荒樴叭坏淖卮查剑鹧b著孱弱的模樣捂著心口,“女兒受到的驚嚇太大了,到現(xiàn)在這心里頭也不太舒服,還是等下次好些了再出門吧,娘,你同錦纖哥哥說過些日子我會去找他的,還是……讓他快些離開罷?!?/p>
“娘會跟錦纖殿下說的,你也要好生休息,千萬別落了病根?!蹦镉H看了一眼小梅,“小梅。”
“奴婢在。”小梅畏畏縮縮的從西凝雪旁邊走去。
“待會你同王大媽一齊去宮中采點香木回來。”
“是,奴婢這就去?!?/p>
娘親和小梅都走了,西凝雪把被子一挪,慕容瑤捂著口憋得全身都紅了,也真難為他憋了那么久。不過這纏紗布的活可就落到了她的手上,西凝雪搗騰了許久才找到紗布頭在哪里,然后匆匆的將紗布給他纏上。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西凝雪是因為終于解決了,慕容瑤是因為終于不用再被勒到傷口了,兩個人并肩坐在了床榻上。
他想說些什么,只見西凝雪無精打采的一手托著腮,垂下了頭。
氣氛沉溺了一段時間。
“你娘也在宮中辦事?”慕容瑤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
“嗯。”她支吾一聲,并不想過多的解釋。
“這是怎么了,都不像小老虎了?!蹦饺莠幧n白的面上浮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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