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喜的是知道了“自己”被叫做“拍土”,是母親外出勞作時生的,由于身邊沒有缽、盆可拍,急中生智的婦女們就拍著土地替代拍打缽、盆的儀式,所以就名“拍土”。母親在生下拍土后沒多久的冬天,被來襲擊的狼群咬傷致死。是部落其他婦女一同養(yǎng)大的,已經(jīng)過了十二個冬天。
同樣的小孩子,部落里不少。與拍土睡同一個窩棚的七個孩子中還有蒿根、茅野、赤盆、沃桂都一樣是“孤兒”。因為同一部落里的成年男子全是婦女們的兄弟、舅舅、舅公,實行的是親族間不同部落“會婚”。拍土部落屬于虎親族,各個部落的成男子每年春播后到秋收前的空閑日子帶上夠自己吃的食物到各個親族部落去“會婚”,被選中的留在女方部落的獨立小窩棚雙方“相好”幾天。完事了,男子們打哪來,回哪去,無論有沒有孩子,都只是女方的事。所以大家都只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卻不知道誰是“父親”。
拍土部落有近三百人,在周圍幾十個虎親部落,算是比較大的一個。也是較為特殊的一個,不僅不產(chǎn)鹽、麻等緊俏品,連簡陋的石工具也不產(chǎn),多要靠部落獵手捕殺獵物獲得獸皮去交換。雖然種了好些粟,除去交換必要的生產(chǎn)、生活工具和鹽之后,也只夠部落老少喝粥,但是維持住了一個大部落的規(guī)模,是虎族部落中少有的。首領(lǐng)是那位中年婦女,部落里年幼的叫她萍姥,年長些的叫她萍姨,年老的叫她萍。巫師是部落里最年長的老人,大家都稱她“巫”。還有兩位長老,一位叫芝姥、一位叫芪姥。除了巫,首領(lǐng)和長老都是部落成年人從婦女們中一起選出的。
部落位置在周華看來不算好,除去作為食堂與議事大堂的那個崖洞較大,沒有足夠供人棲息的天然洞穴。如今住的基本是挖個地坑加上草或樹皮、獸皮的窩棚。盡管里頭鋪了厚厚的干草,還有一處火塘,可惜每個人的褥子就是一兩張不大的獸皮,蓋得了腳露出膀子,顧得了頭,露出腚,寒意還是難擋啊!不過比起那個孤單落魂的寒冷破窯,這個有火有人氣的簡陋窩棚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天堂嘍。
住這個窩棚的除了七個小孩,還有兩位老人,觸炎和魅炎,差不多有五十歲。他們年輕時是勇猛的獵手,曾經(jīng)在部落東南西北各十多天腳程的范圍內(nèi)為族人所知。象他們這樣年長的,已很少了。
讓周華失望的是,這些部落人的生活里,沒有半點與自己所熟悉的社會的相關(guān)信息,他不知道到底是魂落何處,離故土有多遠,何時能夠回到從前的社會。更重要的是目前這個部落也正處于絕滅邊緣!
平常,依靠部落大面積刀耕火種的粟地、獵手們的四處游獵,雖說廣種薄收、獲獵不確定,畢竟能維持部落的基本生活需求。就算漫長的嚴冬,躲在部落內(nèi)享用存糧、存肉,烤著火,防備著狼群、猛獸,倒也相對安全?;臼歉冻鲆欢ㄈ藬?shù)的代價后,部落仍能延續(xù)。
可這個冬天,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比以往提早了三十多天,部落的八十多名獵手沒能趕回來。這些秋收完帶上交換物資的粟米就走的獵手,是籌集部落二百多人過冬肉食的全部力量,也是部落冬天防御猛獸的主要力量。他們沒能及時趕回來,就意味著留在部落里的所有人,將以有限的一點粟和一些秋天采集回來的野果、野菜,素食熬過這寒冷的冬天。幾天來已經(jīng)有好幾個體質(zhì)弱的成員因為饑寒死去,埋進拍土今天被抬進的那個當作部落墓地的小崖洞。他們沒回來,也意味著部落將沒有足夠力量抵御狼群、猛獸的來襲。
二十多天來,已經(jīng)有好些個體質(zhì)弱的族人死去。這還是在狼群、猛獸尚未來襲的風(fēng)雪初期,再這樣下去……
“看來,要死第二回啦!”周華心力交瘁,痛苦地抓了一把草,“不行,我要想辦法不再死一回!”
下意識地看了看身下的草,居然是茅茨,經(jīng)過睡在上面的人的長久的碾壓,變得柔軟且有韌性,“這下有辦法啦!”
“拍土,食!”他正想著,觸炎端了一陶缽冒著熱氣的東西進來,笑容可掬地將他扶起,要喂他喝。平常在部落里,大家都是在剛才的那個大崖洞“食堂”吃喝,只有生病或受傷的人才會在窩棚里進食。
“阿公,我自己吃!”周華脫口而出,不僅他自己,觸炎也是笑得滿臉的花!
唏嚦嘩啦地喝完,周華覺得渾身有勁多了。另一位老人魅炎,又端了一陶缽進來,也是笑瞇瞇地:“拍土,食!”
“阿公,你吃!我吃飽了?!敝苋A這時已知道,部落里現(xiàn)在每人早晚就一陶缽粟米加野果、野菜煮的粥,他可不想喝了老人那一份僅有的活命粥。
“巫給拍土,神佑!拍土,大吉!”魅炎依舊笑貌如常。
拍土“死”后,部落人按照習(xí)俗在他的身體旁邊擺滿了一種紅色的石塊,祈禱親族虎神讓死者活過來,三天后才抬去埋葬。周華明白,自己的附魂,讓從未見過死了三天的人還真復(fù)活過來的部落人,都當作是他們親族虎神的護佑,將拍土送回他們身邊。
喝完這難得的一陶缽粥,周華半瞇雙眼,看著火堆跳躍的火苗,思索著如何燒旺一堆抵御這個寒冬,讓整個部落活下去的火。
求援?顯然是行不通的,最近的相鄰部落也在兩天路程外——那還是在天氣好的情形下!如今冰天雪地,就算僥幸一路沒遇上猛獸,單薄的獸皮、麻布衣裙也難以抵擋刮骨刀般的寒風(fēng)。就算再幸運些,求援的人能活著到達,人家部落也不見得有余力救助……
同窩棚的幾個小伙伴都回來了,他們一邊把裹在腳上的獸皮解下,一邊搶著把腳伸近火堆,從食堂到集體窩棚幾十米的冰雪路,凍得他們雙腳通紅。覺得暖和點了,一個個笑嘻嘻地盯著周華(該是拍土),這個害得他們掉了不少傷心的眼淚,現(xiàn)在活過來了的伙伴,都不知道說什么啦!
“蒿根,你能多找些草嗎?”借著拍土的殘存記憶,周華抓了把茅茨對身體較壯實的一個伙伴說。
“喏!”見拍土說話了,伙伴們都沒了拘束感,恢復(fù)往日嬉戲神態(tài),把自己鋪位上的草往拍土身邊推了些過來。
“不是,要更多的,我們編鞋!”周華認真地對拍土的伙伴們說。
“編鞋?”伙伴們顯然不懂。
“穿了不冷,不怕雪!”周華邊說,邊比劃。
“哦,有?!被锇閭冇滞_上裹獸皮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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