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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總又敲我的桌子。
“上點心，這幾次的稿子老是出錯，再出錯，滾印刷廠去?！?/p>
我看柳惠的稿子，詩歌，寫得清純，真不錯。
我給排上了，送到任總辦公室，他看著稿子。
“這幾首詩寫得不錯，是哪一個老作者換的筆名？還叫柳惠，柳下惠吧？”
“任總，不是，就是今天來找我的那個女孩子?！?/p>
“噢，去忙吧?！?/p>
周六，休息，我想了一個多小時，決定去縣里，那把刀就算是沒救我的命，扎上去我也不會死，但是畢竟讓我躲過了一劫。
賒店，柳惠在喝茶。
“你爺爺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坐下?！?/p>
柳惠給我倒上茶。
我說了發(fā)生的事情。
“噢，竟然真的發(fā)生了?！?/p>
“你……”
“我不懂這個，我爺爺臨走的時候，告訴我的?！?/p>
“柳惠，我是真的害怕了，這刀救了我，謝謝，這是我給你買的裙子，也不知道你喜歡不？”
“羅老師，您客氣了?！?/p>
“以后叫我大山吧，我爹就這么叫，實際上我是一座很小的山，但是風(fēng)景滿好的?！?/p>
柳惠捂著嘴笑起來。
“好了，關(guān)店，去喝酒吧，新賓縣最出名的是什么知道嗎？”
“滿漢全席?！?/p>
“八大婉，非常的正宗，但是只有一家是正宗的，要把這席吃完，我們兩個得兩個月，而且需要提前一個星期訂，重菜要提前一個月，今天就請你吃別的，吃鹿肉，刺五加，喝野生果汁，相當(dāng)不錯的喲?！?/p>
“你請，我拿錢?！?/p>
“您俗了不是？您送我裙子，我當(dāng)然要禮尚往來了，不然算是失禮吧？”
柳惠笑得如水似花，我心動如雷，但是忍著。
吃飯，喝酒，柳惠說，她第一次去市區(qū)，爺爺從來不讓她去，說去了，心就雜了。
“那為什么這次讓你去了呢？”
“爺爺說，很重要的事情，對于我。”
“你……”
“我也不明白，只有等爺爺回來問了?！?/p>
“上次你說的，還能賒一件東西，是虛的，情感，靈魂……”
“嗯，是的，但是靈魂要賒規(guī)矩是非常的多的。”
“怎么會有靈魂呢？”
“這店過百年了，百年賒店，中國就一家，世界沒有，關(guān)于靈魂，等爺爺回來給你講吧，如果他愿意?！?/p>
“我非得要賒第二件嗎？”
“爺爺說，你必須要賒第二件，也許是開店以來，你是第二個人，沒有第三個?！?/p>
“為什么呢？”
柳惠笑了，說她說得太多了。
那天我心情不錯，回家，看書，我喜歡看書，什么書都看，知識學(xué)得有點雜了。
半夜才睡。
早晨起來，是周日，休息，我回家看父母，我其實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離開家，就每周都回去，他們也想我。
我出來，就是因為我父親說我在廁所里抽煙，他受不了，就把我趕出來，扔給我一張卡，告訴我，自己買房子，早晚的事兒，不夠的就貸款，自己還。
我爹挺大方的，二十萬，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就禍害了他二十多萬，我學(xué)的是美術(shù)。
我和我爹喝酒，他說對象的事情。
“你李姨給介紹了一個，學(xué)校的老師，很不錯的，條件也好，下周六，寒舍中午。”
我不知道看了多少對象了，一準(zhǔn)兒沒戲，我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工作還對付著吧，沒有什么出息，到也是餓不著。
喝完酒，回家睡覺。
晚上我就來精神頭，從冰箱里拿出啤酒，把畫紙鋪上，我每個月都得畫上幅畫兒，十天八天的，能完成。
我畫柳惠，這是我第二次畫女孩子，一個是在大學(xué)里。
大學(xué)里的愛情是純美的，沒有其它的羈絆。
然而，就是在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天，出了車禍，我們同學(xué)六個人，三對，去蘇州玩，開車的路上，出了車禍，四傷兩死，死的就有我女朋友一個。
我抱著她，傻了，全是血，我叫著，喊著……
從此以后，我心理上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一直不敢面對，這件事，我父母完全就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再和其它的人提起來過。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快五年了，從來不敢看她的照片，一次也不敢，我給她畫過畫兒，畫的是她在一間古屋子的窗戶邊倚靠著，很美……
那畫我沒有能帶回來，我寄存在了我上大學(xué)的一家銀行里，一年費用六百，我每年都會打錢過去。
我又開始畫人像，我手哆嗦了，把畫筆放下，坐下喝啤酒。
很久再拿起來，開始畫，到半夜兩點，我睡了。
我不再帶著那把刀了，畢竟是利刃，違法不說，也是不吉利的，帶兇。
柳惠的爺爺說，上面的人命一條，這更不能帶了。
我進(jìn)辦公室，報紙已經(jīng)印出來了，柳惠的幾首詩發(fā)出來了，我看著，真的不錯，清純的詩，沒有污染的詩，如同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女孩子，干凈得要命。
我們的稿費不高，連喝頓酒都不夠。
任總叫我進(jìn)辦公室。
“柳惠這個作者再來，你讓她到我辦公室里來?！?/p>
“干什么？”
任總一下就笑起來。
“我喜歡她的詩，我也寫詩，想聊聊?！?/p>
“你喜歡她的人吧？”
“滾?！?/p>
任總把書扔過來。
我回去坐在桌子那兒發(fā)呆，一個編輯說。
“小羅，不是姐說你，有機會就抓住了?！?/p>
說完看了一眼任總的辦公室。
“切，他都老頭子了，沒戲?！?/p>
“小羅，姐問你，你大學(xué)畢業(yè)怎么回這四線城市來了？就你的才華，我別的不說，自己開個畫班兒，一年幾十萬都到手了?！?/p>
“姐，我回來養(yǎng)傷?！?/p>
“養(yǎng)傷？告訴姐，那兒受傷了？怎么受的傷？”
我指了一下心，她笑起來。
這大姐對我很好，我們算是好朋友。
下班，任總坐在車?yán)?，我要上車，他叫我?/p>
我過去。
“任總，您有什么指教？”
“喝一杯去？”
“有目的？收買我？”
“你想去印刷車間？”
我搖頭。
喝酒，任總說，他特別的喜歡柳惠的詩，我聽明白了。
喝吧，我答應(yīng)，柳惠來了，就帶過去。
任總請客，我就哆嗦，這小子別報復(fù)我。
我回家，接著畫，我不喜歡畫斷了，每天都得畫，一直畫完。
我竟然把柳惠畫在那古屋子的窗戶邊，完全就是一樣的，紅燈籠，對面的窗戶邊，依靠著柳惠，我把畫筆摔到地上。
我依然不能忘記，我竟然大哭起來。
“別特到的嚎了，大半夜的，嚇人。”
“我特的嚎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特么的嚎，扎你大爺?shù)??！?/p>
我有點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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