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針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范玲玲就坐在椅子上等著，看到父子兩人進門，趕緊迎出來。
張一鳴看著這張溫柔的臉，這個時候的母親，還很年輕，雖然憔悴，卻沒有蒼老。
“媽?！?/p>
張一鳴鼻子一酸，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失去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是多么珍貴。
“鳴鳴，剛剛你奶奶說你突然嚷嚷著要救你爸，然后沖出去了，她追都追不上，到底是咋回事？”范玲玲疑惑道。
“救我？”張河山一瞪眼，也看向了張一鳴。
張一鳴摸了摸后腦勺，道：“我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見我爸出事了，我當時想也沒想，就跑出來找我爸了。”
范玲玲和張河山對視了一眼，眼里都透著擔憂。
這是發(fā)燒燒糊涂了，分不清夢和現(xiàn)實。
她隨后伸手在張一鳴的額頭上摸了一把。
“鳴鳴，是不是又難受了？”
范玲玲這時注意到兒子因為生病而變得異常憔悴的小臉，立刻心疼的不行，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會好起來的?！?/p>
范玲玲以為的好是張一鳴的病，然而張一鳴嘴里的好，是重生，是徹頭徹尾的改變。
“好了，我剛剛帶鳴鳴去診所打了一針，讓他趕緊吃飯吧，吃完睡一覺應該會好的多。”
范玲玲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
“你給鳴鳴煮點餃子吧，剛才診所的大夫說，鳴鳴這病跟平時營養(yǎng)跟不上也有關系?！?/p>
“營養(yǎng)跟不上.......行，我去煮餃子，給你也煮一碗吧！”
“我又不是孩子，別浪費東西。”
張河山趕緊出聲阻止。
范玲玲囁嚅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沒說，直接進了廚房。
客廳就剩下張河山張一鳴父子倆，雖然剛剛車上的擁抱讓他倆有了些微的親近，但畢竟過去十幾年，父子倆的互動不多，所以，張一鳴在張嘴之前還是微微猶豫了一下的。
“爸，我想問你個事兒。”
“啥事？”
張河山正在卷旱煙，因為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越來越差，張河山從原先兩塊五一盒的紅河變成了一塊錢一盒的大生產(chǎn)，現(xiàn)在干脆變成了旱煙。
“咱家欠了多少高利貸？”
“誰跟你說咱家借高利貸的？”
張河山卷煙的手一抖，原本卷到紙里的煙絲也因此抖落了一多半，瞪大眼睛看著張一鳴。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你們即使瞞著，我也能從別的地方知道?！?/p>
如果是前世，張河山眼睛這么一瞪，張一鳴可能就慫了，可是現(xiàn)在，張一鳴不僅沒害怕，反而十分的鎮(zhèn)定。
張河山微微蹙眉，他覺得兒子今天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這是大人的事兒，你別管，你就好好念書好好看病?！?/p>
張河山低下頭繼續(xù)卷煙，雖然高利貸壓的他喘不過氣，但他也絕不想讓兒子因此受到影響。
“爸，我知道你和我媽是心疼我，但我今年也十六了，家里的事兒我也有權利知道?！?/p>
“錢的事我和你媽會想辦法，你個毛孩子，知道不知道有啥用?！?/p>
“爸，你怎么知道我?guī)筒簧厦δ?？?/p>
“你幫忙？”
張河山看著兒子認真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間，他還真以為兒子能幫上忙，可是眨眼就笑了，兒子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而已。
“爸，你就跟我說說唄，咱們家到底是跟誰借的高利貸，本金是多少，利息是多少，借款期限是多長?！?/p>
張河山不由得再次瞪大眼睛，兒子問的這些東西，怎么也不像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能問出來的啊，就是他自己也是在借貸之后才弄明白這些的。
“這些東西你是從哪知道的？”
張河山怕是有人在兒子背后慫恿什么，神色充滿了懷疑。
“我在學校圖書館看書查的啊，我還看了稅法和民間財務、債務糾紛的處理，知道高利貸是違法的，但一般放貸的都是有背景的人，我想了解的詳細一點，其實也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之前查的那些資料有沒有用?！?/p>
張河山嘴巴張的老大。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些深奧的話會是從兒子嘴里說出來的。
兒子對法律這么感興趣，難道以后是想要當律師嗎？
想到這兒，張河山忽然覺得很欣慰。
“錢是從趙四兒那兒借的，借了5000塊，兩分利，期限是半個月?！?/p>
張河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他當然不指望兒子幫著解決。
但兒子說的也對，他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說，他也會想方設法從別的地方打聽。
張一鳴眼睛一轉。
兩分，其實這個利息在高利貸里并不算是夸張，前一世涌現(xiàn)出的那些網(wǎng)貸、校園貸可是比這個黑的很，特別是砍頭息，分分鐘就能讓人傾家蕩產(chǎn)。
但即便如此，對于普通家庭來說，這依舊是很難承受的。
“嗯，知道了爸，我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了。”
“你媽餃子都煮好了，好歹吃兩口?！?/p>
“你們吃吧，真吃不下。”
張一鳴說完就進了自己的屋子，然后關上了門。
范玲玲和張河山中午不過就是喝了點粥，吃了半個咸菜瓜子，張一鳴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這么說，餃子他們是不會動的。
回到房間，張一鳴立刻翻出了筆記本和鋼筆，開始在紙上把自己之前想的那些東西一條條的羅列出來。
前世張一鳴高中畢業(yè)就出去打工了，去了很多城市，也做過很多工作，但讓他挖到第一桶金的是在東灣市一家電子設備廠，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正式進入了通訊行業(yè)，可以說是見證了通訊行業(yè)由萌芽到快速發(fā)展的全過程。
八十年代末，通訊行業(yè)開始萌芽，BP機的出現(xiàn)，算是掀起了通訊行業(yè)的第一波浪潮。
現(xiàn)在是1993年，BP機剛剛興起，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BP機有多暴利，現(xiàn)在重操舊業(yè)？
可是啟動資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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