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長歌為卿作者:南本佳卿時間:2024-03-27 15:30:02
雪國衍歷十九年初,昊帝病篤。同年,圖元、百兕、黔州等十五州郡先后失陷于金曌國祭司寧歌塵之手。
雪國境內(nèi)一時輿論惶然。次年二月,天朝祭司端木凌繼三次削權(quán)之后,再次被賦予最高軍隊統(tǒng)帥權(quán)。庶于一夜之間,端木凌將十萬白騎士屯兵滂沱古城野,開始漫漫征途中,第四次西征金曌。
——《雪國祭司紀》
那個朝代的人都知道,雪國祭司跟金曌祭司水火不容,由來已久:雪國邊疆重鎮(zhèn)一向防守?zé)o力,屢屢被鄰國金曌侵吞,衍歷十二年是令所有雪國人臉上無光的一年。
在那一年里,剛出道的金曌祭司寧歌塵將兵入侵雪國,在短短七個月內(nèi),一直打到雪國王城腳下,金色的鎧甲如潮水般覆滿雪山。
就在雪國昊帝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時,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國家也有一個能跟寧歌塵相抗衡之人,那個人就是端木凌--端木凌身為仙樂門人,又生于祭司世家,有一個曾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威震天下的祖父撐腰,在當(dāng)時已經(jīng)小有名氣。
為了請此人出山,昊帝可謂煞費苦心:不止當(dāng)著天下國士之面,在黃金臺上御封其為凌煙閣閣主——那雖然只是一個虛名,卻是所有國士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二賜其鎮(zhèn)邪懲惡的承戮劍,統(tǒng)領(lǐng)能征善戰(zhàn)的十萬白騎士……最后,決意將端木凌跟自己的王朝生死綁在一起,于是下旨將凰胤長公主下嫁此人。
——后來因為突生變故,凰胤長公主到底是沒有嫁給這個人。
但是端木凌顯然也沒有讓昊帝失望。衍歷十三年六月,端木凌成功收復(fù)了全部失地,順便占領(lǐng)了金曌國一兩座城池,凱旋而歸。昊帝大喜過望,親臨冰玄門前相迎,犒賞三軍。
從此以后,昊帝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想著端木凌,唯恐這個外姓人重權(quán)在握心生反叛,乃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九月,昊帝找了諸般借口將端木凌誘騙宮中,成功實施了第一次軟禁。
衍歷十五年,金曌歇停了兩年之后,再次如洪水猛獸般長驅(qū)直入。雪國朝野震驚,昊帝無奈,開釋祭司,重新封禪。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直到衍歷十九年,這已經(jīng)是第四次對端木凌賦予重任。
——令昊帝始料未及的是,這次他放出去的兵權(quán),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將古城衛(wèi)屏退出太子祠之后,又婉言撫慰了一番流民的情緒,湘紀抬頭看著牌匾上“太子墳”那三個字,失神良久。
她知道這個祠堂是為誰而建立的,恍惚間倥傯的光陰好像突然倒流了,回到七年前隨大軍出征的那個清晨。
那個時候,羽青洛,端木凌,花易冷,蘇南,魏煙雨……他們都在。
她在不知不覺間推開了祠堂緊閉的大門,走進去的時候,身后“呼啦”一聲,那扇門竟然自動闔得死死的。
“啊——”驚呼未落,湘紀一腳踏空,人便隨著虛空墜了下去。
在這危難關(guān)頭,好在她反應(yīng)極快,猛地拔劍插進兩邊的墻壁,總算阻住了下墜的趨勢。湘紀低頭一看,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這是一個高達數(shù)十丈的洞坑,陷阱底部安插著無數(shù)鋼刀,如青筍般筆直地向上,人若真的掉下去,除了變成蜂窩不作他想。
更加令人驚駭?shù)氖牵紫乱呀?jīng)穿了十幾個黑色的蜂窩,都是些一流的黑衣死士,死相可怖。
“那女的還不賴嘛,我還以為這回她是死定了的,正遺憾紅顏薄命呢?!碧屿魞?nèi),忽然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雖然是很閑地說著話,感覺上卻很有殺氣。
另一個頗為冷清悅耳的聲音笑道:“自己都成了被晾在繩上的螞蚱,你還有心情去管別人的閑事。等一下咱們倆的血都流干了,要死不活的樣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沖進來趁人之危呢。”
湘紀用劍鞘在壁上奮力一抵,人陡然凌空飛起,筆直地落到了洞坑邊緣。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幅詭異的景象——太子祠內(nèi)沒有窗,一格陽光透過屋頂上的亮瓦,如同高懸利劍,冰冷如雪地灑落下來。
在祠堂正殿的神龕前面,兩個白衣人正保持著危險對峙的姿勢:左邊的那個戴著一副黑色面具,出鞘利劍筆直地貫穿了右邊那人的肺腑;而右邊那人除卻沒有戴面具之外,身姿動作就仿佛跟對方是鏡像對立,他手中的一柄藍劍同樣刺穿了左邊之人的胸膛。
——很顯然,在一場險象環(huán)生的打斗中,那兩人的最后一招,用的都是不惜兩敗俱傷的招式!
這兩人的衣飾質(zhì)地極好,看來就仿佛有水質(zhì)的光芒在上面流動,只是雪白的底子上浸透了鮮血,顯得詭異莫名。也不知道他們倆保持著這個姿勢有多久了,鮮血已經(jīng)順著衣衫開始慢慢地滴到地上,蜿蜒流到彼此的腳下。
那兩個人卻還是無動于衷地立著,絲毫沒有相互收手的意思,似乎打算用這樣的途徑耗盡對方的鮮血,比拼著誰先一步倒下。他們彼此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的臉,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兩具毫無痛感的雕像。
就在這時,右邊那具沒有戴面具的雕塑,繼續(xù)用他懶洋洋的腔調(diào),好死不活地道:“我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方才見那個兵匪要砍死她的時候,是什么原因使得閣下竟然不顧自身生死,敢在我煙水寒的劍下分心相助于她?”頓了頓,失笑,“若非如此,哪怕這一次在下早有打算,一切似乎都計劃得天衣無縫,只怕還是奈何不了閣下吧?”
戴面具的那個白衣人并沒有立即答話,沉吟片刻,方漫不經(jīng)心地道:“老實說,我不認識那個女的,只是突然有心情幫一下忙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家主子想要我的命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杠上是遲早的事……”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冷意,只是由于傷勢的加重,顯得有些微弱起來:“難得他竟然肯派你出來,即便是暗下毒手,也不算辱沒了我?!?/p>
這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之際,絲毫不忌湘紀在一邊死死盯著那個戴面具之人,一眼不眨地看了約摸有一刻鐘之久。
煙水寒先意識到了這一點,一邊細細揣摩著對方的心思,一邊笑著用玩世不恭的語氣道:“我估計那女的看上你了。不過她看你的眼神好恐怖,一點都不像看情郎的樣子……”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像一個絕世殺手,很溫暖明亮的樣子,既沒有殺氣也沒有戾氣。
然而,稍微有點武學(xué)底子的人便會知道,煙水寒根本不可能看到湘紀的表情的。因為對方披著灰色的斗篷,紫色斗笠下烏云般的綢幕低垂,將臉容遮得嚴嚴實實。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煙水寒在湘紀盯著別人發(fā)怔之際,對她暗中施用了讀心術(shù)。
“她看你的樣子……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似乎既愛又恨?!睙熕桓被杌栌臉幼?,打著呵欠道:“難不成是因為你曾經(jīng)殺了她心上人?那可就麻煩大了,她現(xiàn)在要殺你的話,簡直易如反掌?!?/p>
那個戴面具的白衣人聽后,蒼白涼薄的唇角緊緊地抿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冷冰冰的憤怒表情。
“青洛。”聽到女子口中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面對死亡尚且面不改色的那兩個人,不知為何,神色竟然不約而同地一凝。
“青洛師兄?!彼麄凅@訝地發(fā)現(xiàn),那女子當(dāng)著他們的面,毫無戒心地緩緩除下了自己的斗笠披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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