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逼迫

　　眾人見楊靖窘迫的樣子，都是一陣大笑。

　　眾人在說笑中，不知不覺的就過了一中午。時間剛過未時，只聽外面一陣響聲，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楊貴在嘛？”眾人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王家的管家。楊靖趕緊把門打開。王管家進來看了楊靖一眼，舉著手里的木盒對楊貴說：“這是一百兩銀子，是我家老爺賞的?！笨戳艘幌卤娙?，又道：“你家楊靖得罪了我家小少爺，必須離開本縣，十年內不準回王家村，而且今天晚上就必須走，否則，哼！全得死。”

　　像王家這樣的大戶家族想要害楊家，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現在的大明朝亂世已現，匪兵如麻，每天都有人糊里糊涂地死去。像楊家這樣的人家，即使全家死了，除了小戶人家兔死狐悲外，其余的人根本就不會太過關注。所以眾人都不敢不相信王管家的話。

　　王管家看著滿臉蒼白的楊家眾人，心里得意至極，只覺得天下間沒有比權利這東西更好的了。有了足夠的權力，就可以決定他人的生死存活，也可以有無數的金錢和美女，還可以擁有廣闊的莊園與田地。這個世界上，權利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王管家意淫完畢，對著門外的七八個大漢說：“楊靖離開之前，誰也不能走出這個家門。”等著幾個大漢答應了，王管家隨手扔給楊家一張路引，說：“趕快收拾東西吧，別讓我犯難。”說完，王管家就離開了，但那七八個大漢卻沒有離開，站在門口虎視眈眈的望著楊家眾人。

　　等王管家離開，劉麗只覺的心口堵得慌，覺的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幼年雙親早喪，饑一頓飽一頓，艱難度日才得以長大。嫁到了楊家，舒心日子沒過幾天，又因生活所迫，姐弟離散，不能常聚。等好不容易把大兒子拉扯大。，二兒子也不用過多操心，現在卻又要和自己骨肉分離，天各一方。而且石頭這么小，他能往哪走？一旦離了大人，他還不是只能等死。想到這兒，一陣頭暈腦旋，竟昏了過去。

　　眾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才把劉麗救醒。楊貴和楊安心里也不好過，坐在凳子上，一句話也不說。劉大山見眾人這個樣子，知道跟他們了解不了什么情況。便問楊靖：“你是怎么得罪王家少爺的？”眾人一聽，也都回過神兒來，都看著楊靖，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楊靖其實還沒等王管家說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王英這是怕自己把他的事情說出去，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要把自己逼出王家村。楊靖心里只發(fā)狠，恨不得馬上去把王英宰了。

　　楊靖聽舅舅問，便把上午王英殺人的事說了出來。劉大山一聽就知道這件事沒挽回的余地了。劉大山對楊家眾人說：“這件事，你們要裝著不知道，否則王家人會把你們也一起趕走的?！眲Ⅺ惵犃耍f：“趕走咱們才好，咱們也不用和石頭分開?！贝笊竭€沒說話，楊貴就反駁道：“這一百兩銀子對咱們來說很多，但對一個知縣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哪一個知縣會好心幫你安家落戶。即使有一個大發(fā)慈悲，幫咱落戶，但咱要地沒地，要房沒房，不被凍死，就是餓死?！?

　　劉麗又說：“要不等石頭離開后，咱們把王英殺人的事說出去，讓王、成二家狗咬狗，為石頭報仇。等他們都完了，咱們再把石頭接回來?！睏钯F又說道：“你糊涂啊，等到他們要狗咬狗了，那時咱們還能活命嗎?！眲Ⅺ惪薜溃骸澳窃蹅円膊荒芫瓦@么讓石頭走吧?！?

　　這時，楊安站起來說：“要不我和石頭一起離開，我可以好好照顧他。”

　　話沒說完，就被大山打斷：“石頭離開，你娘就傷心死了，你還要走，非要氣死你娘嗎。”劉大山看了一下眾人又說：“這樣吧，讓他跟著我去雜耍隊吧。人多雖然不行，但就就石頭一個人，隊里的其他人我想也不會說什么?！?

　　楊貴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為難嗎，要是有難處的話，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眲⒋笊叫χf道：“沒事兒，雜耍隊雖窮，但給石頭一頓飯還是行的。”楊貴聽了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把石頭交給你了，他以后要是不聽話，你就狠狠地教訓他。小孩兒都是蹬鼻子上眼睛的，千萬別太寵溺他?！眲⒋笊节s緊答應。

　　這時劉麗說：“石頭他有很多壞習慣，你一定要遷就他?！?

　　說著眼淚就又流了出來。劉麗連忙抹了一把眼淚，起身就去為楊靖收拾東西去了。今日一別，在這亂世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見了。

　　劉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哭，她不時地擦一把眼淚，可眼淚好像無窮無盡似地，怎么擦也擦不干凈，擦了一股又一股。楊靖見劉麗哭得傷心，也哭得稀里嘩啦的，他走到劉麗身邊，發(fā)誓地說道：“娘親，我以后一定會回來看你的?！眲Ⅺ惻ど肀ё罹?，臉上的淚水就像泉水一樣不斷地的涌出來。楊貴、楊安和大山他們看的也傷心不已，眼睛里都噙滿了淚水。突然，門“砰”的一聲就開了，一個聲音傳來：“別哭哭唧唧了，趕快收拾東西，天都快黑了，還在磨蹭?！北娙艘宦牐耘慷?，原來是門外王管家留下的七八個大漢。大漢們毫不在乎眾人怒視自己的眼睛，哼，反正眼睛又不能殺人。

　　一個大漢輕蔑地看了眾人一眼，不屑地說了一句：“一堆窮鬼?！睏罹嘎犃诉@一句，怒不可遏。他已經受夠了“窮鬼”這兩個字：因為他是“窮鬼”，所以他不能去學堂讀書，只能做一個泥腿子，被那些所謂的貴人和儒生騎在身上，永遠翻不了身；因為他是“窮鬼”，所以他受盡欺凌，卻不敢還手，只能窩窩囊囊地過一輩子；因為他是“窮鬼”，所以富人家錦衣玉食，他卻只能穿著補滿補丁的粗布衣服，受凍挨餓。吃得東西，還不如富人家的一只狗；因為他是“窮鬼”，所以他的父母被那些富人以及富人的奴才任意嘲笑侮辱，卻只能忍氣吞聲；還是因為他是“窮鬼”，無權無勢，所以他現在被逼的不得不棄家而去，不得不流落江湖，飄零四海，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楊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一把推開抱著自己痛哭的媽媽，跳起身來，扭身撲向那個一臉得意的大漢，那個大漢一不防備，竟被楊靖撲倒在地。楊靖張口就向大漢臉上咬去，大漢痛叫一聲，使勁兒推開楊靖，但臉上已經被楊靖咬下一大塊兒肉。楊靖“呸”的一聲，吐掉嘴里的肉，起身跑向了廚房。

　　除了地上捂著臉嚎哭的大漢，其余眾人都被楊靖嚇呆了，直到楊靖拿著菜刀從廚房里跑出來，才驚醒過來。有一個大漢顯然已被楊靖的瘋狂激怒，大叫一聲，一拳打向楊靖，楊靖一句話也不說，舉刀向大漢的打來胳膊上砍去，那大漢趕緊把胳膊收回。

　　楊靖一刀砍了個空，他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舉著菜刀喊：“你們都過來啊，老子今天不想活了，殺一個算一個。”大漢們吃驚地看著滿嘴是血的楊靖，心里發(fā)寒，只想，這小子將來也是個不要命的主兒。他們是給人家看家護院的，平常也就欺負欺負老實人，哪敢跟亡命之徒硬拼啊。即使這個所謂的亡命之徒只是一個八歲小孩兒，他們也不敢，這菜刀可不是掌握在小孩兒手里它就不鋒利了。這要是逼急了，照樣傷人?，F在只是趕走人家，用的著拼命嗎？況且人家也沒說不走，只是晚一會兒罷了。

　　楊靖見沒人再過來，心里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一會兒就走，你們別來煩我們?！币粋€大漢笑著說：“是是是，骨肉分離，多說說話，道一道離別之情，這也是應該的?！逼渌鬂h也連忙附和，變臉比翻書還快。說著眾大漢就抬著還在捂著臉嚎叫的大漢出去了，順手還把門兒關上。楊靖剛才只是憑著一股狠勁才堅持下來的，這一時沒了對手，只覺得全身都要虛脫似的。

　　劉麗跑過來抱住楊靖，說：“你剛才發(fā)什么瘋，可把娘親嚇壞了?！闭f著又哭了起來。楊貴也過來說道：“你以后千萬別這么沖動，否則會吃大虧的?！睏罹高B連點頭，想到剛才自己的瘋狂，心里也是一陣后怕。

　　劉麗又去收拾東西了，好一陣忙活，覺的哪一件東西楊靖都應該拿著，哪一件都不應該放棄，最后竟收拾了一大羊皮麻袋的物事。等劉麗好不容易背了出來，其他人都吃了一驚。楊貴走過去說：“石頭還小，哪用得著這么多東西。”劉麗反駁道：“怎么用不著？這里有冬衣，夏衣，毛被，還有洗衣用的皂莢，剔牙用的青鹽和一些吃得東西。”然后又內疚的說：“就是洗臉的木盆放不進去了。”

　　楊靖感動至極，麻袋里裝的不僅僅是物品，而且還是母親無窮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