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人皮筆記作者:一桿老煙槍時間:2021-08-15 12:10:19
大概半小時以后,警察終于來了。鄰居們都圍到門口來,協(xié)助警察調(diào)查。
閑雜人等不允許進堂屋,只有我和族長兩人陪在警察身旁。
我把電燈打開,屋里亮堂起來,外祖父身上那一襲長裙更加鮮艷奪目。
三個警察進了屋,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雖然陰沉著臉,但我分明聽見了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警察在屋子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又繞著尸體轉(zhuǎn)了幾圈,拍了些照片之后,就把尸體從房梁上放了下來。
這時我看見外祖父慈祥的臉龐一如往昔,沒有扭曲變形,也沒有半分痛苦之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不見傷痕,只是兩眼大睜,空洞得像深淵一般。
一個領頭模樣的警察蹲下去,用戴著手套的右手翻了翻外祖父眼皮,聲音冷漠地說:“死了?!?/p>
我心急地湊過去,問道:“怎么樣?能看出來兇手是誰嗎?”
那警察白了我一眼,顯得不耐煩,興許看在我是遇害者家屬的份上,故而沒有發(fā)作。
他解開尸體上的紅色裙子,忽然叫道:“奇怪!快拍照!”
我從旁邊瞥了一眼,見到外祖父身上的大紅長裙被拉下來,里面露出一件泳衣!
族長目瞪口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怪事,他怎么會穿泳衣?我記得白老三不會游泳的,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天了!”
族長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奇怪。在我記憶中,外祖父從來不下水游泳,而且家里也沒有這樣一件泳衣。
那警察皺緊眉頭,接著檢視尸體。他用手電照著,看得很仔細,就連頭發(fā)也被扒拉開,一寸一寸地摸尸體的頭皮。
我和族長大氣也不敢出,只盼著警察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
只見那警察眉頭擰成疙瘩,站起來在屋子里踱了幾步,搖著頭道:“除了手上和腳上有明顯勒痕,尸身上沒有半點傷口,真是怪事!”
另外一個警察要搭腔,卻被制止了。這領頭的警察揮一揮手,吩咐道:“阿輝,你先向鄰居們打聽一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阿誠,你通知局里來幾個人,把尸體運回去,等著法醫(yī)進一步尸檢吧?!?/p>
那個叫阿輝的警察,走到院子里,高聲喊道:“有沒有人在案發(fā)前見過死者,或者任何可疑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們。”
小鎮(zhèn)上的人畢竟沒見過什么世面,此時都緘默不語,唯恐惹禍上身。
我看見白二嬸瑟瑟縮縮站在院門口,臉色寡白,嘴里零零碎碎念著些什么,忽然想到了她對我說的話。
我慌忙對阿輝說:“警官,白二嬸說今早看到兩個外地人來找過我外祖父!”
阿輝叫了幾遍白二嬸,卻見她愈發(fā)畏縮不前,就有些氣急敗壞,吼道:“大嬸,你怕些什么,有什么就說什么嘛!”
白二嬸在這一吼之下,茫然地抬起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想一想……”
那領頭的警官走向前,對白二嬸道:“大嬸,別急,你慢慢想!我看你今晚受了驚嚇,明天再到局里來吧?!?/p>
這時,運送尸體的警車到了。警察們七手八腳將尸體抬上車,那警官打了個手勢,他們就撤了。
臨走時,阿輝讓我明早也到局里去做筆錄。
鄰居們紛紛安慰了我,也漸漸散去了。白二嬸被家人接了回去,她看上去虛弱不堪。
族長從家里給我和朱婷端來飯菜。我們都沒有心思動筷子,形影蕭索地坐著嘆氣。
族長回去時,我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渾身散了架一般動彈不得。
朱婷站起身,攙著族長說:“我送您回去吧!”
族長推辭半天,見盛意難卻,便說道:“真是個好女娃!”
朱婷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我正心焦,便有些責備她。
她抱著我,委屈地說道:“人家去打了個電話,向輔導員說明你的情況,幫你請幾天假。誰想到公用電話那么遠!”
當時的大學生很少有手機,都是用公用電話。
我摟著朱婷,心里有了一絲暖意,這世上還有人依舊關(guān)心著我。這讓我或多或少有了些許安慰。
這一夜,我做了很多凌亂的夢,清晨醒來時頭痛欲裂。
朱婷早就起了床,應該是買早點去了。我倚在床頭,點著了一支煙。
這時候,只聽見窗外一陣吵鬧聲,還夾雜著幾聲哭泣。
我探出頭去,看見朱婷正急急忙忙跑進院子里,便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朱婷喘著氣說:“白二嬸……白二嬸死了!”
白二嬸死了,死得很突然,很蹊蹺。
我來到大門口,見許多人圍住白二嬸家的茅廁,探頭往里看。很多人捂住口鼻,眉毛皺成了一團。
我擠到人群里,只見白二嬸倒栽蔥似的掉在糞坑里,只露出了雙腿,身體還在緩慢地往下沉。
糞坑周圍蠕動著很多蛆蟲,糞水濺到墻壁上,看來白二嬸在死前掙扎了很久。
幾個警察正站在糞坑邊,指揮村民們打撈尸體。
那個叫做阿輝的警察見到我,點了點頭,眼神意味深長。
我走過去遞給他一支煙,問道:“怎么回事?”
“不好說啊……”阿輝欲言又止,聲音壓得很低。
我知道阿輝的意思,不能輕易地下結(jié)論。
農(nóng)村那時的茅廁,糞坑都是裸露在外,并不能排除失足的可能性。
但我心里難以釋懷,這樣一來,白二嬸就沒法到警局錄口供了。難道這是殺人滅口?
我想到昨晚白二嬸失態(tài)的情景,頭皮就一陣發(fā)麻,身上起了很多雞皮疙瘩。
阿輝似乎跟我想到了一起,無奈地對我聳一聳肩膀,卻什么也沒說。
白二嬸的小女兒,趴在父親懷里,哭得肝腸寸斷。
鄰居們圍在一起,都沉默不語,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息。
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里,村里就死了兩個人,任憑誰都會感到不安。
這時,我聽見白二嬸的丈夫正痛苦地對阿輝說道:“快天亮時,她起來上廁所,沒想到……”
阿輝勸慰道:“節(jié)哀順變!還是等尸檢過后再說吧。”
白二嬸丈夫忽然激動起來,叫喊道:“還尸檢?別浪費時間了!我告訴你,這是殺人滅口……”
白二嬸丈夫看向我,他眼里哀痛和恐懼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凄涼。
“對,這就是殺人滅口!你們得趕快破案,否則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人命!”人群里吵嚷起來。
然而吵嚷聲漸漸小了下去,人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都慌忙回了家,緊緊關(guān)閉了門窗。
看來在潛意識里,人們都傾向于認為白二嬸的死亡并非意外失足。聯(lián)想到我外祖父詭異的死亡方式,這不得不讓人產(chǎn)生警惕。
仿佛一時間,這小鎮(zhèn)就成了不祥之地。
阿輝尷尬地搖搖頭,對我說:“你現(xiàn)在跟我到局里去一趟,有些手續(xù)還需要你來辦理”。
我答應著,看向朱婷。朱婷抓著我的手臂,眼睛有些紅腫,她疲憊地說:“我有些頭痛?!?/p>
沒想到第一次帶她回家,就讓她經(jīng)歷了這樣離奇詭異的事情。我心疼地理了理她飄散下來的劉海,說:“你在家等我吧。這是大門鑰匙,你拿著,進出方便一些?!?/p>
等我離開警局,已經(jīng)是中午時分了。我急忙往家里趕去,遠遠就見朱婷等在門口,還朝我揮舞著一塊紅絲帕。
我小跑過去,快到門前時,忽然瞥見臨街窗前似乎有人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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